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這還是計緣穿越以來,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出船。
平日裡也就是往來一下曾頭市。
上次深入雲雨澤,都還是和仇千海一塊……一念至此,計緣也難免想起了自己的這位老朋友。
自從他離開曾頭市,也已經過去四五個月了。
這段時間,計緣也曾在曾頭市暗自打聽過他的消息,壞消息是一無所獲,好消息也是一無所獲。
至少說明,秦家也沒他的線索。
只要不被秦家逮住,計緣覺得以他的狠辣多半是能活下來的。
白舟破水而過,速度奇快無比,半路也曾遇見了好些出船的捕魚人,可他們見到湖面那一閃而過的白影,都紛紛放緩了速度。
有些甚至直接停下,生怕一不小心衝撞了這位“前輩”。
計緣爲了保持狀態,除卻用靈石催動法船以外,手裡還時刻拿着一枚靈石,以確保自身隨時保持在巔峰。
槐樹島,島如其名。
這島嶼上邊極爲例外的長了一株大槐樹,往來路過的修士也都常會在這歇腳,所以這也勉強算是雲雨澤裡邊的和平區域。
鮮有人會在這動手。
兩個時辰後,計緣身形落入島嶼,白舟也被他收入了儲物袋中。
和先前相比,此時的他臉色灰暗了不少,下巴上邊也多了許多鬍鬚。
儼然是從一個俊俏的年輕人,變爲了一個頗爲成熟的中年大叔。
上島後,計緣也就徑直來到了槐樹底下,好巧不巧,等他過來時,發現這樹蔭下邊只坐着一個年輕女修。
模樣生的尋常,但從她的坐姿來看……是個好生養的。
修爲的話,也是一眼就被計緣看穿,練氣三層而已,沒什麼特殊。
計緣到此,她也擡頭看了眼。
“腐骨花?”
女修沒有絲毫的試探,起手就是開門見山。
“嗯。”
計緣心神牽引住了儲物袋中的白水飛劍,旋即點了點頭。
女修聽到這話,也是稍微鬆了口氣,她正欲開口,卻見着又有兩艘法船落在岸邊。
“換個地方說吧。”
計緣說完便是來到了這槐樹島的另一側,也是湖邊……若是稍有不對,他駕船就跑。
女修跟了過來。
“你有腐骨花?”計緣直接問道。
“嗯。”
女修微微點頭,不等計緣再度發問,她就伸手從自己胸口取出了一個小巧的玉盒,打開,裡邊一株好似鳳仙花的花朵正躺在裡邊,通體灰黑,還散發着絲絲縷縷黑煙,同時還有一股發黴的味道瀰漫開來。
“這便是前輩需要的腐骨花。”
女修雙手將玉盒遞了過來,其行爲之大膽,更是讓計緣都有些詫異。
所以他並未接下,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女修,不說話。
“區區一朵而已,於前輩來說肯定是不夠的,所以權當定金便是了。”女修笑了,笑容頗爲悽婉。
“定金?那怎麼才能拿到餘下的部分?”
計緣並未因爲女修悽婉的笑容而有所改變,反倒笑問道。
女修見計緣一直不接,也只好先收了起來,“妾身想請前輩幫我殺一個人,前輩若是能辦到,餘下的腐骨花,妾身自然雙手奉上。”
“殺誰?”
這要求也算是在計緣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並不意外。
“黑霧島,鬼島主。”
女修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道。
鬼島主……計緣微微皺眉,沒聽過這號人啊。
“你是哪個坊市的?”
計緣此次來的這槐樹島,就已經是臨着靜安坊了,也算是雲雨澤衆多坊市之中的公共區域。
“妾身是槐陰坊的。”
不等計緣追問,她就再度說道:“那鬼島主也是我們槐陰坊的,他是練氣五層的修爲,但因爲佔據了易守難攻的黑霧島,所以我們槐陰島好些人都拿他沒辦法……”
隨着女修娓娓道來,計緣也終於知道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女脩名爲衛採珊,是這槐陰坊的修士。
早年她爹孃出船的時候,只是因爲從黑霧島附近路過了一下,就被那鬼島主先殺後搶了。
據衛採珊所說,原因還是因爲那鬼島主看上了她孃的美色……總之就是劫修殺人的戲碼。
衛採珊自己沒有報仇的希望,所以只能寄希望於別人。
“我和那鬼島主都是練氣中期,我去找他就得搏命,區區幾株腐骨花……還不值得我搏命。”
計緣搖搖頭,“你收起來吧,告辭。”
言罷,計緣轉身欲走,衛採珊又急忙喊住了他。
“前輩,前輩。”
“還有何事?”
計緣轉身,皺眉問道。
這腐骨花雖然珍貴,但就目前來看,除了自己,別人好像也不需要這東西,所以說這衛採珊也只能找自己……互相需要的事情,那就沒需要搏命了。
計緣完全可以多出點靈石,讓這衛採珊去買通別人動手。
這纔是他真實的想法。
“前輩若是願意幫忙,除了這腐骨花……前輩想對妾身做什麼都可以。”衛採珊說這話時,深深低下頭去,連耳根子都紅了,“什麼時候做也都可以。”
一時間,計緣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所以他稍加沉默,略一抱拳,“道友珍重。”
他身形躍起,落在湖面之際,白舟自行出現,載着他化作一道白芒遠去。
“前……”
衛採珊似乎還想呼喊,但卻早已不見計緣的身影。
她只得長嘆了口氣。
計緣走了,但沒完全走,在離開衛採珊的視野後,他就快速從附近島嶼的背面上岸,收斂氣息,靠着蘆葦蕩的遮擋,默默打量着衛採珊的身影。
槐陰坊是靠着黑水坊那邊的,離此地頗遠。
計緣估摸着以衛採珊的實力,是不可能跨越這麼遠,來這槐樹島和自己見一面的,既如此,那她大概率就是住在附近的靜安坊……
計緣想跟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剛剛那一番話來看,計緣是不太信這衛採珊所說的……其言漏洞頗多,不管是她口中父母之事,亦或是出身槐陰坊這事。
所等不過片刻功夫,計緣就看着衛採珊駕馭一艘烏黑色的法船走了。
從外坊市淪落過來的練氣初期,還買得起法船?
有點意思了。
計緣喚出白舟,緊隨其後。
他就這麼遠遠吊着,過了盞茶功夫,他就發現這衛採珊所去的方向,也不是鄰近的靜安坊,而是徑直往北而去。
有古怪了……正當計緣想着掉頭離開之際,他卻忽地發現,旁邊的島嶼當中陡然閃出一艘純黑法船。
法船上邊正站着一個身穿黑袍的高大男子,他看着計緣,微微拱手道:
“道友,腐骨花……在下有的是。”
計緣停下法船,轉頭看了眼已經繞道回來的衛採珊,豈會不知自己到底還是落入了圈套。
他心神喚起白水飛劍,藏在袖中的雙手各自捏住了一沓水箭符。
黑袍男子見計緣不說話,便微微笑道:
“道友莫慌,既知這腐骨花的秘密,那咱便可稱得上一句同門師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