“這世界很大，大到有些人窮極一生，都再也遇不到那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這世界也太小，小到即便跨越千萬裡，一轉身，他依舊站在燈火闌珊處，不曾離去。”
季曉曦擡起黑白分明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數十米外，在門廳處站立的青年。
明明這裡熙熙攘攘，但她一擡頭的時候，就看到了他。
樣式簡單的鈕釦開衫搭一件Paul大衣，休閒風的穿搭在一羣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之中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但卓爾不羣的氣度卻又抹平了着裝的差異，讓人不會有任何怪異感。
我明明都“逃跑”到巴黎了，爲什麼……他還是在這裡？
少女呆呆的想着。
隨即她就看到周望和身邊兩個容顏靚麗的女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大步走了過來。
隨着周望走近，季曉曦的心臟也跳動的越來越快，直至周望到了近前，她略顯慌亂的低下腦袋的時候，卻發現周望並沒有和她說話，只是詫異的笑着，和另外一個站在她們之前的女人打起了招呼。
“娜拉，你們怎麼會在這？”
這時季曉曦才忽的醒悟，她並不是獨自出現在這裡。
莫名鬆了一口氣，季曉曦終於敢擡起眼眸，偷偷看向青年，心中泛起複雜。
只是好像也無法否認，此刻內心涌起的諸多情緒之中，欣喜竟然好像佔了大頭……
而領隊的吳娜拉在聽見周望的聲音後，也暫時忘記了羞惱，一怔之後，立刻轉頭驚喜的看向周望。
“周總……您，您也來巴黎了？”
周望笑着點了點頭，看着眼前的吳娜拉，眼神之中也有一絲驚奇。
這纔多久沒見，怎麼感覺這個女人，好像也變得更漂亮了？
周望還記得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個容貌還不錯的成熟少婦，有一點韻味，但給人的印象談不上驚豔。
如今已成爲無優傳媒副總經理的吳娜拉，此刻穿着一身得體的香奈兒黑色套裙，V字鏤空的領口搭配着一條珍珠項鍊，和雪白的真理交相輝映，身段窈窕，面容精緻，成熟女人的獨有韻味，被她揮灑到了極致。
尤其是那殷紅水潤的嘴脣，莫名就讓周望想起了她在【履歷表】裡被記錄的一項名爲“吞雲吐霧”的XP……咳咳。
周望收起胡思亂想，也只能認爲，大概是因爲之前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沒有如此精心的收拾過自己吧？
畢竟，她本身的底子是肯定不差的。
“我才落地不久，來買點東西……娜拉，你們是來出差嗎？”
周望笑着點了點頭，目光掠過吳娜拉身後的一羣女孩的時候，已經猜到了什麼。
此時，幾個跟着吳娜拉的女孩也反應過來，紛紛略顯激動的跟周望打起了招呼，周望微笑着一一予以迴應。
這些女孩當然也不是外人，都是無優傳媒旗下的網紅，在無優之夜的時候，基本也都和周望打過交道。
Sunny、欲夢、美小寶、玉瑤公主……
其中只有一個漂亮女孩周望之前沒見過，經吳娜拉介紹，才知道對方的網名叫做“山海見霧”，是一個通過國風走紅的博主，目前還沒有正式加入無優傳媒，但合約已經簽了。
有趣的是，對方也是滇省人，和周望算是老鄉了。
“周總，您也知道現在行業的內卷有多嚴重，爲了幫這些女孩拍一點不一樣的素材，我就主動向張總申請，帶隊來歐洲了……”
經過吳娜拉的一番解釋，周望這才明白了她們出現在巴黎的原因。
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不知道是從哪個網紅博主開始，“讓中式美學走向全世界”，現在已經成爲了短視頻領域的熱門話題之一。
