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大道被侵蝕了。”
這一刻，心靈境界已經崩潰的天問至強者突然理智了下來。
或者說，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無力和失敗。
認清了自己。
至強……
不是真正的至強，也不是真正的無敵。
他們這些所謂的至強者，只不過下位者不明就裡對他們的尊稱罷了。
“靈魂大道，不存在了。”
他神情落寞的感受着這種變化，感受着自身對這種大道認知的徹底虛無，目光不禁重新望向了李純鈞：“我早就已經看到了這一幕的發生，但，這一切就像早已制定好了的劇本，過程中，無論我們如何努力，如何反抗，如何掙扎，結局都不會改變。”
李純鈞沒有說話，只是一味的侵蝕大道，將大道之力納入虛無。
並……
記載着這條大道自宇宙誕生以來的所有歷史痕跡。
“再來一次，我不相信他真的無法被戰勝。”
盤武至強者心神震盪，再度引動天衍四九無量劫陣的力量，集齊四十九種大道之力形成一道足以開天闢地的大道光網，直往李純鈞絞殺而去。
可結果，仍然沒有什麼變化。
大道光網在靠近李純鈞身體周圍的虛無領域後，就像正反物質的碰撞，悄無聲息消弭。
且這一過程中……
也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能量釋放。
因爲，連“能量”這個概念本身，都已被虛無之力所消弭。
“沒有用了，我們戰勝不了一位大統一境界，乃至無上宇宙境的對手。”
歸零這個時候亦是神色落寞的放棄了反抗：“就像至聖戰勝不了合道，元神戰勝不了煉虛一樣。”
李純鈞和他們的差距哪怕沒有大到媲美至聖與合道、元神與煉虛一般，可至強者和大統一境界疑似兩個大境界的差別，仍然足以讓對方對上他們時，擁有以一敵千的力量。
是的！
至少有一千位至強者，纔有與之匹敵的希望。
當然，也只是希望罷了。
而他們中的至強者有多少？
才七個！
差距，百倍不止！
“李純鈞，雖然，虛無大道是秉承你的道路而生，但我仍然忍不住想問一聲……爲什麼？”
無垠至強者上前，看着他：“值得嗎？”
“不用問了。”
李純鈞沒有回話。
天問至強者卻已經搖了搖頭：“我們在爲了煉製一門道術、一件仙器時，摧毀一座座大世界時，可曾回答過那些世界中的生靈，值得嗎？”
他無力的笑了笑：“我們之所以會表現的如此不堪，僅僅是因爲現在……這種事落到了我們頭上。”
無垠至強者想要反駁，可張了張口，卻根本不知該如何反對。
他們最喜歡說的一番後就是大局爲重。
那是因爲，他們就代表大局。
而這一次……
他們不是了。
“作爲至強者，作爲存在陣營中最強大的幾個生命個體，多多少少也得有一點至強者的風骨，不要讓人看了笑話。”
一旁的盤武至強者說着，再度徒勞的引動大道之力，交織一體，卷向李純鈞。
哪怕他心裡很清楚，他根本是在做無用功。
但……
在沒有隕落的那一刻，他的攻擊就不會停止。
他的反抗就永遠不會放棄。
“李純鈞，雖然你代表着虛無大道，甚至，因爲我們的逼迫，因爲我們始終不給你選擇的餘地一心想要致你於死地，才迫使你不得不走上這條有進無退的道路，推動宇宙歸墟，過錯，理論上屬於我們……”
歸零至強者詢問着。
話說一半，他甚至停了下來，補充道：“我這不是什麼道德綁架，也不是要說什麼爲了芸芸衆生的大道理，我只是想從任何生命根本性的詢問一句，值得嗎？爲了踐行自己的道，將這樣一個繁華璀璨的世界就這樣毀滅、歸墟，真的值得嗎？”
不少至強者微微側目。
似乎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因爲，即便他們這些至強者，或許真的可以爲了實現某個目的不折手段，但……
這種手段絕對不包括毀滅世界。
畢竟，他們要獲得實力、身份、地位，本身就建立在萬物“存在”的基礎上。
當萬物衆生都不存在，縱然他們屹立於宇宙之巔，所能面對的也只有永恆的孤寂與空虛。
“不用再問了。”
回話的仍然是天問至強者。
這位號稱全知全能的至高研究院院長，這一刻思維似乎已經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當他心靈境界被擊潰，從心境圓滿中滑落下來，變得和李純鈞一樣心靈有缺後，一些原本看不清的問題，反而看得清晰了。
一些原本理解不了的事，也突然能夠理解了。
“或許，就是從那一刻起，世界的繁華璀璨，宇宙的芸芸衆生，和他已經再沒有任何關係，那一刻的他，已是空洞與虛無。”
天問至強者試着體會他的感受：“甚至，這一段幾十年的漫長道路，反而是他自我救贖的過程，他想要用其他的東西，填補自己心靈的空洞與虛無，但最終他發現，他做不到。”
