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面對着卓晴堅定而冷然的眸,他們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此時前來捉人,實非他們所願,如果連這點要求都不答應,實在說不過去!
兩人同時別過頭去,輕輕點頭。
他們默許了,卓晴走向微皺着眉凝視她的樓夕顏,緩緩伸出手,與他十指交握,以前都是他向她伸出手,今天她要與他牽手走完最重要的一段路!
“晴兒……”纖細的十指緊緊地扣住他的手,溫熱的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暖意,樓夕顏沒有因爲入獄波動的情緒卻在這一刻波瀾四起。
不等他說完話,卓晴輕揚脣角,眼中毅然堅持的光芒竟有些刺目,清亮的聲音響亮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我今天就是要成爲你的妻子,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丞相,還是階下囚!”
衆人怔怔地望着眼前一身紅裙素顏的女子,或許很多人覺得她的做法很愚蠢,但是更多人對於這樣的女子,心中充滿着敬佩與感動。畢竟同富貴易,共患難難!就連始終沒給卓晴好臉色看的樓穆海,在這一刻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這個女人,就膽識、堅貞而言,也算配得上他兒子了。
“禮官!”卓晴朗聲叫道。
禮官終於回過神來,大聲叫道:“夫妻對拜!”
一對新人,紅衣勝血,衣袂紛飛,對視的眼中,不再有其他人存在,沒有賓客,沒有聖旨,沒有紅綢蓋頭,沒有絲帶牽引,兩人就這樣看着對方,十指緊扣!
深深鞠下這一躬,隨着禮官大叫一聲:“禮成!”這個親算是結成了。
正廳裡本來鴉雀無聲的衆人發出了聽到聖旨後的第一聲歡呼!
走到禮桌前,卓晴拿出兩個空杯,斟滿酒,一杯遞給樓夕顏,一杯握在手中,伸出手勾住樓夕顏的手臂,卓晴身子微微前傾,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喝了這杯交杯酒,我們今生今世榮辱與共,不離不棄!”
榮辱與共,不離不棄!
清淺的聲音,沒有如剛纔那般刻意宣告,卻每一個字都沉沉地落入樓夕顏的心底,他知道,自己選的人不會讓他失望,卻不知她可以爲他做到這種地步!
兩人眼眸相對,手腕相交,佳釀入喉,這便是一生的誓言。
緩緩收緊雙手,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樓夕顏溫潤的聲音低聲說道:“等我回家。”
“嗯!”她用力點頭。這是他給她的承諾,他,會回家的。
兩人同時鬆開緊握的手,樓夕顏走向單御嵐、夙凌,淺笑說道:“夙將軍、單大人,請吧。”就如同平日三人上朝偶遇那般自然隨性,這個男人,狼狽似乎永遠近不了他的身一般。
一行人離開了擠滿了人卻異常安靜的正廳,薛嫺心一路追了出去,“老爺,老爺!”
“哥!”樓夕舞也跟到了門邊,唯有剛纔堅持要嫁給樓夕顏,已經正式成爲樓家女主人的卓晴,直直地站立在正廳中央,對着一干或不知所措或等着看熱鬧的賓客微微行了一個禮,落落大方卻不容置疑地說道:“今日樓家適逢變故,婚宴到此爲止吧,若將來還有機會,樓家必定再宴親朋!各位請回吧!景颯,送客!”
身爲管家的景颯立刻上前一步,沉聲回道:“是,夫人。”
“各位請!”
相府不愧是相府,雖然遭此鉅變,依舊沉穩不亂,家僕們個個面色平靜,井然有序地將人羣請了出去。
人潮默默地往外退去,顧雲對身後的夙羽低聲說道:“你先回將軍府。”
看她不動如山的樣子,夙羽急道:“那你呢?”
“我有話和她說。”結婚結成這樣,卓晴雖然始終表現得很平靜,心裡只怕也不好受吧!
夙羽輕拉她的衣袖,低聲勸道:“這件案子的主審是大哥,亂賊又是二哥帶回來的,只怕相府的人不會歡迎你的,你還是先走吧。”她現在可是將軍府的人,待會被人扔出去就難看了!
拽回衣袖,顧雲有些不耐煩地回道:“不會的,你先回去。”
大廳內,人潮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夙羽也不好繼續留下去,只能低聲提醒道:“好吧,你自己小心。”青末看起來也不像是不明白事理的人,他還是先回將軍府再說吧。
屋裡的人越來越少,白逸盯着站立在正廳中央一臉沉寂的卓晴,久久地看着,他身後的大漢低聲問道:“主子?”目前這種情況,主子似乎已經不適合繼續待在樓家。
掩下眼眸中的異彩,白逸輕輕點頭,隨着隨後的人潮一同出了正廳。
原來還熱鬧非凡的正廳,此時只剩下幾個家僕收拾着因人潮離開弄翻倒的物件,滿室的嫣紅,此時看起來是那麼的刺眼。一臉愁容的薛嫺心走進正廳,終於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老爺和夕顏都被下獄了,現在怎麼是好啊!”
樓夕舞走到卓晴身後,急道:“嫂子,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啊?”爹和哥不在,她和二孃都慌了神,現在看來,只有嫂子還算冷靜,她也只能寄希望於她了。
卓晴怔怔地站在正廳,冷眸直直地看着院外炙熱的陽光與耀目的紅綢,一句話也不說。薛嫺心本來就心慌,看卓晴站着發愣,劈頭蓋臉地就罵道:“你問她有什麼用!她懂什麼!沒背景沒人脈,這種時候,她能拿什麼主意!”
匆匆抹掉眼角的淚,薛嫺心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喃喃自語道:“我看,現在最好立刻進宮,向東太后求救纔對!”
樓夕舞擺擺手,回道:“大哥不在家,你沒有入宮令牌,怎麼求見姑母?”沒有宮牌,她們就只能等着召見而已。
“那……”薛嫺心神情慌亂地又繞了好幾圈,叫道,“那快去聯絡老爺以前的舊部,還有這些年夕顏一手帶出來的學生啊!”樓家在朝中還是有些勢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