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師兄,一會要在星星島上休息嗎?”
一個頗有富態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在風逸塵身邊小聲問道。
風逸塵瞥了他一眼,又回頭看向另一個名爲鄧鶴鳴的築基初期修士。
察覺到風逸塵的目光,這鄧鶴鳴也是趕忙閃身過來,在風逸塵身後蹲下,嘿嘿笑道:“聽風師兄的。”
風逸塵眯眼掐算一二,“我們此次出來不過二十七天,距離任務結束之日尚早……你們二人想早點回去嗎?”
富態男子忍不住皺了皺眉,“現如今大敵當前,掌門師叔可是交代了讓我們早些回去的,現如今在此處蹉跎,怕是不太妥當吧。”
鄧鶴鳴聽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趕忙說道:
“此次任務是以風師兄爲首,胖哥你聽風師兄的就是了。”
風逸塵聽了也不生氣,盤坐在飛舟甲板上的他,雙手攏袖,耐心的解釋道:“如果我們早早的回去了會怎麼樣呢?”
富態男子雖在皺眉,但還是思索着回答道:“以宗門現如今的形式來看,回去之後頂多能休息個四五天的時間,就得去忙下一個任務了。”
“那你有時間修行嗎?”
風逸塵繼續問道。
富態男子搖搖頭,“我知道風師兄的意思,你是想說讓我們先在這好好修行一段時間,壓着時間線回去交任務,到時又能有更多的修行時間了。”
“可我覺得這樣不好。”
富態男子很鄭重的說道:“其餘的師兄弟都在商山上邊搏命了,我們怎麼能這點時間都不捨得付出,這未免太自私了。”
“胖哥你……你怎麼跟風大哥說話的!”
鄧鶴鳴趕忙拉了拉他的衣服。
“沒事,他說的沒錯。”雙手攏袖的風逸塵眯眼看向遠處,緩緩說道:“可你真覺得我不想爲宗門出力嗎?”
“你一個築基初期,我一個築基中期,說實話,就算去了商山,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真要有這份心思,不如抓緊時間修行,先把修爲提上去再說,不提金丹,就算是有築基後期的修爲,也能多殺幾個魔修了,總比你在這看似忙碌,實則感動自己來的有效。”
“風師兄你……”富態男子臉上表情一陣變換,最後卻不得不低下頭去,“風師兄說的在理。”
“好了,老規矩,不多說了。”
風逸塵說完便操縱着飛舟下沉,最後落在了底下星星點點的島嶼裡邊。
此處名爲星星島,至於這名字的原由,便是因爲此地的島嶼星羅棋佈了。
三人在此處都有熟悉的住處,各自道了別後,風逸塵便來到了自己的老相好這裡。
這是一間專門售賣丹藥的鋪子,風逸塵只一進來,這個穿着尋常但是身姿妖嬈的女修就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胸前的雪峰抖了抖。
隨後風逸塵很是自然的將門合攏。
女修則是湊上前來摟住了他,隨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那渡海老魔同意了沒?”
“嗯,這次過去跟他講了許久的道理,那老東西總算願意走這一遭了。”風逸塵說完摟着她坐下,然後嘆了口氣,說道:
“只可惜,這老魔依舊不肯把海圖交出來。”
“呵,這可是他身上最重要的至寶了,怎麼捨得輕易拿出來?”女修搖搖頭,隨後說道:
“不過他願意走一趟極淵大陸就好了,我們在聖母娘娘那邊也好有個交代了。”
提及聖母娘娘,風逸塵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是那麼回事。”
“不過我走的時候,見着還有幾隻螻蟻過去黑龍島了,正好給那老魔出來練練手,省得到時死在墮仙溝了。”
“嗯?”
