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潮激涌，狂風成浪，揉碎了三分月光，攪亂了七分愁腸。
劍拔弩張的氣氛驟然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咯吱咯吱”作響的共享單車所吸引。
“滴……”
“您已關鎖，還車成功！”
張凡將車停在路邊，還好後，徑直走向五靈虹光。
“老餘，你這是幹什麼？收了吧，趕緊上車，麻溜回去。”
張凡掃了一眼餘鳧周身涌動的霧潮，眉頭一挑，拍了拍五靈虹光的車蓋，示意上車。
“……”
餘鳧面色怪異，下意識看向青城山的兩位道士，沉默不語。
“狂妄！”
就在此時，蘭亭竹一聲暴喝，有些愕然地看向張凡，一抹惱怒之色漸漸爬上了麪皮。
旁邊，徐清來一言不發，臉色卻已經冷了下來。
他們堂堂青城山弟子，在此降妖伏魔，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眉毛底下裝兩蛋，只會眨眼不會看”，竟是將他們當成空氣一般，直接略過。
如此輕狂的行徑，簡直就是對他們不敬，對青城山不敬。
“你是什麼人？螃蟹伸爪子，你是橫着走？沒看見道爺在降妖嗎？”
蘭亭竹太陽穴猛地跳動，對準了張凡，破口大罵。
“道爺？你們是哪來的道爺？”張凡回過身來，看着眼前兩人，淡淡道。
“青城山！”蘭亭竹朗聲高語，透着一絲傲然之意。
張凡沉默不語，半晌後方才道：“老餘，你不要出手，往後退吧。”
此時，張凡隱隱知道，爲什麼白不染不允許老餘踏足川蜀地界了，看來他跟青城山還有恩怨。
“張凡，他們是青城山的弟子，你沒有必要……”餘鳧眉頭微顫，低聲提醒道。
青城山，乃是天下十大道門名山，更是祖天師張道陵羽化之地，地位非同一般。
他自然不願意張凡無緣無故進這趟渾水，招惹了青城山，招來殺身之禍。
“原來他是你的同黨！？”蘭亭竹冷然輕喝，如刀的目光將張凡牢牢鎖定。
“既是一路，那便跟我一道回去吧。”
徐請來的話語幽幽響起，透着不容質疑的威嚴，與此同時，他手中油紙傘頭的銀鈴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鐺……鐺……鐺……
那聲響如同水中漣漪一般，在衆人的腦海中具象化，緩緩擴散，由遠及近。
“跟我走吧。”
就在衆人晃神的功夫，徐清來如一陣清風徐來，便已出現在張凡的跟前，漠然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波動起伏，彷彿這一切理所當然。
“鈴動亂元神，好道法！”
突然，張凡的聲音幽幽響起。
徐清來眸光顫動，凝神望去，便見張凡的目光竟是無比的澄澈清醒，似那足以亂人元神的鈴聲在他耳中竟是平平無奇。
“師兄……”
幾乎同一時刻，蘭亭竹失聲驚吼，猛地提醒。
嗡……
徐清來周身衣袍震盪，無風而起，冥冥之中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拖着他向後翩然飄去。
“敬我一尺，我便還你一丈。”
轟隆隆……
就在此時，張凡動了，他似那黑夜大魔，橫壓而至，恐怖的氣勢鋪天蓋地而來，一隻大手便已經落在了徐清來的臉上。
“你……”
手指縫隙間，徐清來雙目圓瞪，終於再也不似方纔那般淡定，驟起的波瀾中透着一絲震驚之色。
“白骨箭！”
突然，一陣破風離弦之音爆裂而起，從腦門後襲殺而來
聲如虎嘯，勢如疾箭！
碎裂的狂風中，一道白色箭矢對準了張凡，通體如白骨鍛成，泛着古銅色的光澤，表面血光涌動，如花盛開，淒涼染霜天。
漆灰骨末丹水沙，悽悽古血生銅花。
轟隆隆……
電光火石之間，那道白骨箭便已到了近前，無匹的力量撕裂張凡周身勁風，蕩起的玄音震盪元神。
呼……
突然，張凡另一隻手猛地擡起，手中真火奔騰，如同手套一般附着在手掌之上，竟是生生將那道離弦之箭牢牢握住。
砰砰砰……
白骨箭在張凡手中震盪廝磨，擦出炫目的火花，四濺飛灑。
“虎妖根骨鍛造而成……好法器！”
張凡眼中泛起精芒，一眼便看出這道【白骨箭】的不凡之處。
此箭非是凡骨成，虎嘯山林鎮元神。
它的材料非比尋常，乃是取那成妖的山中猛虎根骨，以道門玄法煉製而成，既可殺身，也可鎮神。
“你連高功都不是，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張凡一聲冷哼，掌中頓生巨力，真火奔騰，如摧枯拉朽一般，竟是將那道白骨箭生生捏爆。
