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多緩行,明明半個時辰的路硬生生走了一個多時辰,等待緩緩停了車,賈璐掀開門簾就跳了下來。
這開闊的草原,這朵朵的白雲,這一碧如洗的藍天,這遠處連綿的山脊和蔥翠的叢林,這,咳,五顏六色的帳篷是怎麼回事啊!
開闊平坦的平地上紮起了摸約數十個帳篷,邊上靠着一處活水溪流,有大有小,往裡頭眺望,最中間是兩頂黃色的巨大帳篷,這兩頂帳篷有規則地周圍着一頂頂規格各不相同的帳篷,這些帳篷奢侈華麗,風格迥異,到了外圈,帳篷扎得沒有什麼規則了,零零總總的,有的靠的近,有的靠的遠,大大小小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璐姐兒,你在瞧什麼呢?”
賈璐回過頭,見賈母攙着鴛鴦的手,踩着腳下的人肉凳子,緩緩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賈璐看着眼皮抽抽,不僅是她,整個寧府都沒有人踩人肉凳子了,賈母養尊處優,心寬體胖,得有百十來斤了吧,這跪在地上的小廝瞧着年紀也不大,也瘦削,這樣的場景讓她瞧着有些頭皮發麻。
趕緊湊到了另一邊,攙着賈母趕緊下來了,道,
“祖母,這下人搖搖晃晃的,別把您老人家給摔着了,我剛剛瞧着都害怕,您還是踩着凳子下來吧,這凳子四條腿穩固不是?”
賈母似乎心情不錯,道,“我還以爲你要我老人家和你一樣跳着下來呢!”
賈璐撒嬌道,“怎麼可能呢老祖宗!我便是把自己當凳子也不能讓您跳下來啊!您可別冤枉了我。”
“好啦,當時誰不知道是你心疼那小子了,鴛鴦,你去拿個凳子去,讓姑娘們踩着凳子下來,省得她們妹妹說她們狠心!”
“老祖宗,分明是您老人家憐老惜弱的,我只關心您摔着了,您自個兒想到那個小子身上去了,哪有我什麼事兒!”
隨後轉頭對那個當凳子的小廝說,“你說是不是?”
那個小廝也是機靈的,連忙磕頭道,“正是呢,小人多謝老太太關心,老太太慈悲心腸,長命百歲!”
賈母被這兩人哄得笑得合不攏嘴。
這一邊姐妹們踩着凳子,一手微微提着裙襬,一手被自己的丫鬟攙着下了車,端莊大方,儀態萬千,倒是不愧是侯門公府的女兒。
賈母指了指迎春、探春兩姐妹,對賈璐道,
“你瞧一瞧你的兩個姐姐,是怎樣走路的,你在瞧一瞧你,你也不小了,這裡貴人聚集,說不準將來就會有你的夫家呢,以後可要莊重點知道嗎!”
後頭一輛馬車坐着薛家母女三人,薛姨媽帶着寶釵走了過來,正好聽着賈母再教訓小孫女,薛姨媽幫襯了一把,
“老太太,這璐姐兒還小呢,不在乎這個,再一個我聽說這京都的貴女們不像是我們南邊來的丫頭,拘禁得很,騎馬打獵什麼的也都是有的。”
“親家太太哪裡知道,這姑娘家在家的時候自然隨她們玩去,我也不在意這些,便是上房揭瓦也隨她們去,只是她們一個個年紀都大了,這在外頭好歹裝出一個乖巧的模樣來,也好哄哄人!”
又對賈璐道,“你們在家裡怎麼玩我可曾管過你,像你這樣的門第這樣的出身,還有哪個像你一樣在外頭都不注意儀態的。”
賈璐正被賈母訓得腦袋都擡不起啦,打眼一瞧遠處一個火紅的身影跑了過來,咧嘴一笑。
賈母原本被她哄得開心,也沒多生氣,不過隨口一說,後來薛家姨媽來了,礙於有外人在,不好自己打嘴,又多說了兩句,賈璐求個饒便完了,可是這賈璐不僅不求饒,反而笑了起來,賈母真有兩分生氣了。
“老祖宗,我可不是唯一一個,您老人家也別急着訓我,還有一個呢,你等她來了再一起訓,也省了您的口舌了不是!”
賈璐正說着,那邊一個火紅的影子就一路奔跑來到了衆人身邊,一把抱住了賈母,
“老太太,您可算來了,我可等你好久了!”
賈母被她一撞硬生生後退了幾步,還好她減了速,後頭還有鴛鴦扶着,沒有摔着。只是剛剛還說不會有人像賈璐一般的不端莊了,轉眼就來了一個瘋丫頭。
來人正是史湘雲,她長得英氣,不似一般女兒家嬌弱,又蜂腰猿背,鶴勢螂形,楚腰纖細,寬肩膀,修長體型,往常最愛穿男裝,大聲說笑,這也是賈母往常最愛的,又因着她不是長住賈府的,平日裡疼她跟什麼似的,這會子可算是打臉了。
薛姨媽並着姐妹們一鬨而笑起來。
史湘雲被她們笑得莫名其妙,“你們在笑什麼呢?”
賈璐也笑,拽着她的胳膊,“沒笑什麼,好姐姐你可算來了,老太太也想你了,剛剛還說到你了呢!”
衆人又笑,可不是說到她了,順便在訓一頓!
史湘雲可不知道她們打的機鋒,聽着老太太想她了,又湊了上去,摟着賈母的胳膊不鬆手,“我也想老太太了!”
薛寶釵笑着,手肘輕輕錘了一記賈璐,道,
“璐姐兒如今跟着林妹妹住,現在倒是越發學會了她的貧嘴了!”
衆人正說笑着,那邊賈敬帶着寶玉和薛蟠過來了,他們沒有坐馬車,都是在前頭騎馬的,三個男人正好代表三家,他們在前頭安排好了帳篷纔過來的。
賈敬拱手向賈母請安,一衆女眷紛紛側身讓開。
“老太太,咱們都安排好了,行禮什麼的也都送過去了,咱們三家住一起,因着人少就分了兩頂帳篷,正好男的一頂,你們女眷一頂,只是委屈了老太太和薛家姨媽了。”
賈母看向薛姨媽,她是客,還得看她的主意。
薛姨媽搖搖頭,道,“我們都不是挑剔的人,能和老太太居住也是我們的福氣。”
賈母聽着薛姨媽沒有意見,便道,“既然姨媽沒意見,那就這樣辦吧!”
“你們是在哪兒,我們在那兒,可是住在一處?”史湘雲指着中間一圈的地方。
史家一門雙侯,又正當職,住得離兩位聖人近一些,只是賈家已經離開中心權力圈子很多年了,這怕是不一定能在那邊住着,賈母憂心想着。
“咱們與史家本是姻親,離得也不遠,隔了三個帳篷,咱們剛靠近當今的帳篷一點,聽說是娘娘特意吩咐離得近一點。”
賈母一喜,“娘娘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