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安山上,楚家所有練氣族人被召集起來。
剛纔的戰鬥是秒殺、動靜輕微,他們並不知道自家兩位築基已經殞命。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位陌生的築基大修士。
衆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有練氣後期的族人恭敬上前:“拜見前輩,敢問我家家主是出了什麼事情?”
陌生築基大修士在此,卻不見楚舒玥和楚洛,這種情形很不正常。
拓跋洪陽看着面前近八百位練氣修士,思索着如何解釋。
身爲垣黎郡的伏魔司司長,他覬覦楚家那位“孕靈之體”,但他不想造成太大的殺戮。
楚舒玥和楚洛之死倒是有憑有據,畢竟他們殺了朝廷仙官程鑫郜。
就在拓跋洪陽思考如何開口的時候,磅礴氣息從天而降。
“嘩啦——”
陰風陣陣,足以噬魂腐骨。
楚家的練氣族人突然面色驚恐,一個個發出痛苦哀嚎。
“啊~~”
一個鮮活的練氣修士,幾息之間變成渾身煞白的屍體倒下。
一具具神魂被剝離身體,被撕扯攪碎、席捲着飛上天空。
練氣初期和練氣中期的修士,堅持不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神魂就被吸走。
練氣後期的修士神魂略強,能多堅持幾息時間,被吸走的神魂相對完整,甚至在空中發出猶如鬼慟之聲。
僅僅片刻,一具具屍體遍地橫躺。
————
拓跋耀武從天而降,沒有理會遍地屍身。
他只覺得這些練氣修士的神魂滋味不錯,能讓他的修爲有微小的提升。
“耀武真人,這……”
拓跋洪陽沒想到他家金丹真人手段如此乾淨利落,眨眼間滅了數百練氣修士。這是楚家幾乎所有的煉氣族人,從此以後楚家就不算修仙家族了。
汝安山的築基楚家,沒了。
拓跋耀武動手痛快,但後面的麻煩事得拓跋洪陽處理。不管是鎮南府還是垣黎郡,他們拓跋家族都不是隻手遮天的權勢家族,怎可能如此輕易屠滅他人家族?
“小小築基家族,不值一提。我沒滅了他們全族凡人,算我仁慈。
你這些年不在九榮城,不曉得族中有多麼缺乏資源,既然有這個機會,就爲家族多弄點資源吧。”
拓跋耀武說着,指了指在場遍地橫屍:“動手吧,把他們的儲物囊都收了給我。”
之前楚舒玥和楚洛等人的儲物囊,早就被拓跋耀武收集起來。
就這樣,拓跋耀武和拓跋洪陽二人清掃戰場,收起所有儲物囊。
“這汝安山上,還有幾處珍貴的靈藥田,我去收了。剩下的你上交,算是給郡衙的交代。”
拓跋耀武不容置疑地說道。
那幾處靈藥田有二階靈植,是比較珍貴的修仙資源。
“耀武真人,那孕靈之體怎麼辦?”
他們的目標是孕靈之體,“打劫”楚家只是順手爲之。楚家的這些資源,遠比不上一位地靈根族人。
“最瞭解那人的楚家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再找下去是大海撈針,希望渺茫。不過,人還是要找的,你派人在暗中繼續搜尋。
還有個另外的法子,你照我說的做……”
拓跋耀武說着,以真元將聲音傳入拓跋洪陽的耳中。
“是,謹遵耀武真人的吩咐。”
拓跋洪陽應聲。
“還有件事,仙官選拔在即,你們垣黎郡可有地靈根?”
拓跋耀武打聽道。
此事與他無關,他只是出於好奇心。
“有。目前我知道一位,是我麾下副司長樊家之人,十六歲的水火地靈根。”
關於樊家樊天麟的水火地靈根,最近傳遍了垣黎郡的修仙家族。
“水火地靈根?呵,便宜那些人了。”
拓跋耀武斜睨着府城的方向,撇了撇嘴角。
“若是抓到那孕靈之體,第一時間告知我。”
說完,他帶着從楚家蒐集的大量資源離開汝安山,飛向九榮城。
————
拓跋洪陽環顧四周,這汝安山遍地練氣修士屍體,還有滿地狼藉的靈藥田,都需要他處理後續。
眼下,他還有另一件事需要做。
汝安山的外圍,楚家凡人居住生活的地方。
幾間囚牢裡,關着杜婉芸家的十幾口人。
她年邁的爺爺,她爹孃,她大哥的遺孀和孩子,她二哥全家,都在這裡關着。
這囚牢本來是爲了懲罰楚家凡人中那些違背了族規的人,現在用來關押他們。
楚家特意派了幾個先天武者在這裡看守他們。
拓跋洪陽從天而降,出現在監牢旁邊。
“誰?”