“那一刻？”
同樣對李純鈞十分理解的歸零至強者亦是很快明白了天問至強者說的是哪個關鍵點。
但他……
卻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更覺得，這太過荒謬。
“就爲了，一個凡人！？”
這位至強者看着李純鈞：“爲了一個凡人，拿整個宇宙，拿我們所有至強者的性命，當作祭品！？”
“你口中的凡人，或許就是他心中的世界。”
天問嘆息了一聲：“他的世界，已經死了。”
“回去吧。”
李純鈞沒有和他們在這些問題上糾纏下去。
他只是平靜的對這些至強者、這些至尊、道尊們道了一聲：“回去和你們身邊最親近的人道別！”
他緩緩開口：“不要再端着自己至強者、至尊、道尊的架子，不要再想着穩住心靈狀態維持心靈的圓滿，也不要再覺得自己肩負着什麼重任必須堅定前行，放下一切，去找你們最親近的人，或去做你們最想做的事，珍惜這最後一段時間，去和他們道別，也去和自己道別。”
這番話，讓跟着盤武至強者在做無用功的一些至尊們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而那些星空集團的道尊們，聯想到剛纔那位隨着靈魂大道坍塌而隕落的董事，臉上雖然苦澀，但看着被虛無之力環繞，完全不可戰勝的李純鈞……
終究是默默的轉身，離開現場。
或許他們是去陪伴自己的親人，又或許是做最後的安排，甚至，只是想安靜的找個地方待着、獨處一番，靜靜等待着萬物歸墟的到來。
但此刻的他們，都已經放棄了這場戰鬥。
一場不可能能獲勝的戰鬥。
“走吧。”
歸零至強者對天問至強者道了一聲。
“去哪裡？”
天問看了他一眼：“他將我們當做和他一樣才活了幾十年的凡人了，我們還有什麼親人，還有什麼地方可去？”
“去看一看至高研究院，去看一看虛神殿，看我們先前生活過的地方，走一段我們曾經走過的路。”
歸零說着，突然就笑了起來：“仔細想想，這種感覺，似乎還挺奇妙的，我們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有用過這種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心態，去存在，去活着嗎？”
天問愣了愣。
他微微陷入了思索。
緊接着，臉上亦是露出了一絲笑容：“這麼一說，也真有那麼點意思，我甚至都有點期待了。”
他轉過身，面容漸漸平緩、從容：“那走吧。”
歸零點了點頭，和天問一起，離開了現場。
“李純鈞！”
無垠至強者有些不甘的張了張口。
他很想再拿玄黃大世界的人來威脅一下他。
可轉念一想，李純鈞都要萬物歸墟，重啓宇宙了，他自己就會摧毀一切和他有關的芸芸衆生，拿他們威脅哪還有半點用處？
除了讓自己顯得像個卑鄙小人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與其如此……
倒不如從容灑脫一些。
最終，他長長吐出一口氣。
似乎要將心中的怨恨、不甘，盡數吐出心間。
“你贏了。”
無垠看了他一眼：“贏者，主宰一切。”
包括他，包括所有至強者、至尊的生死。
言罷，他轉身離去。
剩下的恆光、守序兩位至強者沒有說話，也跟着離開。
“何至於此。”
令律至強者無力的嘆息一聲。
同樣離開了。
但並不是所有人自此離去。
“開什麼玩笑！”
盤武這位至強者卻沒有半分停歇。
他知道，他戰勝不了李純鈞。
他也知道，李純鈞那番明明自己要摧毀世界，卻一副讓其他人和親人告別的姿態讓他滿腔怒火。
但他卻更清楚，嘲諷、咒罵，沒有任何意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當年他站在自己的立場上這種事也沒少做，無非是，他摧毀一些族羣，毀滅一座大世界，破壞的範圍沒有達到宇宙這麼大罷了。
誰也沒有資格說誰。
可不說，不意味着他真的就會聽勸乖乖離去。
他將撐起存在陣營至強者最後的風骨，以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方式，迎接死亡。
……
很快，毀滅大道被虛無之力侵蝕。
緊接着，是吞噬大道。
再往下是流光大道、生命大道、混沌大道、造化大道、虛空大道……
隨着一種種大道被侵蝕、消弭，宇宙的運轉亦開始出現嚴重問題，災難頻發。
尤其是如造化大道、虛空大道等對物質作用力極其顯著的大道，祂們的抽離，更是帶動了整個宇宙的逐步坍塌。
這是真正的萬物歸墟。
這也是宇宙萬物的徹底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