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 雅之做了一個很悲傷的夢,醒來後他發現,牀邊是空的。
雅之披上晨褸起身走到了窗前。
他打開了玻璃窗, 白色的蕾絲窗簾便迎風吹拂起來。
享受了片刻春風后, 雅之低頭朝下望去。
樓下的小花園裡, 蹲着春的身影, 輕輕揮動着小花鋤的她, 被這初春的薄薄的陽光所籠罩着。
雅之出神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什麼也沒說,就心思沉重地轉身走了。
背後的客廳裡傳出了鋼琴的聲音, 有點悲傷的旋律讓溫向春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呆呆地傾聽了好一會兒,春轉頭望了望屋子裡坐在鋼琴面前的雅之嘆了口氣。
是因爲光線的緣故, 還是因爲整個房間太空曠的原因, 春總覺得此刻映在自己眼中的雅之的身影顯得那樣寂寞而令她心疼。
“怎麼不彈點別的?”春洗了手, 走到雅之的背後,親了親他的頭頂。
雅之閉了閉眼, 彷彿想用春的這個吻來拼命壓住自己內心裡那焦灼難捺的某種痛楚似的。
“那麼,你想聽點什麼?”雅之回頭笑了笑,問。
“嗯……”春假裝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望着雅之的臉說,“那首叫什麼來着?春天圓舞曲?”
雅之微微頜首, 勉強笑了笑後, 他轉回頭, 他的手指很快便在黑白琴鍵上輕輕飛舞起來。
明亮而輕快的旋律彷彿令原先那種憂鬱的氣氛悄悄的飄走了。
一邊彈琴的時候, 雅之一邊回想着昨天遇見餘展陵的情景。
在春的書店門前, 雅之正幫着引導工人卸書,就在他一起身, 不經意間,看到了餘展陵。
餘展陵站在樹下吸菸,淡藍色的煙霧將他的臉遮去了一大半,所以看不清他的視線是否是在望着這邊。
“餘隊!”雅之快步奔到餘展陵跟前氣喘吁吁地問,“怎麼來了也不進來書店坐坐?”
“你別誤會,”餘展陵淡淡地看着雅之說,“我不是來找溫向春的。”
“那有什麼關係,”雅之笑起來,“總之我們難得見到,快來吧,春也一定想見見你。”
但是餘展陵還是冷冷地推開了雅之的手。
“我們並不是朋友,陸雅之。”
餘展陵的聲音寒氣逼人,“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偉大的樣子,就算我跟溫向春離婚了,也並不代表我認同你。”
琴聲悠悠流轉地停下來了。
“春,還是不準備去嗎?”雅之問。
春不響。在她那張努力平靜的臉下面,有一抹隱藏着的怒氣。
明知春在生氣着,但是雅之假裝沒看見,“快去吧!早去早回。”
“爲什麼?”春顫抖地問,“爲什麼要我去?爲什麼又偏偏是今天?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是……”
“我知道,所以我會在晚上等你。”
風從落地窗外吹進來,雅之向着春微微地笑着,然而這笑容裡卻透着悲傷。
“雖然春的幸福我不能給,但那也不證明你也能給,你讓春幸福了嗎?”
臨走時,餘展陵向雅之冷冷地丟下了這一句話。
彷彿一記重鎚狠狠地擊在了雅之的胸口上。雅之無言以對。
我讓春幸福了嗎?
雅之不斷地問着自己的心。
所有的相依相伴,是建立在對外界的批評刻意的置若罔聞下才勉強支撐下來的。
假裝聽不到,假裝看不到,可這樣就能代表那些可怕的流言蜚語與指指點點不存在了嗎?
雅之的心臟隱隱抽痛着。
無論多少人指責自己也沒關係,可是卻無法阻止他人對春的惡意攻擊,這是雅之的傷,這是雅之的痛。
只是,到了這時候自己還要有什麼猶豫的話,也太不像個男人了!雅之想讓春幸福,雅之想讓所有人幸福,雖然是貪心的想法,但雅之還是想要努力試試看。
將春送到門口,雅之與春吻別。
兩人久久凝望着對方。
彼此心裡各自浮動着對對方的歉意。
就在這時,樓道里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黑衣女子手持鋼棍出現了。
雅之大驚,因爲看見黑衣女子已經又像上次出現那般高高地舉起了她手裡的鋼棍。
“不!不要!”雅之大吼着轉過身把春壓進了自己的懷裡。
咻!
鋼棍帶着一道涼風輕輕地砸在了雅之的後腦上。
雅之暈過去了。
雅之醒過來時,首先聽到的是嘈雜的音樂聲。
不僅如此,屋子裡竟然出現了好多人——圍着桌子吃火鍋的,擠在沙發區裡打牌的,站在電視機前面打遊戲的,還有一堆人乾脆趴在遊戲毯上玩起了大富翁。一羣雅之根本不認識的人,在他家的客廳裡歡聲笑語着,舉杯暢飲着。
什麼時候家裡變成了派對現場?
雅之揉着頭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黑衣女子盤腿坐在他身邊,此時正捧着一隻玉米棒一臉滿足地在啃。
“春已經走了?”
“是,安全送達。”
“不是也像我這樣捱了一悶棍才送走的吧?”
“安心!對女人我向來不動手。”
雅之淡淡一笑,“要是你的仙力也能讓他們的會面成功就好了。”
黑衣女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她放下手中的玉米棒,轉頭看着雅之,“陸雅之,你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偉大?今天可是情人節哎,你卻要親手把你最心愛的女人推回到她前夫那裡去?”
“我想讓大家都幸福,而幸福的定義是不讓任何人孤單。”
化妝舞會開始了。
黑衣女子把面具丟到雅之懷裡。
“去吧,去跳舞吧!不讓任何人孤單,所以請你去賜福給這些個愛你的孤單的孩子們吧!”黑衣女子一邊說一邊對雅之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詭笑來。
雅之看着手中的面具,嘴角輕勾了一下就戴了起來。
面具貼合臉部的瞬間,產生一股刺痛。
隨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整個世界在一片星星閃耀般的雪花飛舞中煥然一新了。
一位打扮成白雪公主模樣的女子(格格)來到了雅之的面前向他行了個禮,雅之低下頭向她回了個吻手禮,兩人便隨着優美的音樂共舞了起來。
在一片雪花飛舞的美景中,雅之王子般的翩翩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爲什麼第一隻舞不是我跟雅之跳?!”一個憤怒的聲音響徹在黑衣女子耳邊。
“誰叫你動作慢?平常榨果汁倒見你身手怪敏捷的,這會兒晚了怨得了誰。”
“那還不都是你害的!話說你這果汁裡到底都含什麼成份啊,害我一直上廁所!”小期咆哮。
黑衣女子撇撇嘴,“怨天怨地又怨人,有這功夫還不如趕緊去盯着第二支舞……”
可是第二支舞又開始了。
這回雅之的舞伴是化妝成了埃及豔后的飛雪。
“嗚啊啊!我要跟雅之跳舞啦!”再也忍受不住的小期開始暴跳如雷了起來。
陸雅之,明明有這麼多人愛你,而你卻偏偏選擇了最讓你辛苦與艱難的溫向春,這是爲什麼呢?
究竟,什麼是愛情呢?
是輕鬆的、甜蜜的、可以接受衆人的祝福的;還是備受指責與煎熬的、不被世人所接受與容忍的?究竟怎樣的愛情纔是真正的愛情呢?
在這個沐浴着玫瑰花的芳香的情人節裡,在這個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令人悲傷的情人節裡,我開始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究竟怎樣的愛情纔是真正的愛情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