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航和呂晉對看一眼,又看看卓晴,卓晴對他們輕輕搖頭。這時,顧雲忽然站起身,朗然一笑,回道:“沒什麼要問的了,打擾兩位,告辭。”
說完顧雲朝着門外瀟灑地走去,腳哪裡有半點扭傷的樣子。
一行人出了蘇府,外面已是暮雲滿天,入目的嫣紅如夢似幻,美得讓人不忍移開視線。只是夕陽再美也是枉然,不久後的黑幕將淹沒它所有的光華。
程航伸了伸腰,挫敗地低嘆道:“又白忙了一個下午!”
“那倒不見得。”卓晴忽然不輕不重地丟出一句話。程航猛地回頭,看向卓晴,只見她與顧雲對視一眼,兩人皆淡笑不語。程航剛要開口問,呂晉手搭着他的肩膀,說道:“回去再說。”
回到提刑府,顧雲還沒坐下,程航已經急不可耐地追着她問:“蘇沐風有沒有問題啊?”他覺得青末身上有一種奇特的能力,似乎只是看,她就能從一個人的臉上分辨出一些什麼東西來。這太厲害了,如果她願意教他的話,他不介意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小得多的女孩師傅!
在木椅上悠然落座,顧雲拿起長桌上的水杯,又慢悠悠地拿起瓷壺,倒了一杯水,遞到卓晴面前,再慢悠悠地拿第二個水杯。程航等不及,直接端着瓷壺,給她倒上水,急道:“他到底有沒有問題?”
“有。”看在他這麼殷勤的分兒上,顧雲也沒有吊他胃口。
“他是兇手?”程航眼前倏地一亮,呂晉也是心下一怔,盯着顧雲看去。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他們怎麼沒有看出什麼問題?
顧雲大方地搖頭,“不知道。”她只是說蘇沐風有問題,可沒說他是兇手啊!
程航與呂晉對看一眼,面面相覷,她不是說蘇沐風有問題嗎?
他們對顧雲有些盲目崇拜了吧,卓晴失笑,問道:“他有什麼問題?”
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把空杯遞到還抱着瓷壺不放的程航面前,顧雲聳聳肩,笑道:“他對女人的態度很奇怪,他那個阿姨也很奇怪!”
就這樣?程航一邊給她倒水,一邊不給面子地笑道:“人家是謙謙君子,對忽然‘投懷送抱’的女人自然是要保持距離的。”剛纔她也太過分了吧?雖然蘇沐風確實風雅不凡、氣質幽然,她也用不着這麼心急啊!再則,她好歹也是夙將軍的人,相較之下,夙將軍冷傲不羈的男子氣概比蘇沐風要來得吸引人吧,真不知道女人想什麼。
顧雲冷眸白了程航一眼,沉聲問道:“他表現出了禮貌、疏離、侷促,甚至是厭惡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爲什麼會恐慌?這不奇怪嗎?”
恐慌,有這麼嚴重嗎?他真的沒有看出來,程航努力地回想着蘇沐風當時的神情,呂晉則是直接問道:“他恐慌又能說明什麼?”
顧雲不置可否地一笑,“不知道。”恐慌只能說明一種情緒,的確不能說明什麼。
看向卓晴,只見她握着杯子放在脣邊也不喝,眉頭輕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顧雲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緩緩放下杯子,卓晴回道:“我記得,夕舞被襲擊的那天,她也是這樣和蘇沐風有過身體接觸,晚上就出事了。”
本來她並沒有注意,但是剛纔顧雲說起身體接觸這件事,她也覺得蘇沐風對於別人的碰觸反應有些過激,尤其是女性!
卓晴話音才落,程航立刻站了起來,留下一句“我去查!”人影已經閃出了門外。
顧雲脣角輕揚,這人雖然有些急躁,行動力與求知慾倒很值得肯定!
卓晴雙手環在胸前,一臉的寒霜,冷哼道:“如果說兇手是他,那麼暈血症就是他在我面前的表演而已!”
顧雲輕拍卓晴因爲氣惱而緊繃的肩,勸慰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在提到三名死者的時候,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愧疚、慌張或者說得意,這不是一個兇手應該表現出來的狀態。這隻能說明,要不就是他的演技真的很高,要不就是我們猜錯了!”
如果,她們沒有猜錯,那麼蘇沐風將會是她們的一大挑戰!
一個時辰後。
天已經完全黑了,書房裡點着幾盞油燈,三個人各據一方,翻看卷宗。
一道消瘦的身影旋風般地衝進屋內,程航抱着瓷壺水杯,猛灌了好幾杯,纔算緩過勁來,他的腿都快跑斷了。
呂晉急道:“怎麼樣?”程航胡亂地抹了一把汗,一邊喘着一邊欣喜地點頭回道:“據三位小姐的貼身丫環所言,她們遇害的前一天,確實都見過蘇沐風,而且都有或多或少的身體接觸。”
果然!
卓晴打了一個響指,說道:“蘇沐風的學生只有這幾位小姐遇險,或者正是這個原因!”
程航忽然想到了什麼,低叫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今晚的目標就是——”
三人直直地看着低着頭翻看卷宗的顧雲,只見她緩緩擡頭,明眸輕揚,滿臉興奮地笑道:“我!”
夜月未明。
兩層小樓的客房內,窗戶半開着,幾個身影或坐或站,有人面色不耐,有人冷漠無語,有人淡然處之,有人心浮氣躁,眼睛卻都默契地瞪着旁邊的一座民宅。
“已經丑時了,還沒有任何動靜,你們猜的到底準不準啊?!”乾荊斜靠着窗櫺,打着呵欠。
卓晴瞪着他,低哼道:“閉嘴!”等了一個晚上沒有結果,她都已經夠鬱悶了,他還這麼多廢話!
看她惱火的樣子,樓夕顏輕柔地牽着她的手,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輕聲問道:“累了嗎?”
卓晴搖頭,輕嘆道:“我不累,倒是你,明天還要上朝,何必還來這裡蹲守,有墨白陪着我就好了。”她雖然不是顧雲,但是熬一兩個晚上,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只是她沒有想到夕顏會堅持陪她在這裡蹲守。他這段日子雖然沒有犯病,但是身體總是不太好,她心情這麼糟,其實也不過是擔心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