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一人堅持不了兩天,但是與黑鍋聯手,兩重陰陽道場,便足以堅持兩天時間。
前方泥菩薩的速度極快,將火字營遠遠甩開,很快消失無蹤。
陳實和黑鍋循着他的蹤跡一路趕去,過了不久,來到豐安郡的主城。
豐安郡主城是一座仙城,飄浮在天空中,修士才能往來交通,不過此刻仙城中,哪怕是仙人也變成了泥人,被困在城中無法離開。
陳實和黑鍋追到這座仙城下,只見地面上到處都是被摔成爛泥的泥人,想是有些修士試圖飛出仙城,逃離此地,卻發現修爲無法動用,只能摔死。
他們來到仙城,落在街道上,但見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泥人。
這些泥人跪伏在地,手中擎着香,向同一個方向叩拜。
陳實從這些泥人身邊走過,但見香火之氣在空中凝聚成不凡之力,飄向同一個方向。
陳實祭起紫天葫蘆,黑鍋與他分開,將丈天鐵尺背在身後,一人一狗,一左一右,越過這些跪拜的泥人,走向仙城中心。
泥菩薩坐在城中,接受無數人的膜拜,納香火於一身,補充損耗的神力。
跪在最前面的,便是豐安郡的仙人們。
爲首的,是這座仙城的主人,乃是一位強大不凡的金仙,但即便是他,此刻也淪爲泥人,只能跪拜泥菩薩,祈求庇佑。
泥菩薩四周,香火之氣瀰漫。
大道污染雖然可以污染仙道,但似乎對神道並無多少影響,因此他依舊可以動用神力。
陳實手並劍指,輕輕一挑,紫天葫蘆中一陰一陽兩道劍氣飛出。
這兩道劍氣正是他這一路上煉就的玄天劍氣,乃玄天極光所煉,除了威力之外,最大的特徵便是亮。
極度的亮。
亮瞎人眼的那種亮!
兩道劍氣粗大,只是粗粗有劍的影子,更像是邊緣鋒利的大棒槌。
黑鍋一手握緊丈天鐵尺,另一隻手並劍指豎在脣邊,口中唸唸有詞,突然火光頓現,周天火界夾雜着雷光圍繞它周身流轉,將丈天鐵尺的威力激發!
“呼——————”
陳實和黑鍋一左一右向前奔去,速度極快,陳實調動雙劍,玄天劍氣中蘊藏陰陽道力,一出手便是混元劍經第八式,天羅砸缺。
天羅砸缺,紅輪如血。
這一招施展出來,呈現出天傾地斜,覆地翻天一派末世的景象,天穹被砸穿,夕陽流血,奔襲泥菩薩而去。
泥菩薩坐在那裡,巋然不動,手結印法,口誦真言。
“俺底瑟吒底瑟吒摩訶娑!”
他的印法喚作摩訶那鉢印,乃是一套印法此次結印與先前又有不同,宛如一片厚重無比的金剛鐵壁,自他身前平平推出,迎上血日天傾的壯觀一幕!
那面金剛鐵壁之中,每一塊方磚皆是一方世界,方磚內可以看到日月山河,芸芸衆生。
道法神通到了這一步,着實不可思議。
“一尊泥菩薩而已!”
陳實暴喝,催動劍氣,與摩訶那鉢印轟然碰撞,頃刻間陰陽雙劍刺穿層層壁壘,將方磚中的世界滅去!
紅日天傾,撞上金剛鐵壁,雙方不斷湮滅!
同一時間,黑鍋暴喝,將那丈天鐵尺向前推去,一身蠻力盡數爆發,轟隆一聲,撞在鐵壁之上,趁着金剛鐵壁與陳實道法對抗的時機,將那鐵壁撞穿!
丈天鐵尺變得無比粗大,轟然撞向泥菩薩。
泥菩薩擡手迎上,被它的力量震得身不由己向後飄去。
陳實縱身一躍而起,跳到丈天鐵尺上,沿着這根鐵柱向前狂奔,猛然身形騰空,周身東天青龍之氣大作,靈寶青碑記載的青龍吟自他手中爆發,化作無上一印,向泥菩薩蓋下!
