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蘭忍了一路的眼淚,一回家就崩潰了,反鎖上門,撲到**上,放聲痛哭。
她可憐的女兒……
如果當年她沒有拋棄她,或者把她安頓好再離開,就不會出這種意外,都是她的錯。
她傷心地哭了很久很久。
如果她女兒沒死,現在就和葉慈一樣大,可憐的葉慈,年紀輕輕就絕望到要自殺。
徐慧蘭把對女兒的心疼轉移到了葉慈身上。如果今天不是她發現得早,葉慈也已經死了。
她救不了自己的女兒,至少能救葉慈。
想到這,她擦乾了眼淚,給程安妮打電話。
“媽。”
“別叫我媽!”
“你的聲音怎麼了?你哭了嗎?”安妮着急地問。
“就算我哭了,也是給你氣的,我真想當沒你這個女兒。”
“媽……”
“你和陸禹森在一起?”
“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任何解釋,我只想要結果,是還是不是?”
“……是。”
“上次我問你,你說你們已經徹底結束了,結果現在呢?你怎麼這麼執迷不悟?難道你已經沒有羞恥心了嗎?”
“我是你女兒,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你做錯我就要罵你,罵醒你。”徐慧蘭嚴厲地責罵道。
她現在太相信因果報應了,她的自私導致了女兒意外去世。安妮當小三是要遭天譴的,就算報應不是落在她身上,也會落在她的後代身上,她不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
“你以爲我不痛苦嗎?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心情?”
“那你考慮過他老婆嗎?你知不知道,他老婆今天自殺了?”
“她怎麼樣了?”
“還好我發現了,攔住了她,不然她現在已經死了。我這是在替你贖罪,你懂不懂?但我能救她一次,沒有第二次,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是你們害死的,你這輩子良心都不會安樂!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如果你不和他斷絕關係,那麼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媽吧!”
電話斷了。
對方自殺,以及徐慧蘭的壓力化作兩隻無形的手,狠狠掐住了程安妮的脖子,讓她窒息。
她和陸禹森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劫,內心還很恐懼,想找家人傾訴的時候,徐慧蘭就來了電話,可一開口又是那些傷害她的話。
可她不能怪徐慧蘭,因爲是她的錯。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如果陸禹森的妻子真的出什麼意外,她難辭其咎。
她沒臉訴苦,可她也有脆弱的時候,卻無從傾訴,全世界都認爲她是罪人。
就在她默默傷心時,屏幕上“樑爽”的名字彷彿一根救命稻草。
“樑爽。”她急忙接了。
“怎麼?在那邊認識了新朋友,就跟我絕交了?也不給我打電話。”
程安妮破涕爲笑。“我、我怕你不想接。”
“你蠢啊?我不想接你不會繼續打,打到我接爲止麼?你就這麼點誠意,還姐妹呢。”
“是我錯了,對不起。”程安妮哭了起來。
在全世界都拋棄她的時候,只有樑爽還在。
“哎,你哭什麼啊?我又沒罵你。發生什麼事了?你可別嚇我。別哭了,嗯?我在呢,都跟我說。”
程安妮斷斷續續地把保羅的事情講了一遍。
“我靠,國外**可真多啊,我就說了讓你別出國。你瞧瞧,這纔多久就遇到了一個連環殺人魔,你可真夠倒黴的。你好好在醫院待着,我現在立刻訂機票過去看你。”
晚上,等醫生下班了,程安妮偷偷去陸禹森病門外看了幾次。
他還在昏迷,營養液通過輸液管緩緩注入他體內。
她站在玻璃窗後,默默看了他很久很久。
……
王文君趕到了墨爾本。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她身體超負荷,時差也很難受,在車上時一直想吐,脣色慘白。
“夫人,您還好嗎?要不要先送您去酒店休息一下?”
她搖搖手。“不用了,直接去醫院。”
……
陸禹森做了一個冗長的噩夢,夢中一股強大的力道要將他和程安妮強行分開,他死死拉住她的手,怎麼都不肯鬆開,可是那力氣很大,他就快要抓不住她。
“安妮……安妮……”
一隻手輕輕覆在了他臉上。溫暖,乾燥。
鼻間一股熟悉的淡淡花香,安撫了他的焦躁。
陸禹森擡起了沉重的眼皮,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但依稀可以感覺到一道身影,他覺得是她,努力渴望將她看得更清楚。
“安妮……安妮……”他費力地喃喃着。
“是我。”
熟悉溫暖的聲音。
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柔順的黑髮披散在她頰邊,面目清秀的女孩兒,面帶着笑容,關切地望着他。
“安妮……”
“我在這。”
她握住了他的手。
“真的是你嗎?”
“是我。”
陸禹森感到無比疲憊,身體負荷太重,可他還是很努力地想要積聚一點力氣。
“你渴嗎?”
他點點頭。
她給他倒了一杯水,“慢一點……”
“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別亂動,好好休養。”
“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我沒事,倒是你……”
他的左手整個都被包紮起來。
“一定很痛吧?”
“你瘋了嗎?他讓你刺穿自己的手背,你就真的照做,你不想要這隻手了嗎?”
在政商兩界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操控着經濟命脈的手,怎麼能爲了她就那麼輕易……
她真的很心疼。
“爲了你,我連命都可以不要,跟何況是這隻手。安妮,我愛你,就算拿我這條命去換,我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你太傻了,我不值得你這樣。”
“如果你不值得,那麼全世界沒有第二個人值得。當你不要我的時候,當你堅持和我分手的時候,比要了我的命還要痛苦一萬倍。安妮,我不能沒有你。”
她在心裡求他別再說這種話,她承受不起。這份愛太沉重,太複雜,讓她害怕。而且他們在一起就意味着要傷害他妻子,她做不到,她不想成爲一個罪人。
“我愛你,別再離開我了,好麼?”虛弱的他乞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