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與雪家的關係,不過是他看透了這個冷漠的家族。 那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已經晚了師母一步,又怎麼可能在這人世多停留一天?
是雪夜,是他,打碎了百里老師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信念。將那開朗的少年,逼迫成如今的模樣!
“人類的情,我弄不懂。我看過了無數爲情而死的癡男怨女,不知道爲什麼他們要那麼做。活着,至少還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了。爲了一個伴侶就放棄自己的生命,對得起自己嗎?”嘴角向上一勾,燒火棍掃了一眼前方,帶着一絲不解的目光。
雖然看上去臭脾氣有些嘲諷的意味,但風輕歌實在提不起興趣來反駁燒火棍。爲什麼要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去維護那個情呢?就連風輕歌,都不知道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是啊,在鴻哲當初死的時候,她又何嘗不是自暴自棄,將自己折騰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不過我聽一人說過,她說,情就是天,天塌了,活在天下的人,自然也就死了。我雖然不能理解,但對百里葉華還算欽佩的,至少,他是那個衝破了天的人,就算天踏,在面臨死亡的時候,又活了過來。不過我實在是看不慣他的面癱臉,還是以前比較可愛,現在這種面無表情陰人的手段,都讓我虎軀一震。”無奈的擺着雙手,燒火棍微微挑眉。
前方的畫面兀的消失,大陸史主動退出了幻境之中,而眼前的畫面,不再是百年前。漫天飛舞的花瓣飄灑下來,撫琴的手指剛好停下,最後的一個音符迴盪着。坐在花叢中的身影,低眉垂眼。
百里老師……
似乎是注意到了那炙熱的目光,百里葉華擡起頭來,對上風輕歌的眼,看着她的雙眼中佈滿了淚水,那淚珠兒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掉落着,他的手不禁一顫。沒有人在聆聽過繞樑一夢的曲子後,能夠如此快的清醒過來。
這小傢伙……
嘴角向上一勾,百里葉華雙眼向上揚起,柔聲說道:“小傢伙,我彈的可並非什麼催、情曲,你這是嫌棄我彈的不好呢,還是不好呢?”
“老師……”抽泣着,風輕歌擦着自己眼角的淚珠,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回答道:“不,對花粉過敏,薰着眼睛了。”
“……頭次聽說對花粉過敏,還被薰得流淚的。那麼,下次我把這裡都換成葉子,好不好?”收回繞樑一夢,百里葉華起身笑道,目光卻是有意無意的朝着這雕像上看去。
初次見這雕像,風輕歌只是感嘆好一個帥氣的妹子,但是看過所有的大陸史之後,她才知道自己的師母,其實並不堅強。這表面的外殼,只是爲了掩飾她內心罷了。多麼想替她擦乾臉上的淚,這麼美的笑容,不需要掛上它。
“師母……”撫摸着她的衣襬,想到她從雪家摔下去的場景,風輕歌心中一滯,從納戒中取出一件披風來,輕輕地爲她披上。而這一幕落在百里葉華的眼中,他的目光一緊,不由地皺上了眉頭。
手指滑過百里葉的臉頰,滑過淚珠的時候,風輕歌不由地一愣,“這,百里老師,我不小心弄掉了……”
全身一哆嗦,風輕歌老實的將那一滴淚珠展開,她也不知道這雕像這麼的脆,只是摸了一下,就把師母臉上的淚抹下來了。
“你……”百里葉華看着那一滴淚,伸手就要接住,只是不等他靠近,那淚珠發出咔嚓一聲,就好像是被蒸發了一般,直接消失了。他如何不知道,這雕像的材質呢。百年前,他剔骨削肉,就是想陪着葉兒一起。只是,老宗主救了他,將百里葉的雕像立在這裡。
“癡兒啊癡兒,終有一日,你與她終究會相見的。這肉身我以玉石封印,無堅不摧。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待到有緣之人出現時,你可得好好的教導她。哎,莫回首莫回首,置之死地而後生,雪華,希望你能悟透。靈魂重聚之時,便是歸家之日。”
百年前那熟悉的話語還回蕩在自己的耳邊,風輕歌不知道,但他百里葉華卻知道,這雕像無人能毀,但她卻輕鬆的取下了上面的眼淚。他不信命運,也不信緣分,就算是老宗主以前留下來的話,他也不放在心上。
有緣之人,好好教導?
可笑,他自己的徒弟,他自然會教導。不管她要什麼,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