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衆生相
當號稱超過兩百萬一瓶的超大粉紅瓶黑桃A被開啓，獨屬於香檳的濃郁香氣在包間內擴散，這場晚間Party也正式宣告開始。
周望並不是一個太愛唱K的人，至少在喝多了之前是這樣，邱澤宇等人大概也是，所以第一首歌遲遲無人開啓。
但場面並不尷尬。
因爲他們不唱，自然就有專業的人來補齊這一絲缺失的氛圍感。
進入包廂的小姐姐之中，就有至少三四個來自專業的音樂學院，其中一個更自稱是全國XX女聲的前二十強……反正周望不認識。
雖然他不認識，但對方的歌喉和唱功的確無可挑剔，應邱澤宇要求，對方第一首獻唱了一曲《凡人歌》，直接贏得了滿堂彩。
邱澤宇更是直接招手叫來了一旁的旗袍小姐，讓她給對方送一朵鮮花。
唱歌的小姐姐當即就向邱澤宇鞠躬致謝，表現的頗爲激動的模樣，周望等人則是聽得一番霧水，詢問了之後，邱澤宇纔不由拍了拍腦袋：
“不好意思，哥幾個，我忘記和你們說了，在這裡‘送鮮花’的意思就是給對方小費，因爲這些姑娘是沒有基礎小費的，一朵鮮花就是五千塊，如果送一顆星星就是一萬……”
聽邱澤宇一番解釋，周望這才明白過來。
這和一般的商務KTV不太一樣，即這些進入包房的姑娘，本身是不需要他們額外掏錢的，可以將她們視爲KTV裡的“氣氛組”，也或者說她們的費用，本身就包含在高昂的包間服務費（10%）裡。
她們賺取額外收益的方式，就是通過客人贈送的這些禮物折現，從五千到最高的十萬不等。
真踏馬貴啊！
周望咂了咂嘴，他那次帶楊浩去的明城那家商K，五千塊都可以包圓三四個姑娘了，在這裡居然只是最低檔次的小費。
雖然這些姑娘的質量確實好的出奇，不僅體現在長相上，還有自身的素質和才華上。
周望感覺這裡更像是古時候的“青樓”，能在其中陪客的姑娘都有點才貌雙全的意味。
坐在周望旁邊的那個來自外國語學院的女孩林月，因爲季曉曦一直在埋頭髮信息，所以前半程即便都是她在陪周望聊天喝酒，從她口中周望得知，這裡曾有人一晚上就賺取了數十萬的天價小費。
“……不過出手的是一個姐姐，一般女性在這方面總是更大方一些。”
聽着林月抿嘴而笑的話語，周望這才反應過來。
來這裡消費的當然不止是男性，剛纔進包間的時候，站在包間門口的的服務生小哥也大多比較帥氣……原來如此。
他想起之前網上看的那個新聞，在外地出差的男人回家跟老婆要錢，結果發現一貫賢惠的老婆竟然將男人交給她保管的兩百萬存款揮霍一空，盤問之下才得知全被老婆消費在了KTV裡的“男模”身上……
還有之前魔都的新聞，也是富婆爲男模慶生，在包間一晚上豪擲數百萬，堆成山的大牌奢侈品送給男模當生日禮物。
就像林月所說，在這方面，女性確實更容易衝動消費。
有了第一個獻唱的小姐姐帶頭，再加上邱澤宇的出手闊綽，包間裡的姑娘們也越發積極，各種才藝接連獻上，古典舞、大擺錘、鋼管舞，且居然都在水準之上，看得衆人大呼過癮。
張大少、紹小七、唐一鳴等人紛紛送出了鮮花，在酒杯的碰撞聲之中，包間的氣氛越發熱烈。
雖然現在季曉曦不搭理自己，但周望玩的也很開心，這種脫離了“摸摸唱”低級趣味的娛樂形式，別有情調……雖然就算周望伸手，想來這些姑娘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最讓周望驚喜的，是林月等好幾個姑娘一起表演的一個樂器彈奏。
她們換了襦裙，戴上墨鏡，將華夏的古典樂器和現代的電音結合在了一起，演奏了一個DJ版的《雲宮迅音》，沒錯，就是86版《西遊記》的片頭曲。
“噹噹噹當，噹噹噹當，噹噹噹當，噹噹噹當……”
“老總們，咱們華夏人~不蹦洋迪！”
當那熟悉的又陌生的前奏響起，隨着站在前臺的林月頗有挑撥性的尖叫，整個包間的氛圍徹底被點燃，周望等人都被身邊的姑娘帶動着一起搖起了頭，包間瞬間化爲了大型蹦迪現場。
嗨，太嗨了！
周望一邊晃着腦袋，一邊衝邱澤宇舉了一下香檳，示意自己無比滿意這一次的體驗，也讓邱澤宇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其他人都不是重點，他願意花費大價錢博君一笑，本質上不還是爲了鞏固和周望的友誼嗎？
