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世家，南北分傳！
千年老妖最新發布的這篇帖子，如同幽幽黑室內投入的一束陽光，刺眼奪目，瞬間便挑動起張凡的神經。
他下意識點開了帖子，瀏覽起來。
“除了楚真人，竟然還有旁人？”
片刻後，張凡的表情已經徹底變了，這篇帖子裡提到的種種秘辛顛覆了他的認知，簡直不可想象。
尤其是關於八十年前，道門大劫的一段記載。
千年老妖在帖子裡說，世人皆知，八十年前，道門大劫，各方道統損兵折將，多少法脈從此斷絕，更有山海妖鬼死在了龍虎山上……
禮敬仙神，賜福人間成了道門劫數，龍虎山中，也只有年輕的楚超然一人逃出生天。
然而，事實上，在龍虎山醮壇之上，總共有五人活了下來。
“五人……”張凡眉頭皺起。
當日，普天大醮，並非人人都有資格靠近醮壇觀禮，能夠入壇者必是德高望重之輩，修行高深之流，這些人無一倖免，只有楚超然活了下來。
甚至於，就連守在龍虎山外圍者，幾乎都是十不存一。
他們對於普天大醮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即便活了下來，終生都困於劫數，生不如死。
千年老妖所說卻是另一個版本。
“除了楚真人之外，居然還有四個倖存者？”
張凡的腦海中最先跳出來的便是三尸道人。
按照他從三尸元丹中窺伺到的記憶，三尸道人與童年時代楚超然相遇的時候，應該是在百年前。
那時候，三尸道人差不多三十歲左右，神通還未大成，在玉京市遭受過無爲門和道門的雙重追殺。
八十年前，三尸道人差不多五十歲左右，神通已成，無雙難敵，已是天下第一高手。
按理說，普天大醮這樣的盛會，三尸道人這般人物絕對不會缺席。
縱是不請自來，也必有那如天大位。
“楚真人，三尸道人，還有這位張太虛……”張凡眸光凝起。
千年老妖的帖子裡並未提及三尸道人，可是卻提到了五人當中的另一位倖存者。
末代天師，張太虛。
天師之名，對於龍虎張家而言，並非境界，而是有着特殊意義。
當年，大真人張道陵未入神仙之流前，大部分成就都是在天師階位取得，破山伐廟，也從此而起。
正因如此，龍虎山張家的先祖也被稱爲祖天師。
天師之名，在龍虎張家世代流傳。
張太虛，便是末代天師，也是龍虎山張家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位宗族之長。
“張太虛……”張凡喃喃輕語，咀嚼着這個名字。
按照千年老妖帖子中的記載，道門大劫之後，龍虎山從此封禁，張太虛率領張家殘留的倖存者，離開西江省，由此一分爲二，南北相傳。
南張一脈繼承了龍虎張家的【劍符印】，據傳，此乃張道陵當年於鶴鳴山悟道，太上老君臨凡所賜，龍虎山開宗立派之後，這三件寶貝便是張家宗主的信物。
換句話說，南張一脈繼承了龍虎張家的道統，法理上來說，這一脈便是正統。
至於另一脈繼續北上，又稱北張一脈，他們掌握着龍虎張家不傳之秘【封神大醮】，凡是張家弟子，封神立像都要前往北張之地。
“神仙世家，南北分傳……源頭原來在這裡，可爲什麼？”張凡露出異樣的神色。
他抓住了這篇帖子裡面未曾提及的關鍵點。
張太虛乃是道門大劫五名倖存者之一，他既然帶着張家門人離開了龍虎山，爲何要多此一舉，將門人弟子，一分二爲，分由南北開路？
“或許……當時有着什麼特殊緊急的情況，怕被一鍋端了？”張凡若有所思。
他只想到了這一種可能。
然而，堂堂神仙世家，龍虎法脈，又有什麼緊急特殊的情況，能有滅族之險？
“道門大劫，當真是處處透着古怪。”張凡喃喃輕語。
一切的根源都在那道門大劫。
“原來九大內丹法之一的【大浮黎土】一直都在龍虎張家的手中。”
千年老妖的帖子裡還提及了這門內丹法。
大浮黎土與其他內丹法不同，從龍虎山開宗之日起，便掌握在張家手裡，世代傳承。
大浮黎土，神仙妙境，凡能沐浴此法，必可超凡脫俗。
配合張家【封神立像】，這讓張家弟子在道門之中獨一無二，爲昔日天下修行第一門。
“大浮黎土……”張凡若有所思。
這篇帖子裡並沒有提及這門內丹法的更多細節，但是隻言片語，卻可以看出，【大浮黎土】不同於其他八大內丹法，祂似乎可以造就更多的高手。
道門大劫之後，這門內丹法則是由南北張家共同掌握。
南張繼承【劍符印】，爲龍虎正統。
北張掌握【封神大醮】，保持輸送血液。
大浮黎土，則是由南北張家共同掌握。
在當時那樣的環境下，張太虛的這番安排，似乎並無不妥。
