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改變不了自己,更加改變不了世界,那就創造一片屬於我們自己的世界!
徐超很清楚劉軍以前是幹什麼的,所以就算這個傢伙着急一廠房的奇裝異服的朋友過來,在這裡開party,徐超都不感覺奇怪。
只是徐超萬萬沒想到現在在廠房裡聚集着的居然是三個扎着圍裙,帶着高帽的廚師。
但見廠房門口,劉軍整天在那裡敲鼓的那個平臺邊緣擺放着一長排的鍋碗瓢盆,各種顏色的洗好的青菜、生肉整整齊齊的擺在小筐小盆裡面;而在平臺的前面擺放着一個高腳方桌,方桌上面除了一排醬油醋等等佐料之外,還有一個雙爐口的煤氣竈,連接着桌旁放置的一個有點髒兮兮的煤氣罐。
如果不是廠房之內其餘的一切看上去十分熟悉,徐超真以爲自己誤打誤撞的進了哪家酒店的後廚房呢。
“超哥,這就是我的朋友們。”
劉軍先給徐超粗略的介紹了一下,這個叫什麼,那個叫什麼,又給這幫廚師介紹徐超說:“這就是我老闆,徐超,都跟我喊超哥吧!”
這些廚師看着年齡和劉軍相仿,都在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不過喊起“超哥”來個個都是毫不猶豫,很顯然,這些廚師對於眼前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能夠做劉軍的老闆很是欽佩。
喊“哥”,往往不單單是因爲年齡,更多的還是因爲本領。
平臺上劉軍的那一套架子鼓還在原地,只是架子鼓的旁邊擺了兩張拼在一起的小方桌,和一排小馬紮,其中一個小馬紮上放了一大桶啤酒,看着很有氣氛。
劉軍請徐超先來坐下,給徐超介紹說:“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他們以前在一些酒店做工,只是最近一段時間辭職了,閒來沒事,正好我一個人看這個廠房,地方也大,弟兄幾個就湊在一起,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徐超眼神不覺一亮,看着那幾個廚師忙碌的身影,說道:“酒店出來的廚師啊,那我可是要大飽口福了。”
劉軍難得很正式的謙虛一下:“只要合您口味就成,大飽口福這個話,我們兄弟可承受不起啊!”
劉軍在這個時候喊徐超出來,有一點表演的意思,等到徐超在小方桌的旁邊坐定,劉軍也把啤酒先給徐超倒上了,先是一個個子看上去有些胖大長相有些憨厚的廚師上前,抓了一把長豆角鋪在案板上,開始切菜了。
徐超記得剛纔劉軍說這個廚師的名字好象是叫衣道且,只見他右手持刀,右半邊身子靠着案板近一些,左手平伸呈掌,輕輕的壓在長豆角上,右手中菜刀在這些長豆角上一轉,咔咔咔幾聲過後,這些長豆角就都已經是切成了5釐米長短的小段。
隨後,衣道且拿刀做鏟,將案板上的豆角抄起來,扔到了旁邊的一口鍋裡。
鍋裡煮着沸水,這些長豆角到了鍋裡打個轉,等到水再一次的即將燒開,立刻就有另外一名廚師上前,拿着笊籬將它們全都撈了出來。
這名廚師的名字叫做樑荷,他那笊籬端着這些綽過的長豆角,倒進一個裝着清水的盆中,稍加浸泡;然後順手抄起旁邊的蒜臼子,扔一把蒜進去,加了一些鹽,噹噹噹一陣有節奏的快速錘擊之後,已經是把這些蒜全部搗成了蒜泥。
緊接着,樑荷再一次把浸泡在清水中的豆角撈出來,放進了另外的一個清水盆裡,隨即撈出,瀝乾水分,裝在一隻八寸大盤裡,又把蒜泥均勻的灑在上面,最後滴了幾滴香油在最上面。
“蒜泥豆角!”
一直站在一邊笑咪咪的看着這一切的另一名廚師秦川才報聲菜名,就把這盤蒜泥豆角端了上來,放在了徐超的面前。
大傢伙都在那裡看着徐超,劉軍直接說:“超哥,你嚐嚐?”
徐超連忙擺手說:“大家忙活的都沒吃,我先吃算什麼?一會兒一塊兒吃。”
劉軍也不勉強,說:“超哥,其實這個菜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步驟,咱們這裡條件有限,沒法實現,不然口感更好。”
徐朝問:“那是什麼步驟?”