女修聽完皺了皺眉,“可別弄出什麼幺蛾子來了,關鍵時刻若是壞了聖母娘娘的大事,咱倆都得玩完。”
“不可能。”
風逸塵搖搖頭,“渡海老魔真要連幾個築基修士都搞不定,那更別提什麼橫穿墮仙溝了。”
“築基修士那就不用擔心了。”
“嗯,咱倆再雙修一次,我就得去傳訊了,對了,商東這邊傳來消息說,梅莊已經按耐不住想要動手了。”
女修說完便已經開始寬衣解帶。
風逸塵亦是如此,只不過他的嘴上仍舊說道:“放心,他搞不定的,商西的魔道會聽聖母娘娘調遣,但是商東的正道可不聽他梅莊的調遣。”
“他要敢暴露身份,指不定還得引來別人的追殺。”
“……”
計緣:“???”
不是。
大師兄你竟然是這麼殺伐果斷的嗎!
誠然,計緣聽到這安排的時候,多少是有些驚訝的,所以他連忙問道:“大師兄,那我呢?”
“你?”
冉魁看着他,隨手將手上的大戟插在地面,“這等陣仗哪需要小師弟你出手,你且在旁邊看着就是了。”
“就是,到時小師弟你就看看你師姐有多強!”
鳳之桃挑了挑眉。
原本正在拆卸着黑龍石的雲千載不知何時已然走到了另一邊,背對着三人說道:“區區李元?單手鎮壓。”
“好,那一會老二你打頭陣。”
冉魁隨口說道。
雲千載的身形微微一顫,隨後不鹹不淡的說道:“那且待我拆了這黑龍石再說。”
“呵呵。”
四人雖是在說話,但是卻始終沒能放鬆警惕。
“大師兄,李元有沒有說那玄龜真人是在哪閉關?”計緣見着他們沒說話了,便傳音冉魁問道。
“怎的,你也懷疑背後的那個魔修是玄龜真人?”
冉魁反問道。
“小心一些總沒錯。”
計緣沒有直說他是懷疑玄龜真人,因爲他只是平等的懷疑……每一個人。
“不知。”
冉魁緩緩搖了搖頭,“我剛一路過來的時候,神識掃過了每一處地方,但都沒有找到玄龜真人的蹤跡。”
“他應當是不在這島上,不然一位金丹初期修士閉關,我怎麼都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那多半就是如此了。”
計緣說完,雲千載那邊也終於有了動靜,只見他從儲物袋當中取出八枚長滿銅鏽的銅錠。
他左手託着的陣盤飛快旋轉着,上邊還有一道道陣紋出現,他眉頭微皺,嘴裡唸唸有詞,一個個陣紋出現又消失。
直到過去十幾個呼吸的時間,纔有一枚陣紋並未消失。
從他的陣盤裡邊飛出來後,最後落在了西北角的石壁上邊。
“去!”
雲千載輕喝一聲,手中一枚銅釘飛起,帶着一絲水藍色的光芒,釘入了陣紋消失的地方。
只這一下,計緣就感覺整個地面都有一絲震動響起。
“能解開,不難。”
雲千載說的雲淡風輕,但是從其沉重的臉色來看,想將這黑龍石完好無損的解開,應當沒那麼簡單。
但好在有着冉魁三人護法,也沒人打攪。
一炷香的時間轉眼而過。
等着雲千載找到第六個節點,釘下第六枚銅錠的時候,他都已經開始滿頭冒汗了,計緣幾人想幫也幫不上忙,只好默默等待着。
好在雲千載到底是雲千載,最後硬是咬着牙堅持下來了。
等他將第八枚銅錠釘下去的時候,地底傳來一聲悶響,雲千載吐出一口鮮血的同時,他雙手各自取出了兩張辟邪鎮祟符。
計緣也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怨氣從地底爆發出來。
“切斷了地脈,有所反噬,鎮住就好了!”