然而，這樣的安排，卻未後來的【南張】滅族大禍埋下了根源。
“未完待續！？”
帖子到此戛然而止，顯然龍虎張家的事情也非一兩句能夠說清楚。
然而，看到一半，突然沒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千萬只螞蟻在心頭一樣，抓心撓肺，讓人恨之如狂。
最關鍵的是，這篇帖子裡許多關鍵點都含糊其辭，甚至故意沒有說清楚。
譬如張太虛，這位末世天師，龍虎張家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位掌權人的結局如何？
道門大劫之後，張太虛將張家一分二爲，南北分傳，之後便再也沒有提到他。
他去了哪裡？到底是死還是活？
如此關鍵的人物，卻是隻字未提。
“我踏馬……”
張凡不由破口大罵，恨不得順着網線給【千年老妖】寄刀片。
“南張一脈……我們家應該就是南張一脈……”
張凡按捺住心緒，回想起當日那所謂哥哥的言語。
南張一脈的覆滅，應該與北張一脈有關，除此之外還有白鶴觀的影子，可究其原因，便不得而知。
“難怪我們家一直躲躲藏藏，難怪十年前龍虎山下，那麼多人想要滅了我們家……”
“原來北方有大敵……”
張凡恍然若覺，對於他們家的過去和處境似乎瞭解更多了。
然而，他知道得越多，便越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千年老妖到底是什麼人？居然知道這麼多秘辛？”
僅僅知道龍虎張家南北分傳的過往也就算了，畢竟，這種事情，想來道門中的老人應該多多少少都有所瞭解。
可是此人，居然連道門大劫中的一些真相和細節都知道的如此清楚，這便有些不可思議了。
要知道，一直以來，外界都只當道門大劫，唯有楚超然這一位倖存者。
可千年老妖的帖子裡，不僅僅提到當初共有五位倖存者，甚至還點出了張太虛的名字。
張凡推測，那五人的名字和身份，只怕這千年老妖知道。
“這人不是一般的不簡單啊。”張凡沉聲自語。
滴……
就在此時，張凡手機頁面自主跳轉，屏幕顯示出你瀏覽的頁面已丟失，404……
“嗯！？”
張凡眉頭一挑，再度點開【千年老妖】的主頁，卻是發現剛剛那篇帖子已經刪除了。
算上對方發佈的時間和自己瀏覽的時間，這篇帖子存在不超過十分鐘。
“或許找懂技術的人可以把他挖出來。”張凡盯着千年老妖已經變成灰色的頭像，喃喃輕語。
這方面的人才，李一山應該認識。
“爸爸的爸爸是妖怪，爸爸的媽媽是妖怪……”
就在此時，一陣悅耳動聽的手機鈴聲將張凡的思緒拉了回來，他低頭一看，來電顯示卻是方長樂。
“喂……”張凡接通了電話。
“晚上出來，有事跟你說。”
“有事？好。”
張凡未曾多問，想來是神通協會調查組那邊的消息。
……
傍晚。
老城區，相柳街101號。
老九涮肉坊。
破舊的館子依舊如往常一般冷清，昏黃的燈光，沾滿油漬的桌椅，還有烏黑髮亮地板……
方長樂跟着張凡走進來的時候，還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你別看地方破，這裡的涮肉是一絕。”張凡隨口道。
自從，劉福生和熊三千這兩位叔叔將他帶來一次之後，這間涮肉坊便成了張凡的私人小館。
他也終於知道，爲什麼他爸媽年輕的時候總喜歡來這裡。
一般人，他還真不會往這裡帶。
“九爺，老樣子……”張凡走進來，打了聲招呼。
九爺靠在櫃檯前，滿臉的褶子，黯淡的雙目，便如這家店面一般，毫無生氣，見張凡進來，方纔擡起了眼皮，輕唔了一聲，目光似有若無地從方長樂的身上一掃而過。
緊接着，便轉身進了後廚。
“這老人……”
方長樂看着九爺的背影，心中卻是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不愧是茅山傳人。”張凡心中感嘆。
他也是混久了，從聽劉福生偶爾提起，九爺乃是一頭老妖，早年廢了修爲，才藏在玉京市的老城區裡，開了間涮肉坊，以此爲生。
“小張啊，你朋友是越來越多了……”
片刻後，九爺將肉菜上齊，目光掃過方長樂，隨口輕語。
“九爺，他叫方長樂……”張凡介紹道。
“茅山來的小朋友，多吃點。”九爺咧着嘴，露出一口黃牙。
簡單的一句話，卻是讓方長樂露出了異樣的神色，他看着那轉身離去的老人，眼中精芒閃爍。
“這老頭什麼來頭？”方長樂看向張凡，忍不住問道。
