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機會,來得總是那麼不期而遇。
就在秋葉原沉默中帶着炙熱,任天堂已經開始和秦皇朝拉起通宵擂臺的時候,一輛安靜的子彈頭高速火車上,一位男生正在打着盹。
這一夜,他註定難忘,人潮如堵的秋葉原,他擠得一身汗水,終於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是兩盤黑色卡帶,和任天堂黃色卡帶不同,摸上去更有質感。而卡帶上的心跳回憶,和逆轉裁判是如此的顯眼。
他手腕上,還綁着一條白色布帶,帶子上琦玉兩個字引人注目。
日向稚馬,東京大學理科第一名。推理社社長,更是多家推理雜誌的特約撰稿人,更巧的是,他認識古田順子。
印象中,那是一個低年級的學妹,羞羞澀澀,話不多,妹妹和她同過班,只是再沒怎麼聯繫。
但是,人的良知,是一個很難說的東西,可以聽着非洲貧民餓死當做笑話和別人討論,卻會因爲一個一面之緣的女孩,掏出聖誕禮物的錢和積蓄,去買一臺MD。
同爲八潮南高的學生,同爲琦玉縣三鄉市的居民,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多少人義無反顧地拒絕了馬里奧。
無往不利的水管工,首次嚐到了被拒絕的滋味。
然後,心急如火的他連夜坐上火車趕回三鄉市,這種事情,將信將疑中不知道,但是一旦確認後,有好幾個人卻被他頓時懷疑了起來。
這時候的日本,不良少年多的就像地上的野草,經濟崩潰的前夕,不少家庭已經開始失業,失業導致離婚,分居等事情的發生,讓日本在經濟泡沫破裂前後真正成爲了一個犯罪大國。
回到家,他二話不說,買了一堆泡麪,零食,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打開了MD。
熟悉的熊貓圖像出現,這是秦皇朝的標誌,他沒怎麼看,就急匆匆地進入了遊戲。
片頭,歌曲,他都沒仔細聽,甚至劇情都略過,直接進入了第一個劇情。
高中少女綁架監禁案。
到了這裡,他的神色已經完全嚴肅了起來。
這款遊戲,採用的手法非常獨特,是採用如同黑白老照片,或者說監視器一般的半真人片段作爲案發現場,或者作案流程,這讓他產生了極強的代入感。
但是現在,再強的代入感他都沒法帶入。
空靈的歌聲響起,他摁下了開始的按鍵。
“心を愈す歌にして(治癒我心中傷痕的那首歌)……”
畫面中,一副帶着雪花斑點的圖像出現,正是一位少女被踢下摩托車,拖入草叢的一幕。
日向稚馬緩緩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種歌聲中的無奈,嘆息,拯救的意味,就像一泓緩緩流淌的山泉,淌進了他的心中。
電視上,字幕開始出現,日向稚馬不知道的是,全國,全日本,已經有不少提前買到遊戲卡的人,和他一樣,打開了新買的MD。
寬廣的街道出現,日向稚馬看到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這就是他們八潮南高的那條路!
風景,一如既往地熟悉,他記不清讀大學之前,自己走過多少次這條路。
許許多多的回憶,感慨,頓時涌上了他的心頭,他晃了晃腦袋,把這些東西甩出去,全神貫注地投入了遊戲。
不得不說,秦遠峰沒有欺騙任何一個玩家,他蒐集到的情報,全部都在這款遊戲裡,雖然,看起來無關重要,或者像他說的,很可能沒什麼用。但是,那是對三鄉市之外的人而言!
在本地人眼中,每一個消息,都有着他存在的作用!
“這條路……上面應該有一個關東煮的店鋪……味道很不錯……很多人都在那裡吃過……”操縱者遊戲,日向稚馬調轉着鏡頭,很快發現那裡有一個熟悉的店鋪,吉良家三個大字,讓他嘴角都微微掛起一絲會心的微笑。
一幕幕,一條街,一個人,甚至都能在身邊找到,這種代入感,簡直無與倫比,他很快就將自己完全帶入了遊戲之中。
“那邊,是珍本屋的玩具店鋪,繞過這裡,還有一個電玩室……不過很少有人去呢……都是一羣不良少年在那裡……”
任何國家的電玩室,都是青少年犯罪的一個重要基地,不論中國,日本,美國,一個新型行業,才發展幾年,就迅速鋪滿大街小巷,法制還沒有在長久的案例中得到完善,這是任何新興行業成爲成熟行業的必然過渡期。
忽然,他停了下來,笑容猛地凝固了。
剛纔那種感覺……是什麼?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他緊皺雙眉,託着下巴,再也沒有繼續遊戲,而是皺眉苦思。
那種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感覺……很快,快到如同一道閃電,卻照亮了他的思維!