雲千載說完便將他手裡的兩張符籙丟了出去,伴隨着一陣火光閃過,整個石室當中的怨氣瞬間消散許多。
“我來。”
冉魁說完上前一步,他右手拔起插在地面的大戟,左手則是在自己腰間一摸,取出一柄殘缺的鬼頭刀。
他順勢一丟,這柄鬼頭刀便懸浮在了黑龍石上空,緩緩旋轉着。
絲絲縷縷凝結成實質的血氣從中散發開來。
這玩意,最早是在殘血刀上感受過,其次便是在古戰場的那條血河邊了……至於梨花江上的那抹龍運,更多的還是怨氣。
而此時冉魁這柄鬼頭刀上邊所蘊含的殺氣,遠強於殘血刀,但卻要弱於血河。
先前在血河邊的時候,計緣都完全承受不住那股殺氣,最後都還是董倩出手,這才讓他有了凝聚血戮劍的機會。
所以說,計緣身上也有一柄殺氣極重的飛劍。 但就眼前這情形來看,怕是不用他動用血戮劍了。
因爲冉魁取出這柄鬼頭刀後,沉重的殺氣便鎮住了所有怨氣,他則一步來到這黑龍石旁,右手拂過,瞬間收起了這塊寶貝。
一旁的雲千載見狀,則是趕忙轉身。
縱使不用看計緣也知道,他轉過去必定是在服用丹藥了。
所以他極爲友好的丟過去了一枚氣血丹,“二師兄,一會保不準還會有場惡戰,先吃我這個把傷勢養好了再說吧。”
冉魁看了雲千載一眼,轉而從地面拔起了那道陣旗,順帶着又收起了半空當中漂浮着的那柄殺氣極重的鬼頭刀。
“事情緊急,還是我來吧,免得出什麼意外了。”
雲千載這次沒說話了,只是服用了計緣給的那枚氣血丹後,他原本有些煞白的臉色就好看了許多。
除卻靈氣依舊有些虧空之外,可謂是沒什麼問題了。
“走!”
冉魁收起陣旗後,便是率先駕馭飛舟,沿着來時的通道飛了出去。
緊隨其後的便是鳳之桃和雲千載了,計緣一如既往的殿後,只是臨着離開之前,他也不忘回頭看上一眼。
他總覺得這地底,不太對勁。
尤其是這用到上邊貼過的符籙痕跡,無不在說明,此地曾有魔物。
好在出來的路上倒是沒什麼問題。
先前計緣幾人深入地底的時候還是白天,在地底取黑龍石耽擱了一陣,現如今已是變成了黑夜。
四人從地底出來,便是直直升上了斷崖之頂,俯視整個黑龍島。
旋即計緣便發現,只有他們先前去過的那個大殿,以及大殿外邊的廣場是燈火通明,其餘地方盡是一片漆黑。
“走,下去看看再說。”
冉魁俯衝而下,計緣則是先行一步放出了自己的神識,這才趕忙跟上。
短短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四人便來到了這大殿上空,可也就在這時,計緣神識瞬息捕捉到了一絲奇怪的氣息。
那氣息速度奇快無比,起先還在計緣的神識感應當中,可是下一瞬就逃脫出去數十里。
計緣金丹初期的神識可是能籠罩方圓將近十五里地的,可饒是如此,那氣息依舊瞬息就逃了出去。
“不好!”
同樣察覺到這股氣息的,自然是還有冉魁這個本身就是金丹期的修士了。
“怎麼了?”
鳳之桃趕忙看向他。
隨之衆人腳下的大殿當中便傳來了接連幾聲驚呼。
計緣耳朵微動,“又有築基長老失蹤了。”
他裝作沒有發現那股氣息的模樣。
只剩下冉魁看着東南方,臉色沉重的說道:“此地竟然真有……三目暗獸!”
“什麼?!”
計緣只是感知到了氣息,但並不知那東西爲何物。
可現在聽冉魁這麼一說……風逸塵竟然沒撒謊?
“但還沒到三階,頂多只是二階後期,不然不至於避着我們跑。”
“要追上去嗎?”
雲千載說着右手又已經托起陣盤,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跡象。
不等冉魁回答,這地底大殿當中便升起一道身影,最後落在他們幾人身邊。
“武悼兄,又……又有長老失蹤了,還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太恐怖了,你們發現了什麼沒有?”
