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候着,耐心聽她說了半天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拿出鑰匙或者吩咐去她的庫房取錢,周瑞家的也就瞭然了,顯然是要從甄家那一堆財物中取用了。
“是。”周瑞家的正要退下,忽然被王夫人喊住了。
“等等,下回若是甄家的人還來,不管我在不在,都好生招待着,大家都是老親了,萬不可怠慢了他們了,他們有什麼要求應下來就是了。”
周瑞家的低頭應下了,隨着甄家走動越來越頻繁,出手越來越大方,便是再不長眼睛的人都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膽小機靈的早早尋着送殯的事情將人給攔在了門外,膽大貪財的人只管收着,其中又以榮國府爲最。
一則是甄家和賈家是相交百年的老親了,一南一北,互爲犄角,關係也更加親近一些,二則,榮國府相對實力不弱,宮裡頭有娘娘,只可惜不能聯絡上和皇家兩度聯姻的寧國府,不然甄家對於賈家的期望更加深了一些。
不過非常奇怪的事情是榮國府接受了大多數的甄家家財,卻半點聲音都不曾聽聞過,這在和篩子一樣的榮府中也算是一個奇蹟了。
轉眼到了二月,多數朝中大臣及誥命送靈出了京都,留守宮內的當今突然封了甄家在京都的宅邸院落。
以瀆職、貪污、受賄、買賣官職、聯通朝官、欺男霸女、魚肉百姓等大大小小二十餘項罪責等抄家,成年男子全部流放,女眷被打入奴籍,未成年的小孩子看在故去的甄貴太妃的面子上開恩,留住了平民的身份,但三代不允許科舉,可以說是在康盛一朝,數十年間,在江南攪起風風雨雨,土皇帝甄家終於煙消雲散了。
因爲刻意的封鎖消息,郊外的大臣誥命們直到最後塵埃落定之後纔得到的消息,對於那些早有預料的人來說,不過是終於來了的感覺。
對於那些和甄家相交頗深的人來說,則是心驚膽戰,生怕順着甄家查到自己。
對於王夫人而來,卻是一場大喜事,這甄家都被抄家滅族了,留存在自己家的財物也就沒了主人,順理成章得成爲了她的私房了,豈有不高興的,至於那些庶民未成年的甄家子早就被她拋之腦後了,即使那人是和她的心肝長得一模一樣,有着極爲類似的名字。
對於那些旁觀的閒人而言,更多得則是感嘆一代豪門的隕落,和暗自揣測羨慕當今到底從抄家甄家中得到了多少銀子,甄家入京時的豪庶可是人人見過的,那可真的是珍珠當石子,金子當泥土,這在早期的勳貴家非常常見,但多年消耗下來,任何一家都不敢說自己還能這樣了,至於那些寒門出身的清流大臣家,底子太薄,根本玩不起。
“五十萬兩銀子?”空曠的大殿之中傳來沉悶而平靜的聲音。
站立在地上的刑部右侍郎額頭直冒汗,道,“回皇上,正是,從家族賬上的浮財到宅邸、鋪子、莊子合起來共計五十萬兩銀子。”
五十萬兩銀子不算是小數目了,尋常的莊戶人家二十兩銀子能過一年,如果不考慮通貨膨脹、天災人禍等等因素,五十萬兩可以供一家莊戶人家過上千年的了,但對於甄家是個大數目嗎?
完全不是!
就是一向比較清廉的林如海一家子,他去世的時候將家產交了泰半,也有一二百萬兩銀子了,但他可能和甄家想比嗎?
再換一個例子,清朝的時候,抄家和珅,就抄出來了摸約四億兩白銀的家產,約和當時清政府十五年的國民總收入,所以纔有了“和珅跌倒,嘉慶吃飽”的謠言。
當初當今登基之前接受上皇的考驗,憑藉着和林如海的交易,再加上金吾衛的滲透,在當時,當今就基本掌握了甄家的罪證,爲何沒有在那個時候掀起來呢?
一則是礙於當時上皇勢力正大,二則也未嘗沒有養肥甄家,到時候再殺的意思,可是這五十萬兩銀子?塞牙縫都嫌少呢!
“愛卿,可以和朕解釋一下,這甄家的錢財都去哪了呢?想必你的家產也差不多這麼多吧?”
右侍郎大人跪了下來,道,
“微臣打探到,這不是甄家的全部家產,一部份留在了金陵,目前金陵方面已經查點甄家家產,摸約價值有二百萬兩銀子,他們帶了有一二百萬兩銀子入京,後來與衆多銀姻親有所聯絡,尤其是在最後幾日,聯絡更加緊密,想來甄家餘財就藏在他們這些世交家中,微臣已經將這些結交親密的人家都記錄在案,還請聖上御覽。”
聽聞金陵還有二百萬兩,皇上這才消減了怒意,好在軍費有了,道,
“甄家在金陵家財待到全部整理出來之後,不必送回京都,全部用作南疆水軍軍費,在江南本地及鄰近的湖廣等地集買糧食,以備軍費。
至於那五十萬兩銀子收入國庫,具體如何使用由戶部猜度。”
右侍郎應下了,便告辭離開了。
這個時候,皇上纔拿起右侍郎奉上的甄家相交親近的人家,頭一個寫着:“敕造榮國府賈家”。
三月,正好是草長鶯飛、百花齊放的日子,早起的時候,沈氏就喊了肚子疼,羊水破了,被有經驗的章氏逼着吃了一碗雞蛋麪,才進的產房,或許是沈氏骨架小身子弱,亦或是這孩子養得太好了,個頭大,又是投胎,生生折騰到了下午,也不見下來。
除了病重在牀的賈敬和出門在外打仗的賈薔,其他人都聚在了產房門口,焦急等待着,這是寧國府的下一代,也是草字輩以下的第一人,這已經可以說不僅僅是寧府一府的事情了,是整個賈氏宗族的事情了。
從早上起,各族人都派了家中子侄晚輩攜禮過來看望,就連隔壁府上的賈母都派了鴛鴦和賈璉過來守着了。
到了下午,原本晴朗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烏雲密佈,怕是就要下大雨了,章氏將想要回家的族人一一送了出去,若是不想離開的也安排了客房,讓他們住好了,復又回來產房守着。
“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要進去瞧瞧!”聽着沈氏原本高昂的痛苦聲漸漸低沉下來,靠在鏤空幕窗戶跟前才能聽到淺淺的呻吟聲,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從屋子裡面端了出來,賈蓉再也忍不住了,便要衝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