心中一個感覺告訴他,趕快想起來,這非常重要!
“我忘記了什麼……到底是什麼?”他雙目都發出亮光來,再一次,咬着牙,開始調轉游戲鏡頭。
“吉良家……珍本屋……彈珠屋……遊戲廳……”他牙齒緊緊咬着嘴脣,呼吸都急促起來,作爲見過古田順子本人的人,同讀一所高中,他心中涌起一個奇怪的想法。
也許……自己忘記的東西……和這件案子息息相關!
沒有發現!
五分鐘後,他不甘心地再次調轉游戲鏡頭,一個個地方重新看起來。
“吉良家……珍本屋……遊戲廳……”他皺着的眉頭,忽然舒展,手中的手柄都差點甩了出去:“遊戲廳?!”
別人也許不清楚,他卻非常清楚,在這條街比較隱秘的地方,有着一所非法遊戲廳,因爲地位隱蔽,成爲許多不良少年的聚集地!正常人根本不會從那裡走過!
但是……這條路,正是八潮南高每天上下學的必經之路!
而且……古田順子家的方向,也必須經過那條路!
他呆滯地張着嘴,臉上的表情完全是震驚地不敢相信。
第一感覺,不是幸運,不是自己破解了這個謎底,秦皇朝更沒有爲破案者加什麼獎勵。
而是一種……根本說不出來的複雜感覺!
不良少年,這個詞,恐怕從青少年走過來的每個日本人都會記憶猶新,而日本,是一個真正有着黑社會組織的國家,他們的不良少年,比中國的更好鬥,更兇殘!
大陸這股風氣,是從90年代以後纔有,在“古惑仔”播出後達到頂峰,而日本,在80年代經濟大發展的時候,就早已出現了類似組織,其中的性格根本不是大陸那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不良少年可以想象。
一旦是古田順子的失蹤是因爲他們……
他根本想都不敢想,猛然間穿上衣服就朝門外跑去!
順手,他抓走了自己的夜視望遠鏡。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琦玉縣,三鄉市,一所民宅屋中。一隻燒得發燙的打火機,正在燒烤着一根手指。
那是一根女孩的手指,本該白皙,細嫩,充滿朝氣,但是現在,卻血跡斑斑,青紫不堪。
手指的主人,一位應該原本漂亮的女高中生,彷彿已經沒有了痛覺。
在冰冷的冬天,她全身赤裸,任憑打火機燒着自己的手,只是偶爾抖一下,空洞的眼睛中,已經失去了神采。
她的身上,佈滿了被凌虐的痕跡,嘴脣發乾,到處都是血跡。
“宮野,停手,很臭。”同屋裡,還有五個少年,其中一個捂着鼻子說:“殺了她吧。現在根本不能放她出去,香港那個破公司把事情弄得太大了,你怎麼還養着她?都快發臭了?”
女孩的眼睛,聽到殺了她的字樣時,居然泛出了異樣的神采。
死,有時也是一種解脫。
“我還沒玩夠呢。”宮野停下了打火機,看看已經燒得發黑的手指:“原來人燒起來是這種味道啊……臭的要死……”
“殺了我……”忽然,一個微弱地就像蚊子訥的聲音,從女孩的嗓子裡傳出來。
剛纔被打火機燒手指沒有哭的女孩,用自己若不成聲的聲音說:“殺了我……求求你們……”
宮野擡了擡眉毛,伸出五根修長的手指,插入女孩的頭髮,微笑道:“我怎麼捨得呢?”
“刷拉!”他猛地拉起女孩的頭髮,抓住她的頭撞到了窗戶上,女孩慘叫都沒有,負痛的雙手抓住窗簾,“茲啦”一聲被拉下好大一塊,外面清晨七點過的黎明陽光灑滿了整間屋,讓幾名臉色蒼白的少年厭惡地皺了皺眉。
“賤貨!我的東西還敢自己說想死!我答應了嗎!啊!”宮野抓起對方的頭髮,隨手就是幾個耳光,朝她身上呸了一口:“窗簾都撕爛了,你這樣的東西要怎麼賠?”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就在此時,在對面的陽臺上,比他們高的一個樓層,日向稚馬和另一位同學,手顫抖地握住望遠鏡,心彷彿都要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