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美景三月天,當真是春雨如酒柳如煙。吳晴穿一件孕婦裙,因爲她怕染色的布料不健康,特意選了白色。
西湖邊上游玩的女子極少有穿白色長裙的,因爲《白蛇傳》那個美麗的傳說,使得人們認爲穿白色長裙有模仿白娘子之嫌。
吳晴身材高挑,在煙雨江南更顯得特別出衆,加上一身白裙格外的招人眼。吳晴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不太適宜在人多的地方久留。
她只是在西湖邊上站了十來分鐘就準備回上海了,一轉身她居然和一個男子面對面的幾乎要撞上了。
那個男子眉宇間盡透着逼人的英氣,雙目朗如星月。兩個人都是一愣,隨即都展顏一笑。
這個世界說大是真大,說小是真小。吳晴以爲一輩子都不會重逢的人居然一轉身就撞見了。
那個男子盯着吳晴,滿眼的不可思議,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吳晴?”兩個人對視了十幾秒,終於還是那個男子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彭繼輝?”吳晴做夢都不到會有這麼離奇的重逢。
彭斷輝和吳晴一樣也是在尚京的那場大地震中失去了父母,彭繼輝比吳晴大兩歲,他們在同一個福利院裡長大。
吳晴高一下學期的時候才從福利院搬到了老師家裡住,那時彭繼輝已經讀高三了,吳晴離開福利院沒多久彭繼輝就考上大學走了,從此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
小小年紀揹負着喪親之痛,心靈上的創傷是難以形容的。剛進福利院時他們都並不堅強,經常的會哭。
吳晴一哭,福利院的阿姨就會指着彭繼輝說‘看哥哥多堅強,他都不哭你也不要哭。’。
彭繼輝哭起來的時候,阿姨又會指着吳晴說:“看小妹妹都不哭,你怎麼也得比她堅強啊。”
不巧的時候兩個人都哇哇大哭起來,阿姨肯定會對彭繼輝說:“你是哥哥,是男子漢,不能哭,要給妹妹做個榜樣。”
因爲他們的遭遇相同,又是同時進的福利院,所以總是被人一塊提起,就這樣無形之中就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同一個福利院之中,就數他們倆關係最爲親近。他們不在同一個小學,但在同一個初中。
吳晴還記得初一那年在操場上,有個鄰班的男生揪她的小辮子,被彭繼輝看到了。彭繼輝跟那個男生狠狠的打了一架,都驚動了校長,第二天彭繼輝當着全校同學的面做檢討。
彭繼輝還像從前一樣百無禁-忌的拉起吳晴的手:“走,找個地兒好好聊聊。”
吳晴不知爲什麼感覺到一股不自在,再也不像當年那樣在他面前可以無所顧忌的哭鬧,可以拿他當親哥哥一樣的欺負。
或許是分離的太久了吧,生疏感也是正常的。畢竟現在他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吳晴都不知道彭繼輝現在是做什麼工作的。
彭繼輝卻沒有想太多,拉着吳晴走近一家茶館。茶館的大廳裡有一男一女坐在前面抱着個樂器彈,嘴裡還咿咿呀呀唱着彈詞。
彭繼輝沒有選包房也沒有選單間,只是在大廳隨便找個靠窗的位置。服務員過來詢問他們要喝些什麼。
“西湖龍井。”彭繼輝想都沒想的脫口而出,吳晴沒有說話。
彭繼輝又補充一句:“給她上金銀茶。”
“好的。”服務員優雅的半鞠躬然後轉身走了。
吳晴剛要問他這麼年都做了些什麼,彭繼輝搶先解釋道:“孕婦應該喝點金銀茶,對身體好的。”
吳晴臉上一紅,雖然懷孕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還是有幾分尷尬。她這情況倒是不用介紹,一目瞭然想瞞都瞞不住。
“你倒是博學。”吳晴都不知道孕婦需要喝金銀茶。
“嗯,我剛剛”彭繼輝突然頓住,扯出一抹苦笑,接着嘆了一口氣。“我差一點就當爸爸了。”
彭繼輝目光下移盯着吳晴的腹部看了一會兒,擡起眼:“有六個月了嗎?”
“差不多吧,五個多月了。”吳晴疑惑的看向彭繼輝,一個大男人能看出孕婦的月份,說明他應該是護理過孕婦。
剛纔他說他差一點就當爸爸了,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他的孩子出了意外?
彭繼輝笑笑:“我剛離婚不到一個月,來西湖散心的。”
“爲什麼?”吳晴有點麻木的看着對面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爲什麼我失去父母進福利院的時候你也一樣,我剛剛離了婚,你竟然也剛離婚。
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是給他們倆預備的嗎?我痛不欲生的時候你也一樣經歷着,我懷孕離婚,你竟然也差點當爸爸然後離婚?
吳晴非常好奇他的故事,好奇的想知道跟自己的故事有多少重合的成份。
“我娶了個純漢族血統的女人,嫁給我四個月以後懷了身孕,我精心護理了九個月,她給我生了個金髮碧眼的小天使,我無福消受就退貨了。”
服務員把茶送了過來,彭繼輝輕輕的嗅了嗅茶香,淺淺的品了一口,笑道:“你知道我爲什麼來西湖玩嗎?因爲杭州是包郵區啊,再有退貨的事估計能省郵費。”
吳晴也笑了:“傻啊你?包郵是來的時候不要郵費,退貨郵費自理。”
彭繼輝哈哈大笑起來,吳晴還和小時候一樣,思維的跳躍性極佳。
“你怎麼一個人轉?妹夫沒陪你?”
吳晴輕咬了一下嘴脣,面帶幾分羞澀,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彭繼輝一直盯着她,感覺她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莫非妹夫有什麼問題?
“別告訴我他出-軌了,你懷孕的時候他去陪別的女人?”彭繼輝眼底泛起一絲絲微弱的火光。
吳晴搖搖頭,長出一口氣,故作輕鬆的說了句:“我也離婚了。”嘴角剛剛按心裡預定好的微笑模式揚起,眼淚就完全違背劇本設定的奪眶而出。
彭繼輝眼底的憤怒還沒有完全的發射出來就定格到了驚訝的檔,他微張的嘴都忘了收回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