這已經超脫了朋友的角度，而是在周望鼓搗出了望遠會的名目後，自家老爺子下發的“ZZ任務”。
幾百萬不值一提，如何和周望維繫更長遠更深入的關係，纔是邱澤宇的第一考量。
熙熙攘攘。
在一羣爺們嗨的不行的時候，一側的角落裡，程雪晴也正沉浸在這花天酒地的氛圍之中，不自覺的搖擺起了身體。
她本來是很緊張的，但在發現其實根本就沒人在意她和李飛的存在的時候，她又放鬆了下來。
在她和李飛旁邊，也有兩個漂亮的女孩子一直在幫他們倒酒、遞紙巾，主動和他們聊天說笑，即便他們兩人明顯在這羣人之中處於邊緣位置，穿着也格格不入，但兩個女孩子的態度依舊殷切熱情，並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嫌棄。
程雪晴的心態很矛盾。
一方面，她頗有些自卑，甚至想要摘掉手腕上的梵克雅寶手鍊，即便這是她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首飾……因爲旁邊陪侍的一個姑娘，手腕上也戴了一條手鍊，同款的四葉草，但卻多鑲嵌了幾顆紅寶石，明顯是更高級的版本。
另外一方面，她又被今天接連的超出了自身階層的體驗衝擊的不輕，甚至有些迷醉的意味。
和周望等人相處的這短短一天，卻讓她清楚的知道，她過往所想象的有錢人的生活是多麼狹隘。
當旁邊的姑娘把那彷彿摻雜着黃金的香檳酒杯遞過來的時候，程雪晴甚至不自覺有些手抖……
因爲她知道，就手裡這小小一杯酒，就是她一個月的工資都不止。
如果能一直過這樣的生活就好了。
程雪晴剛生出這樣的想法又不自覺有些好笑，她哪有這個資格？
擡頭看了一眼居於包間C位，正舉杯和旁邊的朋友們一起慶祝的周望，程雪晴忽的有些不忿……因爲自家表妹，此時還呆呆的窩在沙發裡玩着手機，完全不懂得把握機會。
只要拿下週總，這樣的榮華富貴，不就是唾手可得嗎？
她又不自覺的嫉妒，因爲哪怕季曉曦如此“冷漠”，周望依舊毫不在意，甚至會時不時的轉頭去逗弄一下季曉曦。
如果周望也能這樣討好自己就好了……
這突如其來的念頭，讓程雪晴自己都嚇了一跳，她趕緊搖頭，想要驅逐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晴晴，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不……我們走了吧？”
這時，旁邊傳來了李飛的聲音。
程雪晴轉頭一看，李飛依舊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不管是那看不出牌子的特製香菸，還是面前那一杯香檳酒，他都沒動過絲毫，即便此時包間裡的氛圍熱烈無比，他也將不安和拘束寫在了臉上。
“我們是來玩的，你畏畏縮縮的像什麼樣子，被別人看見不是變成笑話了？”
程雪晴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兩相比對，她內心越發的不舒服。
對於程雪晴的嗔怪，李飛倒沒有太大的感覺，畢竟他覺得自己坐在這裡本身就是一個笑話，這樣的環境絲毫不能讓他放鬆，他只想快點回家打開新配置的電腦下兩把棋。
“我們回家吧，好不好，晴晴，也坐了一個多小時了……”
“不回，要回你自己回！”
見程雪晴態度堅決，李飛也無可奈何，只是他還是執意不肯喝面前的酒，程雪晴就直接把他面前的香檳酒拿了過來。
“你不喝是吧，我喝！”
李飛有些擔心，因爲他知道程雪晴在吃飯的時候就已經喝了不少，但未婚妻此刻正在氣頭上，他也阻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着程雪晴好像賭氣一般，一杯接一杯的給自己灌酒。
不過由於自身沒喝酒，李飛倒也不是太擔心，他甚至在想，讓程雪晴喝醉了也好，這樣自己就有藉口帶她走了……
……
在程雪晴和李飛鬧彆扭的時候，不遠處獨自窩在沙發裡的季曉曦，也正處於內心的煎熬之中。