虎嘯之聲戛然而止，血光奔涌，白骨精氣如逆流激盪，從張凡周身劃過。
這一幕石破天驚，嚇的蘭亭竹面色驟變，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砰……
幾乎同一時刻，張凡大手垂落，按着徐清來，猛地砸向地面，後者飛出丈許遠，撞出一個巨大的深坑，激起煙塵沖天。
“這……這到底是什麼人？”
遠處，蘭亭竹目光顫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無視徐清來亂神鈴音，直接暴力反擊，就連他冷不丁的白骨箭都能生生搓爆，這樣的手段，這樣的強橫，給了蘭亭竹太多的衝擊。
縱然身爲青城山弟子，這一刻，他也是神經如亂麻，麪皮似篩糠。
“玉京市怎麼會有這樣的高手，這般年紀，如此修爲定是高功無疑。”
蘭竹亭心中念頭紛飛，戰戰兢兢。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細細思索，張凡凌厲的目光便向他投了過來。
“別……別過來……”蘭亭竹麪皮一抖，下意識向後退去。
嗡……
就在此時，一陣吟沖天，恐怖的氣息自那深坑沖天而起，蕩平了瀰漫的煙塵。
“想不到那孽畜還真尋到了一個幫手……”
徐清來身形如飛，一步踏出，手中的油紙傘緩緩撐開。
“既然如此，你當與他一同伏誅！”
話音剛落，那古舊的油紙傘終於打開了，一陣刺耳的聲音狂涌而至，所有人的耳中都泛起了轟鳴聲。
這是一種頻率極爲特殊的聲音。
張凡低頭望去，便見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竟似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撕裂開來。
“傘中劍！”
嗡……
徐清來轉動手中的油紙傘，漆黑泛着油光的傘骨猛地震盪，那奇異的聲音再度傳來。
剎那間，地面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似被一股極爲恐怖的利刃撕裂，由遠及近，大範圍向着張凡洶涌而至。
“他那柄傘乃是青城山的法寶，乃是用蝙蝠妖的翅骨煉成。”
遠處，老餘面色驟變，失聲提醒道。
砰砰砰……
地面崩裂，道路彷彿被一股怪力碾壓推至變形，翻飛的石塊向着四周濺撒，無形的力量迅速波及到了張凡近前。
“大炎刀！”
就在此時，張凡胸膛猛地起伏，一口噴出，玄玄虛空生真火，一念驟生大炎刀。
轟隆隆……
巨大的刀身足足七尺有餘，真火灼灼，煌煌不滅，恐怖的溫度讓周圍的空氣迅速扭曲，在如此高溫高壓之下，傘中劍催生的無形劍氣亦蒸騰崩解。
“他破了傘中劍！？”徐清來瞳孔遽然收縮。
這可是他下山前，特意從師門之中請來的法寶。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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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炎光橫斬而至，地面被撕開了一道猙獰的裂痕。
徐清來麪皮猛地一顫，下意識向後連退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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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隻寬厚的手掌抵住了他的後背，他猛地轉頭望去，目光顫抖，不知何時，張凡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張凡擡起就是一腳，將徐清來猛地踢飛，與此同時，一隻手如同泥鰍一般從那油紙傘上滑過，直接順了過來。
“我的黑劍傘！”
徐清來重重落地，看着落在張凡手中的寶傘，一口老血噴涌而出。
“師兄……”蘭亭竹趕忙上前攙扶。
“什麼你的黑劍傘？你叫它一聲答應你嗎？”張凡抱着古舊的油紙傘，頓時有些愛不釋手。
如今他已是高功階位，可是除了那枚幾乎當作搬磚用的威靈鎮魔金印之外，正兒八經的道門法寶，他是一件沒有。
