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的人都知道朱曉華從農場出來不久，發達了，家裡很有錢。還在石窟景區對面開了家照相館。鄰里平時見面，對朱家三兄妹都很客氣。
沒有人敢像以前那樣瞧不起朱家兄妹。
衆人見朱曉華，有人站起來讓座，還有人客氣地打招呼。
王伯附和說：“曉華啊，你給李叔免費照相了，是不是給我們也免費照一張啊？”
王伯家裡是雙職工，生活條件不差。不過爲人比較小氣扣門，愛占人小便宜。在院子裡的口碑並不怎麼好。
朱曉華說：“一張膠捲也需要不少錢，還有相紙，光一張相紙沖印完後，差不多就要一塊五毛。你們這麼多人，我可負擔不起。況且十塊錢八張照片，你們應該也是能出的起的。”
這些人一聽，十塊錢有八張照片，有人心動了。
老張說：“十塊錢八張，合八毛錢一張照片，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貴嘛。改天我過去照一張。”
這些人見老張要去照相，也紛紛附和表示要照相。
朱曉華跟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照相的過程，安慰他們說：“很簡單的，幾分鐘就照完。第二天就能拿到照片。”
有四五個人跟朱曉華預約，表示明天去他的照相館看一看。
這些人大多也跟朱曉華一樣，剛剛填完表，就等着把一寸免冠黑白照交上去。
朱曉華上樓，樓上還有兩名戴紅袖章的工作人員在挨家挨戶宣傳政策，收集信息。
很多人不懂身份證是幹什麼用的，以爲犯了什麼事，工作人員問話，嚇得不敢吭聲。
朱曉華回到家裡。
弟弟妹妹正在做飯，蒸雞、煮紅薯、炸小黃魚。
剛推門進屋，便聞到一股香噴噴的飯味。
弟弟妹妹把宣傳員剛纔來家裡宣傳政策的事說了。妹妹朱曉燕說：“我和弟弟，還特意問了問，我們需不需要辦理。宣傳員說，年滿十八歲才能辦理。
“我們家裡，現在只有你需要辦理了。好想盼着快快長大，到時我也辦一張。”
朱曉華問：“你辦來做什麼？”
朱曉燕：“不知道，還沒想好，不過感覺辦了證好厲害的樣子。都是國家承認的合法居民了。”
弟弟朱曉明幾乎要哭出來了，問：“那我們倆現在這樣，是不是不合法？”
朱曉華一笑：“合法，當然合法。只是你倆現在還未成年。”
朱曉華坐在桌前，邊吃飯，妹妹朱曉燕邊把賬本拿給朱曉華。
賬本上記載着最近十多天從照相館帶回的鈔票情況。
朱曉華翻開賬本看了看。
寫面用工整的字體寫着：
十月二日，帶回錢四千三百塊。
十月四日，帶回錢三千一百二十塊。
十月五日，帶回一千塊
……
十月十一日，帶回錢九百塊。
下面用鉛筆寫着：總計，20708元。
總計這一行，紙上有反反覆覆橡皮擦過的痕跡。顯然是她每日統計，再隔日擦除，重新統計的結果。
朱曉燕說：“我們家裡現在一共有六萬五千多塊錢呢。”
65000塊錢，在這個年代，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按房子的價值算，能買下整棟樓了。
弟弟說：“這麼多錢，幹什麼好呢？恐怕幾輩子都花不完了吧。”
朱曉華一笑：“三十年後，等你三四十歲的時候，你會發現，這點錢根本不夠一輩子花。”
朱曉華瞧着賬本上的錢，心中在醞釀着一個更大的計劃。
他想，現在這些錢馬上就要派上用場了。
朱曉華要妹妹朱曉燕按金額整理好，每一萬塊錢捆成一捆。整整捆了六捆，摞在一起。
他盤算着，這些錢能買下多少膠捲和相機。
次日清晨，他當即出門，去給陳響丸發一份電報。
發電報需要到郵局，郵局離拖拉機廠家屬大院還有不小的距離。騎摩托車過去約二十分鐘。
大清早的，工作人員剛上班，朱曉華準時出現。
工作人員從櫃檯後遞出一張紙和筆，要朱曉華把要發的內容寫到紙上。
朱曉華在紙上寫下一段話：“冰棍生意如何，我在洛城海鷗照相館，有要事相商，盼君前來一敘。”
隨後朱曉華留下了陳響丸在潞城工業大學的地址。
他要工作人員按照上面的地址發送電報。
一共三十個字，花了兩塊一毛錢。
朱曉華掏錢，結賬，走人。
發完電報後，他徑直去了時代音響店。
大清早的，音響店門口人煙稀少，唯有裡面的音樂震天地響着，方圓半公里的人都能聽見。
“真情像梅花開過
冷冷冰雪不能淹沒
就在最冷枝頭綻放
看見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天地一片蒼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爲伊人飄香
……”
大清早的，音響店裡播放着《一剪梅》的歌曲。老闆仍舊習慣性地搖着臘梅扇。
朱曉華把摩托車停在音響店門前，邁步進店。
“朱曉華，你還來做什麼？”
腳步還沒邁進店裡，旁邊斜衝出來一個女人，正是萬曉莉。
萬曉莉恨恨地瞪着朱曉華，“你好狠心，把底片賣給高士傑，要了他一千塊錢。”
朱曉華：“哦，不想要啊。那告訴他，讓他把照片和底片退給我。我還給他一千塊錢。”
萬曉莉瞬間不作聲。
朱曉華一笑，進了店裡。
萬曉莉的姑夫習慣地問：“想買點什麼？”
朱曉華答：“相機！”
老闆擡頭，見是朱曉華，臉色頓時耷拉下來：“我道是誰啊，原來是你呀。”
他說完就要轉到一旁，不想搭理朱曉華。
朱曉華一笑：“對，是我。上次萬曉莉來我店裡打工，替你爭取到四盒膠捲，怎麼樣拿到了嗎，有沒有被她昧起來。”
老闆答：“我道是什麼事，原來是這個啊。如果只是這事，你可以放心回去了。她是我侄女，當然不會昧起來。”
朱曉華卻不惱，繼續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彆着急趕人啊，我今天可是專門過來送錢的。”
聽到要來送錢，老闆的臉色緩和下來，就欲轉身。
萬曉莉趕緊提醒他，“姑夫你可別信他的，跟他打交道，不被他耍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