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曉華沖洗完前一天的照片，拿着底片下到照相館。他把六個一寸大小的紙袋子交給小丁，說：“這是櫥窗裡樣品藝術照的底片，你找個抽屜單獨放着。以防照片被偷。”
小丁接過紙袋子，高興地說：“這下好了，不管他們偷多少，我們都可以重新洗印照片。而且我們的洗印技術，比景區暗房裡的還要好。顯示出來的照片更清楚、色彩更鮮豔。”
朱曉華點頭：“這得多虧你和唐一民連夜幫忙，讓我們的沖印技術有了更大的進步。”
小丁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還要感謝景區。如果不是他們拒絕合作，拒絕洗照片。我們不會像現在這樣，洗得更快更好。”
小丁把紙袋子拿到櫥窗前，跟櫥窗上的六張照片對比了一下。每個紙袋子對應着一張照片。
她把紙袋子疊好，放進抽屜裡。
萬曉莉瞧着那紙袋子，心砰砰直跳。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千找萬找，沒想到這次底片自動送上門了。
她記住那個抽屜的位置，甚至連那張底片在第幾層都記清楚了。
上午，她跟隨朱曉華去景區。
朱曉華指導着金大民拍照。她接替了金大民的位置，繼續拉客。
拉客這種活，沒有太多技術含量，所謂熟能生巧，拉得客戶多了，臉皮厚了，對業務熟悉了，也就輕車熟路很容易。
一上午，她還真拉來了幾名拍照的遊客。絕大部分都是男性，尤其以中年男性居多。
這些男性邊拍照，邊圍着她嘰嘰喳喳個沒完。
這些男性又老又醜，色眯眯地盯着她，她只覺無比厭煩。可是考慮到馬上就要結束任務了，她還是強忍着。
直等到中午快到午飯時間，萬曉莉瞧着天色不早了，對朱曉華說：“這下三天算是完成了吧。你承諾過給我姑夫的那兩盒膠捲得給我。”
朱曉華正忙着調試相機，頭也不擡地說：“你去店裡找小丁，讓她給你取兩盒膠捲。就說我答應過賣給你姑夫的，錢都已經收了。讓她直接取給你即可。”
萬曉莉說：“還算你守信用。那我自己去找她。”
萬曉莉甩脫朱曉華、金大民等人，飛速朝照相館奔去。
她回到照相館，小丁、唐一民正在門口送顧客，兩人都站在門外跟顧客說話。照相館裡沒人。
萬曉莉擠過人羣，進入照相館，直奔那個抽屜。
她拉開抽屜，六個紙袋子躺在裡面。每個紙袋子上都寫着名稱：《盜仙草》、《坐宮》、《甘羅十二爲使臣》等等。
她把第二個紙袋子拿起來，倒出裡面的一寸黑膠片，迅速裝進衣袖裡，又把紙袋子放回原處，迅速關上了抽屜。
而後她直奔櫥窗，迅速揭下那張高士傑的演出照。這張照片，她已經瞧過無數遍，位置早已記得爛熟，此時手到擒來撕了下來，有一種極度的痛快感。
她把照片一揉塞進了胸口的衣服裡。動作之快，幾乎就在眨眼的瞬間。
這一切她早都在腦海中模擬過無數遍，所以操作起來，沒有任何的滯澀。
做完這一切，她裝作若無其事地折返回門口，找到小丁。
萬曉莉說：“我的三天工作幹完了，把朱曉華答應賣給我姑夫的另兩盒膠捲取給我。”
小丁早聽朱曉華說過此事，沒有爲難她，徑直去牆角的箱子裡取出兩盒膠捲，說：“恭喜你，任務圓滿完成了。”
萬曉莉接過膠捲瞧了瞧，兩盒膠捲是嶄新的，沒有任何問題。
她把膠捲裝進衣兜裡，裝作極其自然地出門而去。
出了照相館，向西走出不到五米，她忽然聽見小下喊：“等一等。”
萬曉莉忍住了拔足狂奔的衝動，緩緩回過頭。
一眼便瞧見櫥窗裡的照片，原本六張樣本照片，只剩餘五張，那張高士傑的演出照只有一個空洞洞的框架，周圍均是膠水污漬和撕扯的痕跡。
她禁不住自責，心道，剛纔應該多撕幾張照片下來的，只撕這一張，也太明顯了。
不過，此時顯然已經來不及，她只期盼還沒有人發現。
萬曉莉看向小丁，問：“還有什麼事？”
小丁說：“你今天最後一天，吃完午飯再走吧。”
萬曉莉一笑，乾脆地回答：“不了，這就回去了。多謝你的好意。”
她等待了一兩秒，見小丁不再挽留，繼續向西走去，迅速脫離了這些人的視線。
等離開照相館人羣的視線，她並沒有去姑夫的時代音響店，而是飛也似地直奔高士傑家。
高士傑賦閒在家，正在書房裡臨摹大字，聽到敲門聲，打開了房門。
萬曉莉把底片和照片掏出來，說：“看看我帶來了什麼？”
高士傑一見，居然是自己演出失敗的照片，喪氣地說：“你又拿它來做什麼？我現在都快被它煩死了。”
萬曉莉說：“以後你再也不用煩了。照片、底片都在這裡，燒了它，以後再也見不到這張照片了！”
高士傑一喜。
他也曾想過偷出這張底片，可惜海鷗照相館裡人很多。而且基本二十四小時不離人。有兩名員工更是直接住在樓上。他根本沒機會靠近。
他驚訝地問：“你怎麼弄到的？”
萬曉莉把自己在海鷗照相館裡打工替姑夫買膠捲的事說了。
高士傑說：“真是天助我也。曉莉，你這次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他隨即拿了膠捲和照片去客廳。
兩人坐在客廳裡。
高士傑把膠捲舉起來，對着窗外的光線瞧了瞧，這張底片正是自己在舞臺上的演出照。當時有點疏忽大意，沒注意到小兵的劍已經砍過來了。他躲閃不及，被打掉了頭盔。
按照原先的排練，他應該迅速低頭躲掉這一砍，緊接着把小兵打倒在地。
結果由於自己一時得意忘形，忘了砍過來的小兵，變成了被小兵砍掉頭盔，自己低頭撿頭盔，還被後面的小兵追着打。
高士傑劃燃一根火柴，點燃膠捲。
藍色的火焰，帶着滾滾的濃煙瞬間燃起。空氣中瀰漫着塑料燒焦的味道。
高士傑說：“終於跟這張演出失誤的照片說再見了。以後沒有人會記得這張照片。”
萬曉莉點點頭：“恭喜你。希望你儘快從這些陰影裡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