亮着的手機屏幕上，是她和陳河的聊天界面。
因爲沒能視頻，所以兩人這會兒都在用文字聊天。
陳河：【曉曦，我記得再過兩天就是你母親的生日了，禮物我已經寄過去了，你記得幫我轉交一下，當然，我知道阿姨還不認可我，所以你就以你自己的名義送一下就好了】
陳河：【還有你之前一直想買但斷貨了的那個包包，我在另外一個渠道找到了，也給你一起寄過去了】
陳河：【對了，再過一個月就是我們認識的兩週年了，我已經提前和劇組請了假，到時候給你一個驚喜】
大部分時候都是陳河在說，而季曉曦每次想回的時候，陳河新一條的信息又發了過來，讓她根本來不及按下“發送”鍵。
那一條條信息之中摻雜的關心、愛意，讓季曉曦的目光越發複雜，也讓她心中的罪惡感越發濃厚。
“喂，你真打算一點酒都不喝嗎，這款香檳和普通的黑桃A還真有點區別，口感挺特殊的，要不要試試？”
一旁傳來周望的聲音，季曉曦擡頭，迎上了周望的目光。
迷離的燈光下，他的眸子燦若星辰，嘴角噙着的那一絲笑意，彷彿河流一樣流淌，一直衝刷進她的心裡。
好像每一次重新見面，周望都在變得更帥。
季曉曦清楚，那是因爲她心裡的防線一直在潰散，從未真正的牢固過。
走神了那麼幾秒鐘的季曉曦突然驚醒，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周望就是“惡魔”，而她不過是一個凡人，怎麼經得起惡魔的誘惑呢？
於是她猛地站起身來，眼神躲閃的低頭說了一句，“我……我去接個電話。”
隨即也不等周望說什麼，她就拿着手機急急忙忙的往外面走去。
“哎，旁邊就有休息室……”
周望話還沒說完，季曉曦已經離開了包間，他只能無奈的收回了手。
……
沒有理會禮儀小姐和服務生的問候，直到埋頭出了電梯，耳邊的喧囂消失，眼前重新出現了開闊的夜空和茂密的植被，季曉曦纔像是溺水之人掙脫了束縛一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她現在就要離開這裡。
她知道周望肯定不會同意，所以她連包包都沒拿就跑了出來……反正表姐還在，一會兒讓她把自己的東西拿走就好。
季曉曦擡頭仰望星空，眼神在片刻間變得堅定。
牧師曾讓她審視自己的內心，而季曉曦覺得自己已經想清楚了。
她釐不清她對周望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墮落下去了。
她不能對不起陳河，不能對不起曾經的那份想要一牽手就是一輩子的執着，不能對不起父母那麼多年的諄諄教誨，她更不能……背棄自己的信仰。
這一刻念頭通達的季曉曦，感覺全身都輕鬆無比，她一邊腳步輕快的朝着莊園外走去，一邊梳理了一下發型，然後就拿起手機，給陳河打了一個視頻電話過去。
她想要和對方說一聲抱歉，然後告訴他她現在忙完了，今晚到睡覺前的時間，她都屬於對方，她可以一直陪他聊天。
然而在季曉曦滿心的期待之中，電話卻很快就被掛斷了。
季曉曦一陣錯愕，正在猶豫要不要接着打，陳河的信息卻先一步發了過來。
陳河：【對不起啊，曉曦，我們劇組的投資人來了，這會正在包間裡應酬呢，這邊太吵了，要不明天我再給你打電話？】
季曉曦看到信息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什麼不能理解的，她開始打字：
“好呀，那我就早點回去休息好了，正好今天也挺累，你別喝太多酒……”
季曉曦的信息還沒編輯完，陳河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卻是一張自拍的【照片】，大概是爲了證明他沒有向季曉曦撒謊。
季曉曦瞥了一眼，果然是一張在KTV包廂裡的照片，拿着話筒的陳河還特意擺了一個很騷包的姿勢，季曉曦記得這個姿勢，當初他來找自己搭訕的時候，也用了同樣的Pose。
季曉曦會心一笑，正要繼續編輯信息，目光卻突然一滯。
她的手指停了下來，轉而點開了陳河發來的那張圖片，然後放大再放大，最後將畫面定格在了照片上的背面牆壁。
