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還能撐多久?本宮派人去南疆來回最快四個月,父皇能不能撐下四個月?”南宮凌着急的問慧通法師。
“兩個月是極限。所以,太子殿下還請速速準備登基事宜。皇上已經決定在活着的時候禪位,這樣,打太后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也好免去新皇登基時候的各種意外。”
慧通法師邊說,邊給德儀皇帝做針刺。稍許,德儀皇帝終於緩過勁兒來。慢慢的,氣色也好了很多。
王靜姝從始至終都緊緊拉着德儀皇帝的手,怎麼都不肯分開。雖然兩人之間沒有多少愛情,但是一輩子的夫妻,到了這個時候尤其顯得彌足珍貴。
南宮凌還始終不能接受,父皇就要離開的事實。
僵硬着身體站在牀邊,看着父皇頭上扎滿銀針,眼眶很熱,卻堅決不讓水汽瀰漫。
“凌兒,請原諒父皇的自私。明知藥有毒,父皇還堅持吃了。拖延太后是一個原因,父皇也真的厭倦了這樣的爭鬥,想解脫。只是以後一切就要交給凌兒了。十月初三,是祭天大典,那一天,父皇會把位子禪位給你。凌兒這段時間在宮外要佈置周全。宮裡,不用凌兒管,慧通法師已經答應在這兒照顧父皇,直到凌兒登基大典結束。”
德儀皇帝一口氣說出這麼多,有些氣喘。王靜姝輕輕給他撫着胸口,回身對南宮凌說道:“凌兒去吧,按照你父皇說的做。還有,把瀾若帶回宮,母后要和瀾若談談。”
王靜姝嫁入宮中就是皇后,二十幾年來,從不管朝政之事。不是沒有能力管,只是夫君是天,她只想做一個妻子該做的一切。如今,夫君到了生命的最後,她義不容辭的要站出來幫夫君一把。
南宮凌沉重的點頭,走了。慧通法師也去外面配藥。
德儀皇帝緊緊握着王靜姝的手,說了句:“謝謝。”
對王靜姝來說,千言萬語的情話也抵不過一句‘謝謝’。王靜姝眼眸有些紅,卻依然笑着溫柔。“皇上,我們是夫妻,幹什麼說這些。”
“皇后知道,朕的心裡始終都有另一個女人。”德儀皇帝說起這個目露愧疚。
“皇上,都是過去的事了。事實是,臣妾做了二十五年的皇后,這個地位從不曾被動搖,這些就說明了一切。”王靜姝寬容的說道。
“朕也知道,二十五年來,皇后飽受了無數的委屈和傷心。”
“沒有皇上的悉心保護,臣妾現在就是一堆白骨。”
“其實皇后也有顆七竅玲瓏心,只是從來都表現的溫厚,吃虧了也不說,才讓那些人沒有發現皇后隱藏的聰慧。”
“皇上,宮裡不藏拙,活的都不久。”王靜姝俯身抱着德儀皇帝,喟嘆道:“其實臣妾這一輩子能得皇上的寵愛已經心滿意足了。等皇上百年之後,臣妾就脫去一身華裝,去皇陵,青燈古佛陪着皇上了此殘生。”
“你決定了?”德儀皇帝只是問一句,並沒有反對的意思。
“是,臣妾決定了。皇室最怕外親專權,這些年來,臣妾眼見着郭家的勢力一天一天變大,成了不安分的猛獸,就時時在恐懼王家的未來。臣妾寧可王家永世庸庸無爲,也不要風極一時後,被滿門斬首……”
“好,皇后到時候就跟着朕去皇陵。朕保證,若有來生,只愛靜姝一個人。”德儀皇帝伸展臂膀緊緊摟着他的皇后,得此女一生,不能不說是一件幸事。
南宮凌回到太子府,先去書房寫了一張便籤,然後從一旁的鴿子籠裡挑出一隻灰色的,將紙條放進鴿子腿上的小筒裡,撒手放開。瀾若在外面玩了這麼久,該回來肩負她的責任了。
從書房出來,回臥室。發現臥室門外的婢女都小心翼翼的大氣也不敢喘,但也不在裡面伺候,都在外面守着。
“怎麼不去裡邊伺候太子妃?”南宮凌冷聲斥責一句。
六七個丫頭聞見太子殿下責問,急忙一起跪下:“回太子殿下,太子妃一醒來就鬧着回北秀苑,奴才們勸也勸不了,只好緊閉房門。”
“胡鬧!”南宮凌沉着臉一腳將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丫頭踢出去三米來遠。
這幫狗奴才真會圖省事,緊閉房門,人是不能走,但是萬一竹意一氣之下做出點別的事呢?
南宮凌擔心的猛的一把拉開門,竹意正從裡面伸手要來推。伸出的手推了個空,駭然發現面前站的是南宮凌,頓時恨意在滿眼蔓延。
她從小到大,害死夏玄月的南宮肅,是竹意第一個恨到骨頭裡的人,現在,南宮凌成了第二個!
從無盡黑暗和疼痛中恢復知覺的時候,知道身邊坐着公孫木子。因爲常年和藥草打交道的人身上總是有一股洗不掉的藥香。
公孫木子在給她施針。因爲感覺到頭上有幾處穴道痛熱,也正因爲是這些痛熱,讓她醒了過來。
竹意睜開重於千斤的眼皮,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甚至額頭都逼出汗,才把眼皮終於睜開。
“太子妃你終於醒了。”公孫木子看竹意睜開眼簾,茫然沒有焦距的眼珠直直的看着他。,目露驚喜,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怎麼了……”竹意想問問自己怎麼了,爲什麼全身一動都不能動。可是一張嘴,喉嚨沙啞的好像被砂紙打磨過的粗糲難聽。
“太子妃先別說話,木子再給太子妃施針。這種針浸泡了磁粉,扎入皮肉很疼,所以木子提前點了太子妃的穴道。”公孫木子解釋道。
很疼麼?可是她沒有覺得頭上的針比身上的疼更多一些。
稍後,施針結束。公孫木子解了竹意的穴道,扶她起身,給拿了一杯水。竹意接過水大口的嚥着,好像久旱的土地終於得到一片甘霖。結果卻喝嗆了,劇烈咳嗽起來。這一咳嗽,五臟六腑都好像着了火一樣。
“太子妃您小心,您現在五臟一而再的受創,再經不起一點……”公孫木子急忙上前要給竹意撫背,伸手卻按到竹意裸露的肩頭上。
兩人都同時一愣,公孫木子觸電般的縮回手,然後迅速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