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傍晚。
雲層中,迸出萬丈金箭似的霞光,落日將厚實的雲層染成了悽絕的血紅,透着詭譎不安的訊息,迴廊上,奔走着一道身影:“不好了——”
“不好了——”
殿內,老太妃皺着眉頭,“是誰在外頭這樣沒規沒矩的、都放肆了不成!”
下一刻,一名宮女闖了進來,慌慌張張撲倒在地:“回太上太妃,不好了!”
馮全喝了那宮女一聲:“怎麼回事!”
“回公公,不好了,王爺,王爺回宮了!”
老太妃臉色一怔,手裡持扇也停止了扇動:“他人在哪?”
“回、回太上太妃,王爺正在寢宮,發了好大的火,一回宮便下令讓龍將軍拿下所有的侍衛,說是侍衛護宮不嚴,失職有罪,要將他們全部就地、就地砍了!”
捆持扇掉地,老太妃驚得連聲喚道:“馮全!還不快扶着老身過去!”
那宮女又連忙開口道:“太上太妃、只怕是晚了,奴婢過來之前,王爺已然下令將一干侍衛拖出斬首,此時怕是早已經人頭落地了!”
老太妃腳下一軟,又跌坐回椅子上。
“孽障、孽障啊!”
那宮女遲疑着,又哆哆嗦嗦回說:“王爺還在殿上當着所有宮人的面說,此事定要嚴查,後來......後來......”
“後來什麼,妳倒是快說下去!”
瘞“後來王妃拿出聖旨,說是要徹查此事,拿出證據讓所有人信服,王爺允了,全權交給王妃查處,一旦查出系屬人爲,定不饒恕!”
“王爺還說,既然薩滿巫師說王妃的生辰八字與這別宮相沖,那就另行建一座行宮給王妃,當下便讓人去着手去辦,嚴令半月內建起一座行宮來,還要亭臺樓閣,水府花園一應俱全,倘或半月內建造不出,所有的工匠都是死罪!”
“還有......”
“罷了罷了!”老太妃氣得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不停的搖頭唉嘆:“禍害、禍害!我兒何時變得如此糊塗,爲了這禍水,早晚要葬送了大好的江山和前途,這些年的付出都白費了!......老身早該看出,這女人是褒姒,是妲己,是專來迷惑我兒的禍水、禍水!”
那往日威嚴的面容一下蒼老了許多,鬢邊發白斑駁:“我兒江山、不日即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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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西沉,天是一片深深的青藍,北斗星辰,銀河璀璨。
別宮內,青石道上,腳步聲匆匆,兩名太監正擡着一塊木板,板子上躺着一個人,旁邊還跟着一名宮女。
“你們幾個,站住!”
幾人不遠處,守夜的侍衛行了上來,那宮女一瞧,是龍將軍,幾人忙行了禮:“奴婢見過將軍。”因別宮侍衛被處決,這幾天裡,龍青天便親自帶着屬下巡宮。
他腰佩長箭,一身鎧甲,披着披風,看一眼那木板子上擡着的人,像是一名女子,臉側着,髮絲搭在眼前,辨不清模樣。
踱步上來,一一將三人掃了一眼,“她是什麼人,你們又是哪一宮的?”
那領路的宮女忙回答:“回將軍的話,這是王妃身邊的貼身侍女‘朱兒’。”
龍青天眼眸一凝,狐疑的看一眼那板子上擡的人:“朱兒?你們這是要擡她上哪?”
“回將軍,王妃說,朱兒一直昏迷未醒,不吉利,怕朱兒身上的病晦把別宮裡其他的人也染上了,所以讓奴才們把朱兒擡出別宮,送到沒人住的梅清宮。”
龍青天臉色陡然一下變冷。
這梅清宮是早已廢棄的冷宮,朱兒有傷病在身,倘或送到那無人管無人問津,豈非等死?
“所說若有半句假話......”
“奴婢不敢欺瞞將軍。”
龍青天眉頭深深凝結在一起,他上前幾步,伸手將板子上昏迷的阿碧抱了起來,只見那青絲間掩映着一張有些醜的臉,她只是靜靜的闔着眼眸,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回宮,帶我去見王妃!”
抱着阿碧,穩健的步子向着棲霞殿而去。
雪衣坐在椅子上,面上淡淡的,手裡搖着蟬翼持扇,眉眼擡了擡,睨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龍青天,目光看了眼他手上抱的阿碧。
“怎麼,龍將軍連這宮裡頭下人的事也要管?”
龍青天冷峻的神情看着雪衣,在他眼裡,這‘歌家小姐’已然對王爺造成了影響,白天上官鳳瀾堅持要將那羣侍衛斬殺,他本是極力勸阻,可他終究不得不奉命行事。又聽上官鳳瀾爲了區區薩滿巫師一句話,就要爲了一個女子勞師動衆,揮金如土,建造行宮,心裡更是對這‘新王妃’存下了不滿。
沒想到,這女子還這般無情。
“青天雖只是個將軍,但也有職責保護這宮裡每一個人的生命安危。朱兒是王妃從孃家帶來的侍女,想必跟了王妃不少的日子,王妃又何故在她病重之時,將她從身邊攆走,她尚且還在昏迷當中,生活不能自理,倘或送到偏僻的梅清宮,又怎麼活下來?今日青天撞見了,當不得不管。”
“還請王妃收回成命,讓她留在宮中。”
雪衣起身,笑了笑:“不是我無情,而是......這丫頭生得太醜,我是攝政王妃,走到哪都難免失了面子,她跟了我這麼些年,我待她也不薄,她福分也享夠了,如今是她不懂分寸,自討苦吃,我不過是讓她換個地方,靜靜的安養罷了,將軍何須如此動怒。”
龍青天臉色鐵青,隱隱的咬着牙,“這麼說,王妃是執意不肯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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