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豔秋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笑着說:“小影啊……結婚這事人生大喜事,你沒必要躲的。你現在還小,先定下來等大學畢業之後再說,啊?小秦是個好孩子,又能賺錢,你又不討厭他,人也長得俊,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呀……就是害羞了。”
花浮影毛茸茸的腦袋在母親肚子上蹭了兩下,甕聲甕氣地低聲說:“誰說他不討厭?他討厭死了!”
徐豔秋柔和地笑問:“哪裡討厭了?”
“我也不知道……總歸很討厭……”
徐豔秋笑着把她的頭捧起來,這才發現對方臉頰燙的嚇人,她輕輕拍了拍:“都這樣了還不改口。以後對別人好點。過年你不好意思就不見吧。你們日子還長着呢。”
秦遠峰迴到了自己家,幾個叔叔還在打牌,母親們在聊天,叫他過去問了老半天之後,一點鐘,他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頗爲感慨地看着自己的房間,典型的80年代住家模樣,帶着記憶味道的棕木傢俱,桌子上鋪着一塊厚厚的玻璃板,下面壓着自己從小到大的無數相片。桌子旁是個書櫃,書櫃角躺着一個沾滿灰塵的籃球,足球。牆上掛着一幅羽毛球拍。
他感覺這種氣氛,遠超過他香港那張軟得如同雲朵,躺上去就會把人陷進去的大牀。
“就這幾天了啊……”他脫掉衣服,緊緊擁被子裹住身體,貪婪地享受着周圍潮水般撲面而來的,一種叫做“家”的氣息。
一年,就這麼幾天,他現在還不能回中國……這種感覺,他享受不了多久。
等他重新回到香港的時候,他又會變成那個雷厲風行的董事長,準備這次和索尼的暗中對決。一切的溫情,都在那時候會被拋之腦後。
今年……他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今年,就是秦皇朝破繭成蝶的時候……不過,首先要過了索尼這一關!
好事多磨啊……
這個年,過得很快樂,起碼秦遠峰很快樂。當他初七回到香港的時候,牛軍已經西裝筆挺地站在那裡了。
這是秦遠峰去商場幫他挑的,總不能讓他穿着軍裝去香港吧。
“花骨朵還是沒跟過來?”牛軍看了看左右:“她不要你了?”
“不要個屁!老子哪裡差了?!”秦遠峰狠狠瞪了他一眼:“昨天才一起吃的飯,她的‘病’差不多好了。但是城市大二月底開學,她想多陪陪花叔叔他們。”
兩人是坐飛機回的香港,牛軍第一次坐,看什麼都覺得新鮮,當然,他的性格絕不會讓這種新鮮藏在心底,於是飛機上幾個小時,秦遠峰都是在孜孜不倦的探討中度過。
剛出機場,一輛新款寶馬就停在了面前,大和信虎摸着腦袋從車裡站了出來:“秦君,你回來得怎麼這麼早,我還沒玩夠呢……這位是?”
他的疑問,牛軍並沒有聽進去,流着哈喇子看着黑得雪亮的車,毫不猶豫地指着:“我就要這輛了!”
“要不要配個司機?”
“不用,我喜歡自己開!”
大和信虎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這人誰啊?雖然穿着西裝但明顯不習慣好嗎?這種土包子要車秦君就給車?小蜜?彪悍過頭了吧?姘頭?嗯……大概是這樣了……
“這是我兄弟,牛軍。”
“牛君啊……”大和信虎疑惑不減,什麼兄弟名字都不告訴我?姓後面加個“君”就算完事了?
“這就是鍾晗?”牛軍壓住興奮勁,摩拳擦掌地笑着問。
大和信虎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雖然兩人身高差不多。但是身上的肌肉現在不在一個重量級。
“他叫大和信虎。是秦皇朝合作公司,我一位前輩的孫子。現在是我的秘書。”秦遠峰解釋完,打了個響指:“信虎,最近有沒有什麼事?”
“沒什麼。”大和信虎從兜裡掏出筆記本掃了一眼:“大事沒有,日本不過春節,所以日本員工基本都在工作。兩天前索尼的久多良木健先生找您,問您遊戲是否可以審覈,他們好像很急。”
急,怎麼能不急?秦遠峰冷笑了一聲,踏上香港這塊土地,他就不是大院裡的皮猴子,而是統帥上百名員工,資產過億的秦皇朝董事長。
迪斯尼能爲索尼拖多久?索尼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爲自己鞏固局面。他們憑什麼不急?到時候任天堂和世嘉懷疑起到底誰是秦皇朝的第一方,阿爾法公司這個一夜成立的注資公司幕後老闆到底是誰?那時候,就換索尼頭痛了。
但是爲了百億市場的利潤,這點頭痛算什麼?就算痛裂開,殺心已決的索尼照樣會走下去。
前提是,任天堂和世嘉沒有發動針對索尼的全球狙擊。
如果在主機制作好,和第三方談好之前遭受這種狙擊,索尼所有計劃都會化爲泡影。他們……正在迪斯尼的幕後,瘋狂地爭搶着時間!