有着奢華紋理的牆壁上，能看到兩個經過藝術處理散發着白色光亮的大字—— ωwш ★Tтkan ★C○
“天宮。”
季曉曦反覆確認，是的，和她剛剛所在的那個包間的Logo一模一樣。
她打字：“你在白城嗎？”
陳河回的很快：“是啊，沒想到白城也有這麼高檔的KTV，等你下次來白城我帶你來玩，哈哈哈，不過我一定消費的起……”
呼吸一滯的季曉曦，轉頭找上了一旁路邊的安保。
“我問你，你們這家KTV是連鎖嗎？”
“呃，應該不是吧……沒聽說老闆還在其他地方也開過KTV。”
心臟隱隱作痛的季曉曦很快又開始安慰起了自己。
也可能只是巧合……
畢竟華夏那麼大，重名的KTV應該很多才對，可是，會巧合到連Logo都一模一樣嗎？
還是說，陳河口中的那家在白城的KTV，只是這裡的山寨？
季曉曦試圖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可又怎麼都覺得不對，她的腳步開始停滯，片刻後，季曉曦猛地轉身，又朝着建築羣落的內部走去。
她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
“明寧剛牙，比優拽撒民，牀喲都改賓，魚果瑤航微民，瓦拽同奔身分得星因……”
碧宵宮包間內，拗不過衆人的周望，終於發動了槍版粵語技能，深情獻唱了一首《明年今日》，當他放下話筒的時候，立刻就贏得了男人們的起鬨聲和女人們的尖叫聲。
不得不說，近千萬級別的音響系統確實牛逼，周望自己都被自己的歌喉給震撼了，只要不是那種走調太離譜的選手，估計都能在這裡找回不少自信。
因爲季曉曦暫時離開了，一直坐在周望旁邊那幾個很安分的女孩子，行徑也瞬間大膽了許多，藉着尖叫的勢頭，林月直接就在他臉上來了一個大膽的香吻。
周望不拒絕也不負責，只是笑着舉起酒杯又和圍攏上來的女孩子們碰了一下。
他轉頭一看，季曉曦還沒回來，多少有點納悶，這個電話要打這麼久的嗎？
周望還沒來得及思考，又一個女孩子擠了過來，想要和周望喝一杯。
周望本來想拒絕，擡頭一看卻發現並不是包間裡的小姐姐，而是季曉曦的表姐程雪晴。
“那個，周總，感……感謝您今天的招待，我敬您一杯吧……”
程雪晴一番話說的結結巴巴，引得周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因爲是遠房表姐妹的關係，程雪晴和季曉曦的五官並不相像，但其實放在普通人之中，程雪晴也算是端正的美女了，頗有一種小家碧玉的味道。
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喝多了酒，兩頰都染上了紅暈，給她增添了幾分嬌媚。
不過周望並沒有多看，只是笑着點了點頭，“行，希望你們玩開心……樣樣好！”
和程雪晴碰了一杯之後，她卻還沒走，周望起初以爲她是有什麼事情要和自己說，畢竟之前在車上，周望也聽說了李飛正在找工作的事情。
只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程雪晴開口，周望見她只是不安的絞動着手指，也不知道是在醞釀些什麼。
此時自身也灌了不少酒的周望醉意又濃厚了一些，感覺膀胱有爆炸的趨勢，他也就不再管程雪晴，起身朝着衛生間走去。
在衛生間裡給季曉曦發了條信息，沒有得到迴應，周望又打了個電話，卻是佔線，等出來洗完手，周望正尋思着要不要出去找一下季曉曦的時候，剛經過一旁的休息室門口，一隻雪白的手突然伸過來拉了一下週望。
猝不及防的周望被拉了進去，還沒反應過來，一具軟綿綿的軀體已經撲到了他的身上。
耳邊，是細碎夾雜着呻吟的輕語：
“我……我頭好暈，借我靠一會兒……”
周望下意識摟住了對方下滑的細腰，肌膚的細膩觸感之中散發着驚人的溫度。
他本來以爲是哪個包房裡的小姐姐在藉機勾引自己，畢竟這種場面明顯有些精心設計的意味，只是等周望低頭一看，他不由驚詫，手掌也觸電一般放了開來。
“程雪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