因爲和民族情懷掛鉤，只要拍出這個領域的優質視頻，那就註定是爆款，依靠這個起家的頭部網紅也不少。
雖然如此，但出國拍攝的成本畢竟太高，無優傳媒旗下的藝人，除了林丹彤這個級別的，其他人的經紀團隊都沒有充足的預算，後來吳娜拉一琢磨，乾脆直接組了個團，帶着一堆女孩就殺來了歐洲。
無優傳媒的老總張世濠也很樂見其成，且因爲吳娜拉之前在布里奧尼任職多年，也曾在歐洲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就放心的讓她帶隊了。
在此時見到周望之前，她們已經在歐洲待了一週左右，去了希臘、捷克、英國等好幾個國家，巴黎已經是她們的第四站了。
“……今晚是因爲Lucas給我發了邀請函，我知道這個活動的規格不低，就想着帶她們來參與一下，又能拍一些很不錯的視頻素材，結果沒想到，這個邀請函似乎是假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吳娜拉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旁邊，負責守門的安保人員仍舊在一臉警惕的盯着她們，如果不是礙於周望的突然出現，大概他們已經準備直接趕人了。
周望這才明白剛纔聽到的爭辯聲從何而來，他想了想，低聲問道：“Lucas就是布里奧尼的那個營銷副總監？”
“是的，周總您應該還有印象……”
“嗯，我記得。”
周望點點頭，Lucas就是當初和吳娜拉一起去無優傳媒談合作的布里奧尼高層之一，他還有點印象，只是周望又產生了疑惑。
“可是娜拉你離職的時候，不是已經和布里奧尼鬧掰了嗎，怎麼還和這個Lucas有聯繫？”
“因爲以前我在職的時候，Lucas給過我一些幫助，當時我離職的時候，他還安慰過我，我一直以爲他也是把我當朋友看待來着，所以……”
吳娜拉的面色很是尷尬。
她也不是笨蛋，到了這個連門都進不去的時候，她已經意識到了問題。
這種規格的晚會，邀請函怎麼可能出錯？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被Lucas耍了。
此時的吳娜拉在忿然之外，是無比的窘迫和懊惱。
如果只是她自己的話，就算被羞辱了其實也沒什麼，她一個農村出身的女孩，從底層銷售一路打拼到現在，什麼困難沒經歷過，無非是被拒之門外，算不上什麼大事。
但此時的她，卻並不是一個人。
在她身後，站着一羣爲了參加酒會而盛裝打扮的姑娘，她們帶着期待和興奮跟隨自己前來，結果現在連大門都進不去，在和安保起了爭執之後，門外拍照的遊人和路過的賓客已經紛紛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吳娜拉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她身後這羣姑娘呢？
要知道，那些投來異樣目光的人羣中，甚至有着華夏人……
如果不是周望恰好出現，可能她身後的這羣姑娘，已經要逃跑好幾個了。
丟臉都是其次的，吳娜拉還必須考慮，這件事對於她威信的打擊，要知道按照合約，她現在其實還沒有度過副總的職位考覈期，她更擔憂會因此影響到周望……畢竟當初，是周望力排衆議讓她坐到了這個位置。
“周總，要不我們先離開，等您忙完我再和您聯繫？”
吳娜拉聽說周望也是跟着朋友前來的之後，她想了想低聲說道。
雖然無奈，但繼續待在門口只會更加丟臉，吳娜拉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周望還沒來得及回答，這時，一旁已經等了半天的安保人員，皺着眉走了過來，用法語說道：
“先生，女士，請不要再堵塞酒會的出入口……”
吳娜拉剛想開口，就聽到一旁的周望以法語迴應道：
“Bonjour，Où est votre supérieur……”
吳娜拉錯愕的轉頭，美眸之中掠過驚訝。
周總……法語說的這麼好？