“一切……都已經做起了。”他目光閃爍,修長的手指劃過漆黑如墨的車窗,靜靜地上了車。
春節,是他精神放鬆的一個插曲,春節之後,他和索尼的心戰,將會迎來第一戰!
要想籌足主機發售的資金,DDR必須發售!尤其還牽涉到ACE裁判所這種未來的奠基石!這個年代,DDR是最好的選擇,沒有之一!
那麼……這第一戰的名字,就叫做“如何讓索尼真正重視DDR!”
“三井明忠……中鉢良治……”他磨着牙笑了笑:“LD,CD這枚釣餌……我倒要看看你們吞不吞的下去!”
牛軍在旁邊愣愣地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小峰哥,你和在家裡真不一樣……花骨朵這麼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
土包子!大和信虎無聲地翻了個白眼,不動聲色地坐到了駕駛位上。
剛坐下,大和信虎就感覺車後座被狠狠踹了一腳。他腦袋都差點撞到方向盤上,吃驚地擡起頭,看到秦遠峰後視鏡中冷笑的臉。
“信虎,我說過他是我兄弟。”他用日語冷冷地說道。
“嗨……”大和信虎萬般不情願,咬了咬嘴脣:“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秦遠峰豎起一根指頭:“你記住,這句話我只對你說一次,我也只有一條要求。”
“這個兄弟和其他兄弟不一樣。你明白嗎?他是可以幫我擋刀子,甚至擋子彈的那種。”他看着大和信虎動了動的嘴脣,繼續說:“我對他,就和對待我的親人沒有區別。我不希望有人在他面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爲此,我甚至可以和大和家決裂。”
大和信虎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秦君……你……”
“還有。”秦遠峰坐在後座上,翹着二郎腿,目光從未有過的冰冷:“如果對他不尊重,我希望你們能藏在心底,我沒看到就算了,看到了我絕不會放過。”
“最後,他將是公司的股東之一。爲期一年。”
大和信虎嘴脣動了半天,沒說一句話,最後深深點了點頭:“秦君,原諒我的偏見。”
“嗯,你也和別人不一樣。你並不是我真正的秘書,否則這個秘書今天就不會存在於公司。我兄弟是過來享福和學習的,不是過來受人白眼的。”
大和信虎很想問,他有什麼資格?從大陸出來的土包子而已!一輛寶馬激動成這樣,至於嗎!
但是他還不大,他的表情都表露在了臉上,秦遠峰彷彿看懂了一樣,淡淡地笑了笑:“他是我兄弟,這就是資格。”
“記住我剛說的話,開車吧。”
爺爺……我要回日本……這裡沒有人權!大和信虎心裡狂呼着,卻乖乖把車開到了公司。
“HELLO,秦,春節愉快。”剛打開辦公室的門,他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咖啡味,和他廉價的雀巢咖啡完全不一樣,那是純正的咖啡豆味道。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臉雀斑的彼得潘在自己桌上用機器打磨着咖啡豆。
“行啊你?”秦遠峰擰着他的耳朵把他甩到了一旁:“挺自由啊?工作做好了沒有?”
他轉向牛軍:“大牛,這洋鬼子今天開始就是你的老師。跟着他學。”
“可……我不會英文啊?”
秦遠峰笑了笑:“沒事,這雀斑會四國語言。中英德日,他老師會六國語言,讓他陪着你練中文想來他會非常樂意。”
“噢,秦,我可以表露下我的想法嗎?我非常!非常地不樂意!”
“抗議駁回。”秦遠峰非常自然地把桌上的機器放到書桌下面,就在彼得潘戀戀不捨的目光中。笑着問:“工作怎麼樣了。”
彼得潘看了這個無賴的董事長好幾眼,確定了幾次自己到底要不要辭職?要不要辭職?
最終,他才垂頭喪氣地說:“問題很大。”
他解恨地看了秦遠峰一眼,終於抓到了嘲諷機會:“我真的想不通你的公司怎麼開到今天的。其它的問題先不說。我只說最重要的一點——精神,並沒有自己的精神。這是你的公司現在最需要改革的地方。沒有精神,公司就沒有凝聚力,是一盤散沙。”
秦遠峰點了點頭,拋給大牛一根菸,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你隨意。
對待真正的朋友,他纔會這麼隨意,因爲對方根本不會介意,他也不需要虛與委蛇地解釋什麼。
“洗耳恭聽。”
彼得潘清了清嗓子,聲音也鄭重起來:“精神,可以說是公司文化,也可以說是公司氛圍,這決定了你的公司是怎樣的公司。比如任天堂,他們爲什麼每個人的態度都很相似,因爲,這就是他們的精神。山內溥是個強勢的人,他將這種強勢貫徹到了每一個角落,在整個任天堂形成了這種氣氛。而世嘉,看起來則要柔弱一些,這也是中山隼雄定下的公司精神,不那麼強勢,海納百川,這和兩個公司的地位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