剛剛，這寶貝的威力他也見識過來，確實非凡，無形劍氣，詭異霸道。
“那是我青城山的法寶。”徐清來恨怒欲狂。
嚴格來說，這法寶也不是他的，而是他跟門中借來的。
道門法寶，可不是說隨隨便便就能煉製，若成火候，非要數代人的心血，香火供奉，代代傳承，年歲越久，越顯威力。
正因如此，各山各派，凡是威力奇絕的法寶，幾乎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平日裡當作祖宗一般供奉。
這柄【黑劍傘】雖說算不上古寶，卻也有將近百年歲月了。
“你的法寶？”張凡冷笑，眼中閃過一抹寒光：“連你的命都不是你的了……”
說着話，他提起【黑劍傘】便走向了徐清來和蘭亭竹兩人。
呼……
就在此時，一輛汽車從遠處行駛而來，到了近前，從車上下來一羣人，爲首的赫然便是隨春生，還有多日不見的馬步庭，後面還跟着兩名隨行的工作人員。
“江南省道盟的人來了。”徐清來看着車標，面露喜色，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
“張凡，你怎麼在這裡？”馬步庭走了過來。
張家老宅事件之後，馬步庭也突破到了高功階位，只不過後來又因爲追查無爲妖人，遭了毒手，被掏了腸子，修養了兩個月。
如今，痊癒出院，人比之前倒是瘦了兩圈。
“你們來的正好，這兩人冒充道職人員，光天化日，攔路搶劫，還想對我下毒手。”張凡報案了。
“你……你……”徐清來氣的發抖，指着張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你”了半天，又是一口老血噴出。
“他說的都是我們的詞兒啊。”蘭亭竹恨怒欲狂。
“都被吵吵，先帶回去再說。”隨春生沉聲喝道。
“我們是青城山的弟子。”徐清來咬牙道：“此人勾結妖孽，當街行兇。”
“青城山！？”
隨春生狐疑的目光掃過徐清來和蘭亭竹。
“妖孽？哪來的妖孽？”張凡冷笑道。
“他就在……”
徐清來一轉頭，五靈虹光旁邊空空蕩蕩，哪裡還有老餘的影子。
“說我勾結妖孽，瞎了你的狗眼。”
說着話，張凡掏出手機，在徐清來和蘭亭竹眼前晃了晃，屏幕上正是一面錦旗的照片。
“睜大了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着，道門優秀工作者……官方認證的，咱們誰是妖孽。”
“你？優秀工作者？”
徐清來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他有些懷疑這面錦旗是某寶上花九塊九包郵買的假貨。
“有什麼問題跟我回道盟再說。”隨春生一擡手，也不由兩人爭辯。
“你們真是道盟的人？”徐清來泛起了狐疑，他現在甚至懷疑這些道盟的工作人員也是假的。
啪……
然而，還沒等隨春生回覆，張凡擡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扇的徐清來眼冒金星。
“瞎了你的狗眼，你還敢質疑道盟。”張凡義正言辭道。
“哥，過了。”隨春生低着頭，拉了拉張凡的衣角，小聲道。
“你……你……你這是暴力執法。”徐清來捂着高高腫起的臉頰，指着張凡，恨恨道。
“我又不是道盟的人，沒有執法權，何談暴力執法？”
“……”
徐清來愕然失神。
“我就是純扇你！”張凡坦誠道。
“帶走吧……帶回去再說。”
隨春生擺了擺手，兩名工作人員上前，提溜着徐清來和蘭亭竹。
“朋友，我送你一句話……”
就在此時，徐清來也冷靜了下來，他看着張凡，眸光凝如一線。
“山水有相逢，咱們走着瞧。”
“道友，我也送你一句話。”張凡回禮道。
“什麼？”徐清來下意識問道。
“強龍不壓地頭蛇。”
“帶走。”
話音落下，徐清來和蘭亭竹便上了江南省道盟的車。
“怎麼個情況？”
隨春生將張凡拉到旁邊，詢問起來。
“你自己回去慢慢審吧。”張凡隨口道。
他知道，一旦到了江南省道盟，徐清來和蘭亭竹的身份便能夠很快確認，他也沒必要在隨春生面前扯謊。
“我要不要給你回去錄個口供？”
“不用，都是自己人，如果有需要，我上門服務。”隨春生客氣道：“要不要捎你一路？”
“不用，我有車。”
張凡指了指遠處的五靈虹光。
片刻後，張凡目送着江南省道盟的車子離開，他緩緩轉過身來，掏出手機，撥通了老餘的電話。
……
當晚，一通電話從玉京市打到了青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