她自己自學過意大利語，法語也略懂一些，雖然只能做最基本的簡單交流，但並不妨礙她此時瞬間就能聽出，周望的口音之流利和正宗，恐怕和真正的法國人比，也差不了多少……
安保小哥也怔了一下，態度不自覺有了微妙的變化，趕緊也用法語和周望交流了起來，面色有一些爲難。
吳娜拉不能全部聽懂，但大概聽出，周望好像是在詢問他們的負責人在哪，想要直接和他們的負責人交涉……
吳娜拉其實有一點困惑，因爲她不知道就算見到了安保的負責人，周望又能改變什麼，她不懷疑周望的人脈和財力，可這畢竟是在國外啊！
這時，在和周望交流之後，態度變得審慎起來的安保小哥，終究是低頭對着耳麥說了一句什麼，很快，就有一個西裝革履、身材魁梧的中年白人從門廳裡快步走了出來。
從旁邊一衆安保人員恭敬的態度來看，這個面容嚴肅的男人，顯然就是今晚安保的負責人。
吳娜拉看到中年人的胸口彆着一枚紅藍色調、形似箭靶的胸針，她知道那是巴黎工商會的Logo。
而能佩戴這枚胸針的，最起碼也是其中的中層人員了。
走過來的負責人，在聽一旁的安保說明情況後，就皺着眉直接走了過來。
在吳娜拉不自覺有一些緊張，甚至擔心是否會因此牽連到周望的時候，那個負責人突然停住了腳步，怔怔的看着周望。
緊接着在吳娜拉茫然的目光之中，那名負責人的表情快速變幻，先是不可置信，隨即就是激動，他快步迎了上來。
“周，周先生……您還記得我嗎？”
讓吳娜拉更加驚訝的是，這個負責人說的居然是中文，雖然腔調很怪異，但確確實實是漢語。
周望也是一愣，仔細看了看對方的面容後不由恍然，就在【編號003】記憶齒輪裡的第二幕，他見過這個男人。
當時的男人，是那輛勞斯萊斯的司機。
“好久不見，看來你升職了，恭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名字是雷歐？”
周望笑着點點頭。
“是的，Leo，Leo·Robert！”
男人沒想到周望真的還記得他，表情越發激動，但隨即他想起了什麼，又強行剋制了自己的情緒，只是恭敬的衝周望行禮：
“周先生，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是這樣……”
察覺到對方的中文也不是特別好，周望就切換法語和他交流了幾句。
雷歐聽完後立刻連連點頭，轉頭就訓斥起了一旁表情驚悸的安保人員，安保小哥趕緊走上前和吳娜拉等人道歉，隨即讓開了身形，示意吳娜拉等人可以進入府邸。
吳娜拉無疑是懵逼的，因爲只有她洞悉了這個安保負責人的真實身份，她也知道今晚的酒會是巴黎工商會主導，但周望，怎麼就能有那麼大的面子……
還是說，只是因爲他剛好和這個負責人認識？
可看那個負責人對周望的態度，明顯不是對待朋友，倒更像是對待上級，不，即便是上級……也不用露出那種彷彿敬畏一樣的眼神吧？
洞察了更多細節的吳娜拉想不通，但她身後的女孩們卻不會想那麼多。
她們只是紛紛發出了“哇”的聲音，在熱切的議論之中，紛紛朝周望投來了崇拜的目光。
“周總居然會說法語……好帥啊！”
“不愧是周總，在哪裡都吃得開啊！”
“溼了溼了……”
被一羣青春靚麗的女孩以各種水汪汪的目光注視着，即便是周望也多少感覺到了一點面熱。
……雖然他很想知道是誰如此Big膽，居然連“溼了”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但又不能當場檢查，周望也只能若無其事的往前走去。
雷歐跟在周望身邊，想了想忍不住低聲問道：“周先生，因爲我沒有提前接到會長的命令，您看是否有必要再加強一下酒會的安保……”
周望聞言一怔，他從雷歐小心翼翼的詢問中聽出了一些別樣意味，表面不動聲色，周望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怎麼，我出現在這裡很危險嗎？”
“對不起，周先生，我們目前依舊沒能鎖定上次襲擊事件的幕後主使者，請原諒我的失職……”
