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膽的目標，就這樣“草率”地定了下來。
就憑赤一句“提前品味飛昇的芳香”，豔王域衆小便稀裡糊塗地上了道，這種瘋狂的情緒甚至蔓延到了豔王域之外，連謹慎冷靜的穆瀟冷等人，也迷失在了赤“玄乎”的妖言之下，隨之一起開啓了西大陸這段瘋狂的征程。
襲擊大乘期修士，利用古代遺蹟，大幅提升契合度……
這些都什麼跟什麼啊！
現在回想起來，龘突然感覺渾身輕飄飄的，有種相當不實在的感覺。
雖然身爲最終作戰計劃制定者之一，它知道赤的目的並不只是爲了虛獸拋頭顱灑熱血，也明白計劃中有不少以防萬一的逃生之道，可大家居然只是聽了赤的猜測便如此傾盡全力，堅定不移地跟上她的腳步……
大家，簡直就像中邪了一樣相信着她。
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龘只是感到不可思議。
赤總是隨心所欲地在做着她想做的事情，認真說起來，不就是個相當自我的女人嗎？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讓它們死心塌地地跟隨，在不經意之間，讓越來越多的生靈自發地聚集到身邊。
好神奇啊，爲什麼會這樣呢？
赤上下打量着嘴脣青紫的返虛期修士：“你小子~四聖會在修真界裡夠霸道，夠強勢吧？你倒是給我好生想想，我何時受過四聖會的脅迫了？更何況依附其下的你？”
返虛修士臉色灰敗，不住抖動的嘴脣之間，只隱約傳出不甚清晰的“怪物”二字。
是啊，除了怪物，已經沒有任何詞語可以形容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你也不用太過恐懼，放輕鬆點，我說過，很快就結束了。”
赤輕飄飄地在返虛期修士耳邊吐出一句只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話，便不再關注他的反應，一步一步，緩緩向前方刻滿古體花紋的巨型傳送陣走去，而她的身後，阻擋在衆人面前的防禦陣乖乖朝兩側散開。
韋宏被熊掌摁在地上，驚異地看見順利開啓的護罩，也看到一邊顫抖，一邊控制着陣法開啓的返虛期修士。
他在做什麼？
他……決定幫助赤前往聖華山？就因爲赤方纔在他耳邊說的話？
如此之短的世間，赤到底對他說了什麼，竟讓他發生如此巨大的轉變？
突然，瞳孔一縮，韋宏想起了與赤同路到來時兩人之間的一次對話。
“守衛傳送陣的修士無疑是高層最信任的‘死士’。他們瞭解的內幕甚至比一般的聖者還要多，他們一定知道四聖會與上界的關係，做仙神妖魔在修真界真正的‘僕從’，對他們來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但這也同樣是他們忠誠度最堅固的保證，”韋宏曾如是對赤說道，“得罪你痛快地死在你手下，和暫時苟下一條命被上界以匪夷所思的手段秋後算賬，兩種結局該如何選擇他們非常清楚。”
“哦？難怪當初廉橫被那樣對待還向着四聖會。”赤笑道，“所以他們都很聰明，就你很蠢咯？”
韋宏一哽，避開了赤的調笑：“我是說，憑現在的你確實能順利地到達傳送陣的位置，但脅迫他們助你傳送去聖華山是不可能的事。”
“嗯，你說得很有道理，”赤這麼說着，笑容卻愈發燦然了，“可是我爲什麼要脅迫他們？”
“……！”韋宏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你不會是……不可能！你要怎麼做？”
“無可奉告！”赤不客氣地轉身走開，只丟下一句，“況且，你也不會想知道的。”
等等……
這難道是……
看到返虛期守衛修士略顯僵硬的動作，韋宏心中豁然開朗。
或許，這並不是說服。
這是——控制！
返虛期修士，已經全然處於赤的掌控之下，就像他曾經掌控虛獸的一切一樣。
人修千萬年來，能夠肆無忌憚地奴役虛獸和獸修，正是因爲他們知道，人類是無法被契約的，雙方的地位不可能反過來，主僕契約的絕對壓制力讓他們無比安心。
然而現在……
過去的認知被徹底顛覆，堅不可摧的高塔轟然倒塌。
這無疑是赤給與“天道”最致命的一擊！
她到底手握多少恐怖的力量？
韋宏已經數不過來了，可當他再次注意到返虛期修士面若死灰的表情，卻不由打了個寒戰。
當人類同樣可以被奴役之時……
仇恨、報復，甚至人類之間的相互覬覦……
這力量帶來的，絕不是和平。
韋宏彷彿能看見，一張混沌的巨口正將修真界吞入其中。
熊注意到爪下之人的顫抖，詫異的歪了歪頭：“你冷到了？好奇怪哦，我的爪子明明很暖和吧？”
熊的話根本沒有進到韋宏腦中，他緊張地盯着赤的背影，眉頭越皺越緊，可突然，猶如撥雲見日一般，瀰漫在他眉宇之間的愁雲卻驟然散去。
有這樣的本事，赤可以不由分說地操控傀儡所有人；行事高調如她，想要摧毀四聖會“人修至上”的論調，也只需要向世間展示契約人類的能耐。
可是……並沒有。
赤依然在用毫無新意的性命威脅手端脅迫他，她甚至用一句旁人聽不見的話語掩飾了控制返虛期修士的過程。
爲什麼？
難道，赤並不想讓人知道人類亦能被契約的事情？
韋宏心中劇震。
並不是單純和四聖會作對的瘋子，更不是爲了展示自己的特立獨行才和“天道”叫囂，往後的變化，會引發的後果，她已經全部考慮到了嗎？
這傢伙……！
一股熱血陡然衝入腦中。
這還是第一次，韋宏對修真界充滿了希冀。
往後的世界，經過她的扭轉，或許已經不再是“可以預見”的陳舊模樣。
韋宏從未如此期待，他不止想看一看，不再是延續前輩的定義、不再是由上界掌控的未來，全新的未來，他想要親身參與其中。
靈氣流轉，藏於衣襟之中的寶物驟然亮起燦爛的光芒，韋宏驟然彈開熊掌站了起來，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說道：“走吧，去聖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