負責看守的先天武者見來者陌生,問了一聲。
“嗯?”
拓跋洪陽只是冰冷的一個眼神,頓時驚得先天武者如墜冰窟、渾身僵硬。築基圓滿的威壓,不是尋常先天武者可以抗衡的。
“把杜家的人全部帶出來。”
“是,這位大人。”
半晌之後,十幾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凡人被帶出監牢,又驚又懼地看着拓跋洪陽。
拓跋洪陽收斂渾身氣息,露出儘量平和的神情:“你們都是杜婉芸的家人?”
“是…”
衆人唯唯諾諾應聲。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走上前:“大人,我是杜婉芸她爹。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閨女從小善良,不會做壞事的。”
拓跋洪陽點頭:“我曉得,事情已經查清楚。是楚家之人污衊杜婉芸,她沒有犯事。如今楚家受到應有的懲罰,你們可以回家了。”
啊?
這?
杜家衆人面面相覷,楚家是什麼地位、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面前的大人物,究竟是誰?
他們心中疑惑,卻是不敢問,那杜婉芸的爺爺七十歲了,噗通一聲跪地磕頭:“謝謝大人爲民做主,謝謝大人!”
其他人連忙跟着他下跪磕頭。
只見拓跋洪陽一道靈力扶起衆人:“不必謝我。你家的杜婉芸所幸逃生,並無大礙,你們不必擔心。都回去吧。”
說完他身影沖天而起,沒有理會杜家的人。將杜婉芸的家人放回去,這是拓跋耀武的吩咐。
拓跋洪陽表面上將他們放走,暗中會派人盯着。只要杜婉芸和家人關係不錯,肯定會回來看望,到時候就是他抓到杜婉芸的時候。
————
兩天後。
伏魔司麾下大量的差役到達汝安山,開始收集楚家遺留的那些靈植資源。
至於楚家的普通族人,被驅離汝安山、另謀生路。
沒了修仙家族,哪怕有幾萬的普通人也不配佔據仙山靈地。
楚家普通族人收到的說法是:楚家家主楚舒玥連同楚洛,殺害伏魔司仙官,又在伏魔司司長前來調查時率領族人武力反抗,被鎮壓剿滅!
那些普通族人沒有質問的資格,得到這一句“解釋”便被驅離。
那天夜裡,還有一些楚家的練氣族人不在汝安山。拓跋洪陽暗中派人趁着在外的楚家練氣族人不知情,將他們全部“清除”了。
當然,免不了有個別的漏網之魚,但是不影響大局。
拓跋洪陽親自坐鎮:“手腳麻利點,不要有小動作!所有的靈植和藥草,全部收集走。”
這些伏魔司的差役,都是沒有仙官官籍,修爲都在練氣後期以下,人數約有五百人。
他們不到練氣後期、無法使用儲物囊,倒是不必擔心有人偷偷藏匿靈植。
就在這時,十幾道宏大的氣息從天邊飛來,引來伏魔司差役們的好奇觀望。
“看什麼,繼續幹活!”
拓跋洪陽一聲厲斥,隨後沒有理會幹活的重任,迎向飛來的那羣人。
爲首之人是垣黎郡郡守,聶廷鈞。
聶廷鈞的身旁,有伏魔司的副司長樊空燁和靳魁元,還有郡營大將邢吾名,以及山林監監長、都水監監長等,都是垣黎郡掌控權勢的大人物。
“郡守大人~~!”
拓跋洪陽高聲呼喊,迎上前,態度恭敬。
聶廷鈞在空中懸停,身後跟着一位位築基後期,他神色冰冷,目光掃過下方的汝安山。
“拓跋洪陽,你好大的膽子吶!”
他甚至沒有稱呼“拓跋司長”,而是直呼其大名。
“郡守大人,你哪裡來的如此怒火?我雖是你下屬,可並非供你撒氣之物。”
拓跋洪陽裝傻道。
“哼!汝安山楚家,一個好好的築基仙族,就這麼被你不聲不響地滅了?你將郡衙視爲何物,將朝廷律法視爲何物?”
