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別賦
長門宮內,在新做好的鞦韆上,慕容嬌盪悠悠的玩耍着。輕輕蕩起的鞦韆上,她閉目享受着這一刻的寧靜。
突然,一個聲音闖入她的耳際,讓她霎時呆了――
“阿嬌!”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略帶了一絲的顫音,和嗚咽。讓慕容嬌疑惑的睜開了眼。
她看到的,是一箇中年婦人的模樣,只是錦繡衣飾略略模糊了她的年紀。慕容嬌可以確定,自己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的。可是爲什麼,她會有那樣一種熟悉的感覺呢?熟悉到,讓她可以感受得到心中霎時的搏動。
“娘娘,長公主來看您來了!”就在兩人相視無言的時候,是月兒走到慕容嬌身邊,驚喜並激動的說道。
長公主?!月兒的稱呼,讓慕容嬌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是她……
“娘、孃親。”慕容嬌猶猶豫豫的,叫出了一個讓她此刻覺得陌生而又熟悉着的稱呼。
“阿嬌,我的阿嬌!”不管慕容嬌這邊怎樣的疑惑,那邊的劉嫖卻是再也耐不住了。眼前的這個人,是她的女兒啊。是她捧在手心中呵護着的女兒啊。可是如今竟只能住在這淒冷的長門宮中,讓她如何不黯然神傷啊!
“娘……”如果說慕容嬌的第一聲孃親叫的還有些勉強的話,那麼這一聲娘,卻是發自肺腑的。因爲,她從劉嫖的眼中看到的,滿滿的,都是一個母親對兒女的寵愛與憐惜。
劉嫖將慕容嬌納入自己懷中,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柔聲道:“阿嬌,娘來看你了。”
“娘!”慕容嬌再也忍不住了。劉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讓她想起了自己在現代的父母。她將頭窩在劉嫖的懷中,那般的自然,就像是做過了千百遍似的。
“娘怎麼來了?”母女相見之後,慕容嬌忽然問道。若是她所料不差的話,劉徹應該是下了旨不許任何人來看她的。否則的話劉嫖也不會忍到今天才來看她這個女兒的。
“娘想你了就來看你了。”劉嫖輕聲說道,卻並沒有打算,告訴她的阿嬌,她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求過劉徹之後,才獲准來探望的權利的。
其實,說到這一點,也不得不說劉嫖的運氣很好。因爲,她若是早上一天,或是再遲上幾天來求劉徹的話,一定不會那麼輕易地就通過的。若不是劉徹在前一天晚上剛剛過了一個喜慶的元宵節的話,也怎麼會,突然以己度人,憐憫起她的那一番母女情深呢。要知道,劉徹的薄情,並不只是說說而已的。
“阿嬌,告訴娘,你這些日子過的可好?”始終,劉嫖心中最在意的,還是這個女兒國的好不好。
“娘只看阿嬌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阿嬌很好呢。”慕容嬌笑道。她不想劉嫖爲自己擔心,況且,她真的過的很好啊。
“傻丫頭,怎麼會好呢?”劉嫖嗔了慕容嬌一聲,再看向長門宮的環境時,竟是帶了分詫異。許久,她才說道:“算是徹兒還有良心,知道將這裡重新收拾了。”
劉嫖經常出入皇宮,當然知道以前的長門宮是什麼樣子了。她還以爲,是劉徹派人爲阿嬌將長門宮重新整治了一番呢。
“哪有,這裡明明是娘娘自己動手收拾的。”一旁的月兒聽了,忙出來澄清了,一面還不忘遞給慕容嬌一個欽佩的眼神。
但是啊,慕容嬌寧願她沒有這麼說呢。因爲,她已經看到了劉嫖眼中的心疼。
“阿嬌,月兒說的是真的?”劉嫖皺眉問道。
“娘……”慕容嬌拉着劉嫖的衣袖,糯糯的叫道,雖沒開口,卻是默認了月兒所說的話。
“這怎麼行!你堂堂的一國之後,堂邑候翁住,怎麼可以做這些……事情?”劉嫖終是忍住了,沒有說出卑賤兩個字。
“娘啊,”慕容嬌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劉嫖的手,討好的說道,“阿嬌已經不是皇后了。”
“你放心,只要娘還在,就一定幫你重新坐上這皇后之位。”劉嫖將慕容嬌的神情解釋爲是傷心所致,竟然還如此這般的安慰着。
慕容嬌聞言,哂然一笑,說道:“娘,您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或許不瞭解劉徹,但她自認還是有些瞭解那個史冊上記載的漢武帝的。更遑論,她並不認爲,劉徹真的有愛上陳阿嬌過。
“阿嬌?”劉嫖柳眉微皺,幾年不見,她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懂這個女兒了。
“娘,阿嬌醒了呢。”慕容嬌在劉嫖面前蹲下,擡頭對上她的疑惑,慢慢的說道:“阿嬌知道自己以前的愛有些執着,而且,也因此經常惹了娘不高興。但是彼時阿嬌真的是很愛徹兒的,所有,纔會什麼都不在乎,也所以,纔會對出現在徹兒身邊的女子那麼的敵視。但是現在,阿嬌已經從以前的迷夢中清醒過來了。所以,對那個後位,阿嬌再沒有任何的期待了。”
慕容嬌仍然喚劉徹爲徹兒,因爲她知道,陳阿嬌對劉徹的情義,和對劉嫖的親暱。所以她將自己帶入了那個角色,用自己那一分兩分的理解,努力的詮釋着自己此刻的心情。竟然,說的那般的流暢。彷彿,那個經歷過情傷的女子,就是她一般!