劉軍說:“蓋上保鮮膜,在冰箱裡稍稍凍幾分鐘。這樣的話,豆角的溫度就徹底的降下來了,嚼起來脆生生的。”
徐超點點頭,說:“那可真是可惜了。早知道今天做這個菜,咱們該在這裡搞個冰箱。”
幾個廚師做的下一個菜是滑炒裡脊絲,這個才也很考驗刀工,要先把裡脊肉片成片,然後順絲切成肉絲,裝在碗裡,放溼澱粉、精鹽和雞蛋清抓勻備用;配料之中,除了青蒜是切段之外,像是蔥和冬筍,也都是切絲。
負責切菜的還是衣道且,徐超發現他切菜的時候神情十分專注,但是動作卻是十分瀟灑愜意,每一刀落下去,都是恰到好處,切出來的絲就像是用模具規模化製作出來的一樣,長短粗細完全一樣。
尤其是後來炒的一個酸辣土豆絲,衣道且的刀工更是讓徐超忍不住叫好,這個傢伙手中的那把刀在他手裡,就像是活的一樣,看他切菜,幾乎都是一種享受。
秦川纔是大勺,他不是很高,大概也就是160釐米左右,身子瘦瘦的,微微有點小小的駝背,做起菜來的時候,卻像是一個身高馬大的將軍一樣,身子端端正正的,從從容容的,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徐超注意看了看,站在竈口前面的時候,這個傢伙的動作非常到位,無論是翻炒,還是掂勺,每一個動作都很精準,絕不摻雜一丁點的多餘動作。
樑荷最主要的工作卻是給秦川纔打下手,像是勾芡、調汁、清鍋、裝盤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他來搞,他的擺盤很漂亮,有時候還會順手摸起一個紅心蘿蔔,快捷無比的雕出一朵朵的小花,和那些衣道且切出來後廢棄的菜葉一起擺盤,作爲點綴。
三個人分工明確,就像是生產流水線上的工人一樣,每個人負責一個工序,每個人負責一段流程,合作的親密無間。
不多時,拼起來的兩張小方桌上已經是擺滿了十二道菜。
除了最早的蒜泥豆角、滑炒裡脊絲之外,還有菠菜炒海兔、幹炸小黃花、軟炸蝦仁、滑蛋牛肉、薄荷雞絲、蝦皮韭菜燒豆腐、豆豉鯪魚炒苦瓜、黃瓜拌剔骨肉、酸辣土豆絲、奶白鯽魚湯等等,看上去顏色鮮亮,香味撲鼻,誘惑的徐超的口水幾乎都要流出來了。
三個廚師脫了帽摘了圍裙,和徐超、劉軍一起坐在桌邊,劉軍快速的幫三個人倒了啤酒,大傢伙共同舉杯,正式開吃。
每吃到一道菜,秦川才都會給徐超大致的介紹一下菜品的原料、特點什麼的,再請徐超品嚐。
徐超自是大快朵頤,等到十二道風味不一的菜品全部品嚐一個遍之後,忍不住感嘆道:“早知道弟兄們自己有這把手藝,咱還出去吃什麼飯店?自己在家折騰多好?”
劉軍端着酒杯說:“超哥,其實今天就是各方面條件都不是很完備,如果說什麼材料和器具都是全的,哥幾個還能做的更好!”
徐超深以爲然,帶頭敬大家一杯。
其實相比較啤酒,他還是更喜歡這些菜,品嚐着這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新鮮出鍋的菜品,徐超想起來早先劉軍的介紹,忍不住問道:“聽說哥幾個辭職了?”
樑荷說:“是啊,前幾天剛辭職。我原來在那家酒店,老闆不厚道,整天弄一些亂七八糟的原料來,要我們處理一下,做成新鮮蔬菜的樣子,賣給顧客。我覺得這不是坑人嗎?給他提意見,被他罵一頓。我一想,這事人家是老闆,咱胳膊擰不過大腿,眼不見爲淨吧,至少是咱不幹這缺德事,心裡也踏實,乾脆辭職了。”
衣道且說:“我們老闆也不怎麼厚道。我原來是在一家時尚火鍋店嘛,所有的東西都是後廚處理,流程倒還好,只是有些客人點多了,吃不完,收到後廚之後,老闆讓我們把那些菜再揀出來,拼成新盤,繼續賣。雖然前一撥客人沒吃完,但是也太不衛生了。我也是跟老闆吵一架,乾脆辭職了。”
秦川才說:“我們老闆倒是很厚道的,這方面的事情他是不幹的,他只會直接把從這屋撤下來的剩菜讓傳菜生送到別桌去賣。”
三個廚師說說自己辭職的理由,最後都是相對苦笑。
徐超是有些愕然的,渾沒想到外面的酒店裡面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忍不住說道:“你們這都是在一些小酒店吧,大酒店按說不會這樣幹啊!”