聶廷鈞是真的有幾分生氣,同時震驚於拓跋洪陽的膽大妄爲。
想當初他們對付雲澤山薛家,那薛家犯下的惡行確鑿,且危害甚大。即使如此,滅薛家的時候是聶廷鈞和大佬們商議了好幾次,最後才下令除掉薛家。
且是伏魔司和郡營兵將一起出手,合乎規矩。
而這次,聶廷鈞甚至不知道楚家犯了什麼事兒,就得知楚家的修仙族人全死了,汝安山上的資源都被拓跋洪陽下令收繳。
拓跋家族是金丹家族,勢力比楚家厲害得多。但強大的家族可以如此毫無顧忌滅掉另一個家族,那大幹朝早就亂套了,還有什麼規矩和律法可言。
拓跋洪陽早知道自己要經過這麼一遭質問,提前想好了應答話術:“回郡守大人,楚家家主楚舒玥、其夫楚洛,殺害了我麾下仙官程鑫郜。
我是調查此事前來汝安山,沒料到二人突然發難,集結楚家衆人意圖殺我,這才被我剿滅。
你可以問靳副,我提前問過他關於楚家和程鑫郜之事。”
聶廷鈞的視線轉向身後的靳魁元。
靳魁元滿臉尷尬,他知道拓跋洪陽調查楚家,但對於孕靈之體、程鑫郜爲何而死都一無所知,更不知道拓跋洪陽爲什麼一夜之間將楚家修士全部剿滅。
眼下拓跋洪陽拉他下水,是害他啊。
“郡守大人,此事起始於楚家發的通緝令,程鑫郜因爲通緝令摻和其中,之後無故身亡。其中的來龍去脈和緣由,我一無所知。”
靳魁元一邊解釋,一邊偷偷看了眼拓跋洪陽。
夾在頂頭上司和郡守大人之間,他果斷選擇了“獨善其身”,不摻和拓跋洪陽的事情。
此事過大,他擔不起這個責。
“拓跋司長,你是說,築基五層的楚舒玥,和築基二層的楚洛,聯合一羣練氣修士,意圖殺你這個築基圓滿的伏魔司司長?
你覺得可信嗎?
還有,事關一位仙官的死,你不派人仔細調查,不帶伏魔衛或是副司長前來,你身爲司長偏要一人滅別人全族?”
聶廷鈞連珠炮似的質問。
拓跋洪陽這一番說辭,實在不可信。
其實他自己知道,這話術中漏洞百出,很不合理。但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孕靈之體不能說,那是他們拓跋家族的秘密。
他也不能提及拓跋耀武。將罪責甩在自家金丹真人的身上毫無意義,反而讓事情變得更麻煩。
“郡守大人,事情確實如此,不管你信不信。”
拓跋洪陽硬着頭皮說道,一副“隨你信不信”的神態。
頗有一種地皮無賴“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在垣黎郡,拓跋洪陽確實是聶廷鈞的下屬,但他怕嗎?
並沒有那麼怕。
論修爲,這幾十年,拓跋洪陽也終於從築基九層修煉到築基圓滿,和聶廷鈞一樣,這給他增添了一些底氣。
鬥法的話,拓跋洪陽應該不是聶廷鈞的對手,他有自知之明。
但是因爲楚家之事,聶廷鈞還不至於撕破臉皮對拓跋洪陽動手,頂多是向上面的鎮南府府衙告狀。
一郡郡守,無法任免伏魔司司長這種級別的職位。
“好啊,拓跋洪陽,看府衙怎麼對付你吧!”
聶廷鈞說完,氣得轉身飛離。
至於其他人,眼神複雜地看着拓跋洪陽,之後跟隨聶廷鈞離去。
樊空燁和靳魁元準備走的時候,被拓跋洪陽攔下:“樊副,靳副,你二人留下。”
二人在拓跋洪陽的面前顯得很不自在。
楚家的事情,讓拓跋洪陽在垣黎郡仙官中的威望降到最低。
他做出這種滅族的事情,大家心中都不會服他。
“這汝安山的資源還要上繳到郡衙寶庫,你們派幾個伏魔衛來吧。”
說完,拓跋洪陽離開。
他心中鬆了口氣,事情到了府城,還是看他們拓跋家族的面子。
歸根結底,拼的是他們拓跋家族在鎮南府的地位。
對於自己伏魔司司長這個職位,他很看重。這不僅是他撈取資源的官位,同時也是拓跋家族在垣黎郡的“眼線”,或是“爪牙”。
沒有他,拓跋家族就不會知道百壑山徐家之事,也不會知道楚家有孕靈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