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鳳瀾看罷文書,面對眼前幾人說道:“你們都退下罷。”
那幾人一愣,龍青天更是臉色陰沉,“爺!”
“青天,你也退下。”
龍青天隱隱一咬牙,拱手上前一步道:“爺,朝中大臣近來對爺已多有不滿,甚至以高嵐卿爲首的大學士們也都紛紛向王爺進諫,說您不可再......”
困“不可再什麼?”
龍青天臉色低垂,道:“不可再沉溺於聲色誘惑。”
“你也如此以爲?”
豆“末將誓死追隨爺,但末將更願看到的是曾經那個胸有抱負,深謀睿智的爺!如今西夷國舉兵來犯,朝中大臣皆以爲王爺重用了王妃的二叔,以至於因此人的剛愎自用而毀了東陵國跟西夷國多年來的關係,自從王妃——”
“不必再說。”上官鳳瀾打斷了龍青天的說話:“退下罷。”
龍青天胸中裝着一股鬱結的氣,只能邁着沉重的步子暫且退出了御書房。
御書房裡,只剩下上官鳳瀾和正在拿起那文書細看的南宮明夜。
南宮明夜瞧罷那文書,脣角掀了一掀:“看來,我果真小瞧了這女子,倒沒想她竟真能打破兩國關係,將這戰端挑了起來。她暗中洞察着邊關的一切,利用那總兵的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來挑起鄴城與大馬城的緊張關係,先是讓那總兵放出鄴城兵營感染瘟疫的假消息,又派人扮成商人入大馬城大肆謠傳,那大馬城的親王一直以來與歌文道不和,見對方兵病糧絕,又見西夷國先皇駕崩,如此好的機會,怎能不把握,率了兵前往鄴城。如此以來,那總兵只需等大馬城兵馬一到,便可以西夷國來偷襲爲由猝然出兵,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可誰知,這女子又另行了一計,給那總兵歌文道來個請君入甕。”
“她利用往來邊關的商人,將消息帶給大馬城的親王,說不日鄴城便將傳來‘瘟疫’的傳聞,對方可領兵出城,卻又在半路以撤兵,那歌文道見他們發現上當想逃,沒有個不追的,這一追,便入了齊雲峽谷......”
“以至最後連丟鄴城一帶十二郡,折損兵將上十萬。”
“好一招計中計,若她生得是個男子,只怕隨王出兵左右,傾覆一個國家,不是難事。”
說完這些,南宮明夜瞥一眼輪椅上的上官鳳瀾,“當然,她雖冰雪聰明,但沒有你的‘刻意放縱’,只怕她要辦成這些事也是難上加難。”
輪椅上,上官鳳瀾一直沉默不語。
南宮明夜一貫瀟灑的神情也不由得有些凝結,“師弟,你爲了心中那一份愧疚,便甘願爲她弄到人心向背,搞得朝堂之上後宮之內愁雲慘霧,把自己扮成一個暴虐荒婬的王,此時那堂皇的行宮剛剛建成,可你握在手裡的王位只怕就要讓他們奪了去了。”
‘嘭——’
南宮明夜話才落,門扉讓人一把撞開,沉重的腳步聲闖了進來,竟是斂了氣息,在外偷聽的龍青天!
南宮明夜有一刻的怔愣,似是沒想到這一貫剛直的將軍也有無奈到此的時候,想來是放心不下,所以才留在外頭並未走開,那麼剛纔的話只怕都是聽見了。
“她究竟是誰?!”
龍青天走上來,一把揪住南宮明夜的衣襟,剛毅冷峻的臉龐上神情還帶着震驚。
南宮明夜以玉扇拍了拍龍青天的手,“你該問他,而不是問我。”
龍青天自然是不敢問上官鳳瀾,又提着南宮明夜衣襟沉聲怒問:“她到底是誰、而你一開始便知道了爺的打算?!”
“青天,放手。”此時,上官鳳瀾開了口:“她不是別人,她是納蘭雪衣。”
龍青天渾身一僵,頗爲吃驚的看着南宮明夜,南宮明夜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的確是納蘭雪衣,以前的她是易了容的納蘭雪衣,現在這張臉,纔是她的真面目。”
“她沒有死?!”
南宮明夜理了理衣襟,“她沒死,她的丫鬟阿碧沒死,死的是那小丫頭明香。”南宮明夜又將他所知道的一一道給了龍青天,龍青天豈止是震驚。震驚之餘他又一次揪住了南宮明夜:“你一早知道爺的心思,爲何不勸阻!?”
南宮明夜並未在意,而是說道:“我想你這位爺的性子你比我更清楚,你該質問的是他不是我。”
“你、”龍青天臉上鐵青一般的神色,看了看上官鳳瀾,欲言又止,終究是嗨了一聲掉頭甩着步子踏出了御書房。
-------------------------
風以狂狷的姿態吹倒着一切,樹椏上樹葉落了一地狼藉,滾滾的雷聲劈啪而來,鋪天蓋地的大雨猛烈的砸着碧色琉璃瓦,朦朦的夜色裡,奔狂着一道身影。
“......是妳、是妳害得我兒面目全非,是妳一把火將他燒成了殘廢,妳這個禍害,禍害!”
“......妳害了我兒......妳還我兒的命來......”
“妳還我兒的命來......”
一聲聲,一次次,永壽宮內老太妃剛纔的話還言猶在耳,不停的往她腦子裡鑽,一聲大過一聲,一浪高過一浪,嗡嗡的糾纏在耳邊,那淒厲的指責,那驚恐中發瘋一般的忌恨,她捧着脖子,彷彿要窒息一般,有一雙可怕的手在掐着她,狠狠的用着力。
“不——”
不是這樣的,爲什麼,爲什麼會是我?
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我不認識他,不認識他啊!
頭疼欲裂,像是要爆裂開來,她狂奔在雨中,踉踉蹌蹌,雙手捧着耳朵,腦子裡不斷有零星的畫面跳躍出來,可是怎麼想也想不起,記憶彷彿亂成了一團,不停有個聲音傳來。
是誰在喚她?
是誰在用召喚一般的聲音喚着她......
聲音裡如此悲涼,那樣痛楚......
鳳郎......
......鳳郎......
是你嗎,是你嗎,我是誰,你又是誰......
心痛如潮水般猛烈撞擊着心房,苦楚帶着一股執念從四肢百骸鑽心而入,像是要用那股強烈的悲傷將她撕裂,是誰的心曾經這樣的痛着?是誰的心曾經這樣的恨着?
爲您提供最優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