他知道這老頭不是普通人，可僅僅瞧了一眼，便瞧出了他的來歷，這樣的眼力已經不是並非普通人可以形容了。
“大隱隱於市，你就當是一位前輩吧。”張凡擺了擺手。
他對於九爺的過往也不是相當清楚，隨意扯了兩句，便糊弄了過去。
可是方長樂的心思卻似乎並未從九爺的身上拔出來。
“這肉真香啊，什麼肉？”
一筷子涮肉進口，方長樂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這種肉香極大了滿足了口腹之慾，甚至於連元神都不由歡愉起來。
世俗中的五感，能夠觸動元神，已是不可思議。
“你管他什麼肉，好吃就行了。”
張凡咧嘴笑道：“說正事吧。”
方長樂咂摸着滋味，又大口吃了兩筷肉，方纔在張凡的催促下，放下筷子。
“神通協會的調查組明天便要離開玉京市了。”
“調查結束了？”張凡眼睛一亮。
“算是吧。”方長樂點了點頭。
孟清歡和華晏秋的死自然都算在了無爲門的身上。
玄宮之主和人肖都在玉京市現身，可以看得出來，無爲門在江南省的勢力很大。
這裡面的水很深，如果在往常，或許上面會動雷霆手段，進行一場大清查，大清洗。
可是如今，天下道門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超然真人收徒這件事上。
“超然真人地位卓絕不凡，上面的意思是，明年二月初二之前，一切以穩定團結爲主，任何地方都不要出亂子。”方長樂沉聲道。
“所以這件案子到此爲止，不擴大，先封存，來年再論。”
“超然真人真是夠厲害的，僅僅收徒而已，一切爲他讓路啊。”張凡不由感嘆道。
“那是當然，那可是道門擎天柱。”方長樂沉聲道。
就像每次開大會之前，一切地方都要安定求穩，不能在這期間出任何紕漏，甚至於連超信的頭像簽名都不能隨意更改。
更何況，江南省的水比上面想象的還要深，牽一髮而動全身，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
“總算了解了。”張凡長長鬆了口氣。
“明天，你還是得來江南省道盟一趟。”
“幹什麼？”
“案子暫且了了，你的那些口供還需要簽字封存……”方長樂淡淡道。
“或許，神通協會調查組的人還想見見你。”
“當然，也只是見見而已，畢竟他們明天就走了。”
“也行吧。”張凡點了點頭，心情頓時大好。
這頓飯遲到了晚上九點多，兩人才不緊不慢地離開了九爺涮肉坊。
破舊的館子裡再次只剩下九爺一人，昏黃的燈光映照着杯盤狼藉。
“張家的人都是飯桶啊。”
九爺看着一桌子的空盤子，喃喃輕語，自顧自地收拾起來。
鐺……鐺……鐺……
就在此時，門口處的鈴鐺聲響了來，一陣腳步聲走進了破舊的館子。
“走吧，今天打烊了。”九爺頭也不回，隨口道。
他做生意便是這般任性，想做就做。
“天階夜色涼如水，一隻蛤蟆三條腿。”
然而，身後那腳步聲卻並未離開，一陣輕慢的聲音在破舊的館子裡緩緩響起，透着一絲調侃的味道。
僅此一言，九爺蒼老的身軀猛地震顫，他緩緩回過身來，一位身穿黑色皮衣的青年站在眼前，嘴角含笑，把玩着手機，漆黑的眸子裡噙着一絲玩世不恭的張揚。
“老九，好久不見了。”身穿黑色皮衣的青年淡淡道。
“厭……厭王！？”九爺身子一矮，顫聲道。
誰能想到，這位天下第一妖竟然會出現在江南省，出現在玉京市，出現在這裡……
要知道，這位可是曾經跟隨過三尸道人的存在。
當今天下，能夠與之比肩者，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肚子有點餓了，給我弄點吃的，最好有兩根大棒骨。”身穿黑色皮衣的青年低頭看着手機，輕描淡寫道。
“厭王，您……您怎麼下山了？”九爺有些恍惚，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忍不住道。
世人皆知，自從三尸道人隕落東嶽之巔後，厭王便回到了無爲門祖庭，再也未曾涉及人間紅塵。
“找個人……”身穿黑色皮衣的青年淡淡道。
手機屏幕的光映照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臉龐。
“找人！？”九爺露出疑惑之色。
“大概是找到了。”
身穿黑色皮衣的青年喃喃輕語，手機屏幕顯示出“小黃書”APP，目光所及，赫然便是【千年老妖】的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