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雲!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了。
木子太陽穴跳動了幾下,慢慢輸出這口氣,才說道:“你的身體因爲流產落下隱疾,以後很難懷孕。我走之前給皇上留下方子調理你的身體,半年之內應該就會好了。但是你現在的身體卻是比原來的還厲害,甚至……”
“甚至什麼?”竹意心裡咯噔一下,忽的坐起身。
“甚至沒有好轉,反而加劇了。如果我猜的不錯,蔡雲應該在你的藥里加入了少量的麝香,喝起來無味,但是長久以往,你的身體就會徹底垮掉,再不能生孩子。”木子面色冷寒的說道。
再也不能生孩子!
南宮凌是多麼盼望能有一個孩子。還說,只要她能生下兒子,立刻就封爲太子。
而偏偏有人不想自己生孩子。甚至手段狠絕的給自己下藥,要自己終身不孕。
“木子爲什麼說這是是蔡雲做的?”竹意磨着後槽牙問道。
木子微微垂頭:“蔡雲做事一向認真,親力親爲。如此,皇上纔會對她格外信任。皇上既然把煎藥的事交給她,就是看中她這穩重一點。而蔡雲也是最有機會接近藥的人。更何況……蔡雲對皇上的愛,是你可能想不到的。”
蔡雲對南宮凌的感情,竹意從來都知道。竹意當初也懷疑蔡雲對自己侍候不是真心。但是長久以來,蔡雲伺候周到細心,無微不至,恭敬有禮,少言少語,而她也和南宮凌一直在冷戰,就對蔡雲放任了。
但是,竹意清楚記得有一次,一個宮女要倒藥渣子,被蔡雲撞見狠狠罵一頓,說那是她的事,別人不準動。
那是竹意第一次見到面色寡淡的蔡雲聲音冷厲的罵小宮女。那時候這事,她就是看過就不放在心上,甚至心裡因爲這事還給蔡雲加了幾分。
只是,原來,原來你是在計劃害我,不讓別人碰藥渣滓,只是怕暴漏了痕跡。
蔡雲,僞善的蔡雲,你真是該死!
你嫉妒我得到南宮凌更多的關照和寵愛,你可以真刀真槍的和我搶啊,和我幹啊。爲什麼偏偏是對我下麝香,那是對男人無害,但是女人一旦服用,就是再不能做孃的毒藥!
“木子,我現在還能治麼?”竹意的身子有些微顫。她喜歡孩子,一輩子還很長,不管和誰,她還想有個自己的孩子。
如果……
從此一個人孤單度日麼?
“你別絕望,我先給你的身子調理,不讓身子繼續惡劣。而解麝香的方子不是沒有,那草叫千子裡。但是那草難找,只在北齊的一做孤絕峰壁上長着。”木子安慰着竹意。
千子裡。
竹意的身體慢慢恢復平靜,只要有解藥,有希望就好。只是北齊,看來是勢在必行了。
十天之後,竹意的手能動了,活動自如,除了不能提重物,幾乎沒有別的問題了。
竹意坐在石桌上,看着自己一雙一模一樣的手。心思感慨,雙手按在琴絃上,從中一動,慢慢撥動琴絃。
她聽了木子彈琴十日,那些曲調和手指的撥動早就在腦中成了烙印,所以今日她竟然也想動一動。
閉上眼,以爲她手下的聲音是慘不忍睹的難聽,但是出乎意料之外,那聲音居然是綺麗的。
手指下的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以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泛音低沉,幽幽,如泣如訴,讓人不覺得沉醉其中。
木子從桃花林裡收集桃花上的露水回來,在樹下不覺的聽的癡了。
雙手停止,竹意睜開眼。神情恬淡的好像出世的仙子。
“竹意,想不到你琴技如此之好,從前卻從不見你彈起。”木子近來說道。
竹意難爲情起來:“木子,你想多了,是你的琴好而已。”
“我的琴是最普通的瑤琴,不值錢十兩銀子。”木子輕笑着道。
竹意挑眉:“瞎說,就是琴的事。宮裡的教習嬤嬤教我彈琴,我彈了一次之後,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們說的什麼泛音,什麼按音,什麼徽,什麼角的,狗屁一堆,我一句都聽不懂。彈出的曲子也好像拉鋸,如同殺人的魔音。”
“宮裡的琴最廉價的都是鳳尾焦琴,那聲音比這個好十倍不止。而你能彈出殺人的曲子,只是因爲心生排斥,琴由心聲。你想什麼,彈奏出來的便是什麼了。”
“木子,照你這樣一說,好像還真是的。我這十天日日聽你彈琴,覺得美妙無比,收好了,便想試一試,彈撥你天天彈奏的那一個曲子。心裡不想那些什麼指法,什麼徽音,只想着那琴音裡的美妙,誰知道發出來的聲音就好聽了。”竹意恍然拍着頭說到。
“你雖然彈奏的是我的曲子,但是彈出來的卻是你自己的曲子。他們完全就是兩個心境。我說過的,琴由心生。”
“那木子,我是不是以後也可以彈琴,彈出美妙的聲音了?”竹意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興奮。
“嗯。”木子寵溺笑笑,拿着容器進了竹屋。
“木子你在忙什麼?”竹意高興地走進竹屋。見木子正把容器裡的水倒進一個個葫蘆裡。
“你不是說桃花水好喝麼?我收集了一些留着路上喝。”木子把葫蘆串成一排,背身上有些滑稽。
竹意一楞:“我們現在就走?”
“事不宜遲,早點找到千子裡,早點解了你身上的陰寒。”木子說着去裡間拿出兩個包袱,一個背肩上,一個遞給竹意,“走吧。”
竹意點頭,背上包袱默默的跟在木子身後,一步一步走過桃花林。桃花花瓣瀰漫着兩人,竹意眼裡是微熱的。
一輩子有這樣一個朋友,何其有幸?
木子,你今日這樣對我,他日,你有事,我定爲你風裡來,雨裡去。
下對嶽峰,出織南山,兩人一路往虞城而去。
因爲虞城是南疆的權力中心。也就等於南燕的燕寧。
也因爲,虞城是去孤絕峰的必經之路。
“上了官道,人就多了。你的容貌和南疆人差距很大,所以還是易容一下比較好。”木子細心的說着要去拿一個人皮面具。
“不用你的面具,我有這個!”竹意笑眯眯的從包袱裡拿出白玉蝴蝶面具扣到臉上。“怎麼樣,我就是竹蝴蝶,木子有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