雷歐卻會錯了意，一驚之後趕緊停下了腳步，略顯惶恐的出聲道。
身後的女孩們看到這一幕都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了腳步。
周望心頭多了一絲陰霾。
果然……
【編號006】裡的襲擊事件並不是唯一一起，從雷歐話語之中透露的信息來看，很明顯自己在歐洲也有過類似的經歷。
只是周望尚保留着一絲懷疑，這些襲擊事件是不是系統爲了順應現實邏輯，而故意製造出來的，讓自己的“分身”徹底隱於幕後的理由？
畢竟按照自己“分身”表現出來的遠超常人的睿智，再加上系統的無所不能，什麼魑魅魍魎都應該早就被滅掉了纔對。
當然，這些只是周望沒有證據的猜測，不管怎樣，他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所以周望想了想還是說道：
“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是！”
見周望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雷歐鬆了口氣，又趕緊問道：“那會長那邊……”
“你和費爾聯繫吧，讓他有時間的話來見我一面。”
“好的！”
“那把椅子，不會是替我留的吧？”
在雷歐應下之後，周望想起之前的好奇，就隨口問了一句。
“是的，周先生，會長在內部的董事會議上多次強調，這理應是爲您保留的最高禮遇，椅子象徵着您無處不在的注視，也是藉此提醒工商會的董事成員們，要時刻保持敬畏……”
雷歐面帶自豪的解釋道：“有部分董事會成員曾經提出過質疑，不過克莉絲汀女士也是您堅實的擁躉，所以在她的支持下，這一禮儀還是保留了下來。”
“克莉絲汀女士？”
聽見一個略耳熟但又不確定在哪裡見過的名字，周望不由一愣。
“就是愛馬仕家族目前的繼承人，周先生您……您不記得她了嗎？”
雷歐似乎有點迷惑。
周望腦海裡恍若閃電劈過，頓時想通了不少事情。
他目前讀取到的記憶片段裡，這位來自愛馬仕家族的女性確實還沒有出場過，但周望曾在愛馬仕的相關新聞裡看到過她的名字，現在看來，對方和【他】的聯繫應該也很緊密。
這似乎就能解釋，自己在愛馬仕的內部評級爲什麼會那麼高了……
“當然記得。”
周望回過神來，笑着點了點頭，此時他才注意到吳娜拉等人都被迫停了下來，正好奇的等待着自己和雷歐的交談。
因爲兩人說的都是語速極快的法語，所以即便是吳娜拉，也基本聽不懂兩人在說些什麼。
雖然有心再多從雷歐口中套取一些信息，但此時的時機顯然不太適合，所以周望也就擺擺手，示意雷歐可以離開了。
“周先生，我就在外圍警戒，有需要您隨時叫我。”
雷歐又和周望恭敬的行禮後，就轉身離開了。
等周望帶着吳娜拉等人走入門廳之後，在門口張望了半天的楊小姐和迪小姐，這才迎了過來。
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到周望突然帶來了這麼多女孩子，兩女都有點懵逼。
“居然是楊小姐和迪小姐……”
除了季曉曦相對淡定，其他女孩看到兩個大明星都有點激動。
等周望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緣由，楊小姐和迪小姐這才恍然，她們倒是知道周望是無優傳媒的股東的，聽聞事情的經過後也就不奇怪了。
因爲周望的關係，楊小姐和迪小姐也沒有擺架子，而是顯得很平易近人，紛紛笑着和這羣女孩打起了招呼。
在她們互相嘰嘰喳喳的交談，又由膽子最大的欲夢牽頭，開啓了合照環節之後，周望倒也終於有機會，單獨和某人打個招呼了。
此時站在角落裡的Endme，正在猶豫着要不要也上去和她相對喜歡的迪小姐拍張合照，驟然感覺到禮裙的後襬處被灼熱的溫度襲擊，她還沒來得及驚呼，已經聽到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