“超哥,你這樣想還真是錯了。”
衣道且說:“小酒店雖說是小本經營,生存不易,但是老闆大都很在意培養顧客,不敢在菜上動手腳,只要是味道美、菜量足,吸引了回頭客,在菜品上多下下工夫,他們也願意。偏偏就是那些看上去狗模人樣的大酒店,盤子亮晶晶的,筷子跟一用一洗一消毒一樣的,最是齷齪,你看他們端上來的盤子,菜都在中間是吧,周圍乾乾淨淨的,一點菜湯都沒滴上,很乾淨吧,其實都是下爐口之前,廚師拿着抹布擦一把。那抹布什麼玩意都擦,能幹淨嗎?”
徐超砸吧砸吧嘴巴,想象前幾天在外面大酒店吃的飯,忽然有點小小的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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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才說:“小衣說的這個事也不絕對,有些酒店在這一點上還是比較注意的。加上有時候接待的客人身份啊什麼的,酒店也不敢隨便折騰。”
樑荷點點頭,說:“秦哥說的是,最怕就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中檔酒店,那個往往最頭疼。”
劉軍跟徐超熟了,看徐超臉色,知道徐超心裡肯定琢磨的有點多了,就端起酒杯來,說:“咱不說這個了,吃着飯說這些不難受嗎?俗話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來來來,喝酒!”
徐超哭笑不得,說:“你這都什麼理論?不乾不淨吃了還能沒病?”
大傢伙酒杯見了底,秦川才又說:“劉軍這個說法事實上也不是完全錯誤,但這個所謂的不乾不淨吃了沒病,說的可不是吃的東西不乾不淨,更多的時候,是說吃飯的人自己沒有做到及時的衛生清理,比如說飯前沒有洗手啊之類的。作爲廚師來說,我們相信我們三個人不是最好的廚師,但是我們依然是希望,從我們手裡做出來的飯菜是最乾淨的。”
衣道且說:“照着好聽的說法說的話,我們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理想吧,主要也是我們實在看不下一些酒店後廚的做法了。”
樑荷說:“與其跟他們那些黑心老闆同流合污,我們寧肯選擇辭職。”
徐超暗中點頭,讚賞的看了這三個廚師一眼,問道:“那你們哥三個下一步準備做點什麼?”
三個廚師對視一眼,均是輕輕嘆息一聲,都不說話了。
劉軍也跟着嘆息一聲,說:“超哥,今晚本來我是想勸勸這哥三個的,什麼事別太較真,隨大流就行。人家別的廚師能這樣幹,你們也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再說,也沒見誰在那樣的酒店裡面吃吃飯,把自己吃出毛病來的。你們三個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秦川才說:“劉軍啊,我知道你也是爲我們哥三個好。不過我們三個一直就這脾氣,跟你說的一樣,脾氣就像是又臭又硬的石頭。我們改變不了自己,更加改變不了世界,那就創造一片屬於我們自己的世界!”
樑荷說:“我們也知道很難,但是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我們是想自己開個小店,慢慢做。”
衣道且拍拍劉軍的肩膀,說:“所以啊,你準備好的那些說辭,就不要再說了,我們自己大概的計劃好了。”
劉軍皺着眉頭說:“哥幾個,不是我打擊你們,就憑你們這樣的脾氣,就算是自己做酒店,也不一定能做好。別的不說,就你三位這個脾氣,迎來送往接待顧客這樣的事情,你們能夠保證一定不出問題?”
秦川才苦笑道:“這個我們可以學,只要以誠待人……呵呵,大概絕大多數的客人也會以誠待我們……”
他這話說的相當沒有底氣,只因爲在以前的工作之中,他們不是沒有遇到過胡攪蠻纏的客人,不是沒有跟客人之間起過糾紛。
可以說,劉軍這話直接切中了他們的軟肋。
劉軍嘆息一聲,說:“說實在的,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那種十分崇尚美食崇尚廚師的世界,你們哥三個出生在那樣的世界裡面,或許還能好好的混一下,就你們這個脾氣,至少是在咱們這個環境裡,不大好混啊……”
說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徐超的心裡不覺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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