“阿嬌,你跟娘說實話,你剛纔說的是真的?不是在騙娘嗎?”劉嫖仍然是有懷疑的。她清楚自己的阿嬌對劉徹愛到了什麼樣的地步。曾經,她爲了劉徹,可以對自己這個親孃大吵大鬧,在放下一大堆的狠話之後,轉身跑出了堂邑候府。那麼,她今天又會不會爲了讓自己不再爲難劉徹,而騙自己呢?
“娘,我是說真的。”慕容嬌神情誠懇,“娘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問月兒的。”說着,慕容嬌將站在自己身後的月兒推了出來。
月兒硬着頭皮頂着劉嫖凌厲的眼光,細聲說道:“長公主,娘娘說的都是真的。奴婢原也是不信的,可是這些年看來,娘娘倒是真的淡了對陛下的心思了呢。平日裡自娛自樂的,也沒再提起陛下了,更沒有什麼長吁短嘆的。”因爲當初承諾過慕容嬌,所以月兒並沒有將慕容嬌那個“失憶”的理由告訴劉嫖。
“真的?”
“奴婢不敢欺瞞長公主。”
“娘,這回您可信了吧,阿嬌真的很好,而且,也不想再做什麼皇后了。”慕容嬌笑道。
劉嫖再三的看着慕容嬌,那樣專注的目光,差點讓慕容嬌破功了。最後,劉嫖掩下了眼中的不信與疑惑,拉着慕容嬌的手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娘難得看你一次,看看娘都給你帶了些什麼好吃的。”劉嫖一邊說着,一邊示意月兒將食盒中的東西拿出來。“快看看,這些都是你平日裡最喜歡吃的,娘特地給你準備了。”
慕容嬌見狀,心中一暖。在這個陌生的朝代,她第一次感受到這樣慈母的關懷,讓她如何不感動呢。“娘……”慕容嬌哽咽一聲,忍住幾乎要流出來的熱淚,笑道,“正好呢,昨兒是元宵節,女兒跟月兒做了些元宵,還剩下不少,讓月兒去煮了來,女兒陪娘一起補過這個元宵節如何?”
“哦,是阿嬌做的?”劉嫖驚訝的問道。
“嗯,是女兒親手做的哦,娘待會兒一定要記得多吃些,也算是女兒的孝心了。”即便是在這個陌生的朝代,也可以跟親人一起過元宵節,真好!
只是,慕容嬌說的輕鬆寫意,笑靨如花。可是,聽在劉嫖的耳裡,卻是恁地心疼。她的阿嬌,何時需要自己動手去做吃食了。長門宮裡,阿嬌究竟受了多少的委屈,是她不知道的!此刻的劉嫖,是真的好恨劉徹,恨他負了自己最寵愛的女兒,恨他讓阿嬌那樣高貴的身份,竟然還要親自洗手作羹湯。
可是啊,不管心裡有多少的怨憤,在慕容嬌的面前,劉嫖絲毫都沒有露出來。看着阿嬌那樣努力的對自己笑着,她怎麼能在阿嬌的面前哭呢。思及此,劉嫖強自歡顏,說道:“那孃親可要好好嚐嚐了。”
“嗯,娘一定會喜歡的。”得到劉嫖的迴應,慕容嬌心裡高興極了。轉眼看到桌上一大堆的吃食,慕容嬌笑道,“娘莫不是將侯府的廚房搬到女兒這裡來了。”
“你呀,還跟娘貧嘴!”劉嫖輕輕的在慕容嬌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下,說道,“這丹桂花糕、槐葉冷淘、蝦餅……這些可不都是你打小兒就喜歡的。”
劉嫖指着一桌的糕點,一一的點着名字,說着陳阿嬌小時候的一些趣事。慕容嬌在一旁聽着,感動之餘,她忽然撲到了劉嫖的懷裡,聲音哽咽:“娘,謝謝娘!”
“傻阿嬌,孃親疼你是應該的,哪裡就需要說謝謝了。”劉嫖先是一愣,繼而溫柔的拍着慕容嬌的後背。此時的她,沒有了跟劉徹爭執時的咄咄逼人,也沒有了平日的貪婪精明。現在的她,更多的,卻是一個慈愛的母親,對着女兒款語呢喃。
慕容嬌窩在劉嫖的懷裡,她想,陳阿嬌終究還是幸福的吧。有這樣一個疼她愛她寵她的母親,即便是被劉徹傷害至此,她也還是幸福的吧。起碼,在所有人都背棄她的時候,她還有一個慈愛的母親,會爲她提供溫暖的港灣,供她養傷。
從這一刻起,慕容嬌在心中暗暗發誓,不管以後如何,她一定會代替陳阿嬌,好好的孝順劉嫖的。
某洛:
那個啥,洛也承認貌似是慢熱了點啦。不過,圍繞着劉徹跟阿嬌的故事就會正式展開了。期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