李元說這話的時候,氣息起伏不定,盡是一副被嚇傻了的模樣。
“李兄,你當真是不知?”
冉魁說話間,腳下飛舟似是不經意的移動了些許,於是很自然的便將李元圍在了四人中間。
“不是,武悼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元臉色一變,“難不成你是在懷疑我?!”
“你……也配?”
雲千載淡然的聲音響起,緊接着他便悍然出手。
一道陣法在四人腳下成型,道道陣紋顯現的同時,他起手便是動用了全部實力。
火力全開之下,《斂息訣》就沒用了,於是築基巔峰的氣息不再,轉而出現的是……假丹修士!
“什麼?!假……假丹?”
李元驚愕之餘正想着出手反抗,可腳下陣法卻猛然拉開。
計緣四人恰好處在這陣法的四角,他都來不及體會這是什麼陣法,困陣便已然成型。
“靈氣注入腳下,這廝便逃不了了。”
雲千載的聲音在計緣腦海當中響起,他自是照做,伴隨着他靈氣注入,四道光柱凝聚,一道道鎖鏈從這光柱當中彈出,直直的將李元困在其間。
假丹境界的陣師……當真稱得上一句恐怖如斯了。
都用不着冉魁出手,雲千載這陣師偷襲之下,幾乎是瞬息便解決了戰鬥。
被困在陣法中央的李元掙扎不斷。
但都無濟於事。
而地面那些黑龍島的修士在察覺到半空中的打鬥後,便紛紛仰頭張望。
剩下的那些個築基期的長老,則是欲上又止。
看着自家掌門都被困住,他們着實是不敢上來冒險。
計緣沒出手,便用神識死死的盯着下方的那些黑龍島修士。
“有長老在傳訊,多半是在聯繫玄龜真人了。”
計緣察覺到異樣後,立馬開口。
“無妨。”
冉魁平淡的聲音給了計緣極大的安全感,只見這位大師兄一步來到這陣法中央,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李元,緩緩說道:
“李兄,你也是個聰明人,多半是知道我們爲何對你動手。”
“說吧,你若願意說,那大家都能平安無事,可你要不願意說,我想水龍宗不介意黑龍島換一個掌門的。”
在冉魁過來的那一刻,李元就沒再掙扎了。
兩個假丹修士當面,其中一個還是陣師,他沒理由逃得掉。
“說,武悼兄要我說什麼?”
被鎖的嚴嚴實實的李元咬着牙說道。
“就說說那個魔修吧,爲何將他困在黑龍石旁邊?”
這話一開口,李元臉色就有些變了。
“武悼兄,我能保證,此次殺人的不是那個魔修!”
……果然!
計緣跟鳳之桃對視一眼,兩人各自喚出了自己的護身靈器。
“呵,所謂的魔修,就是玄龜真人吧!”
雲千載冷笑道。
“你……你怎的知道?!”
李元扭頭看着一臉譏諷的雲千載,然後似是想到什麼,“也是,聽說道友是臨海城雲家的人,雲家經營臨海城上千年,手段極多,能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消息,也正常。”
“的確,先前關押在黑龍石旁邊的那個魔修,就是我師叔,也是黑龍島的太上長老,玄龜真人。”
“可你爲何說傷人的不是他?”
冉魁問是問了,但具體信不信,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李元慘笑一聲,“不好意思,武悼兄,先前在水龍宗的時候,我騙了你。”
“嗯?”
“我之所以敢如此篤定不是師叔殺的人,是因爲師叔他……他已經坐化了。”
“什麼?玄龜真人已經死了?”
冉魁聽到這話都有些驚訝。
計緣若有所思……這麼看來,黑龍島的事情就這麼簡單?
玄龜真人的確修了魔功,但卻已經坐化了。
而在此地吃人的那個玩意,計緣剛也見到了,正是一頭三目暗獸。
可爲什麼總覺得這事情,哪有些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