泥菩薩奮力抵擋這一擊,五指被震得泥屑紛飛,不由自主向後飄去。
黑鍋已然自陳實身後高高躍起,掄起丈天鐵尺轟然砸下!
泥菩薩雙手封印,生生擋住這一擊,卻被巨大的力量碾壓着向下砸去。
“轟!”
他的身形墜落,砸在仙城下方的大地之中,塵煙四起。
兩道玄天劍氣交錯旋轉,緊隨其後從天而降,化作地氣寒暄這一招,劍氣自地底而起,刺入泥菩薩身軀,將他從大地之中頂的向上飛去!
而兩道玄天劍氣施展的正是這一招的另外半闕,天倒生殺!
泥菩薩連續結印,接下這一擊,黑鍋已然來到頭頂,揮起丈天鐵尺攔腰掃來。
他剛剛避開黑鍋這一擊,陳實的腿已經掃在他的臉上,將這尊泥菩薩掃得臉坍塌半邊,向遠處砸去。
他還未穩住身形,便見陳實的劍光已至,不由大喝一聲,一印拍出,口誦真言。
“他引摩吠哦三摩也!”
“嗤!嗤!”
兩道劍光衝破他的印法將他手掌前後刺穿,陳實劍指左右一掃,泥菩薩半隻手掌飛起。
泥菩薩重重握拳,泥土紛飛,與他的斷手相連,又化作拳頭,緊緊的握住,轟向撞來的丈天鐵尺,喝道:“努娑麼羅吼泮娑縛訶!”
陳實突然來到黑鍋身邊,一掌拂在鐵尺上,一人一狗合力,將泥菩薩剛剛修復的這隻手掌撞成爛泥。
黑鍋狂吼,推着丈天鐵尺奮力狂奔,壓着泥菩薩向一座山巒撞去。
陳實翻身躍到丈天鐵尺上,向前飛速奔去,催動大荒明道集,施展自己從功法中參悟出的神通,十日犯鬥,伴隨着他的印法落下,一輪輪大日向泥菩薩轟去!
豐安郡外,葛天師和李天王看着這一幕,皆是眉飛色舞。陳實和黑鍋配合密切無間,居然將泥菩薩打得落花流水,令他們也不得不讚嘆。
“他們倆誰都不是泥菩薩的對手,但聯手起來,泥菩薩就遠非他們的對手。”
葛天師笑道,“天王,你想逼出陳實的真實手段,僅靠泥菩薩,只怕未必能夠辦到。”
李天王笑道:“大勢至是我道兄,他的這具分身若非被破去,陳實與黑仙人聯手,也遠非他的對手。如今變成泥菩薩,當然自身難保。他並非罪魁禍首,只是金身被化去,不得不用泥身的可憐之人罷了。”
葛天師笑道:“大勢至菩薩的確厲害,香火能收到我雷部的雷霆玄省來。不過大家都是道友,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是神佛同修,既要香火,也要仙道。這些年來,他的香火在雷霆玄省好生興旺。變成泥菩薩後,沒想到還是念念不忘,甚至讓泥人也拜他,給他香火。 ”
李天王道:“西天之中,走神佛同修路數的人不在少數。大勢至只是其中之一。”
葛天師道:“倘若大道污染的源頭,不是大勢至,那會是誰?”
李天王笑道:“不管此人是誰此刻他都一定在豐安郡中。陳實爲了活命,便一定要尋出那人。”
他微微一笑:“以此人的本事,一定能逼得陳實手段盡出。陳實是不是來自黑暗海的魔,便可一清二楚。”
他剛說到這裡,陳實和黑鍋已經將泥菩薩逼到絕境。
泥菩薩傾盡一切力量,擋住二人的攻勢,泥做的身軀已經破破爛爛。
就在此時,陳實突然收手,擋下痛下殺手的黑鍋,搖頭道:“不是他。”
黑鍋微微一怔。
陳實道:“他的修爲雖強,但還沒有發起大道污染的手段。他若是大道污染的真兇,我們即便聯手,也很快便會化作泥人。”
黑鍋收手。
泥菩薩開口道:“你何時知道我並非大道污染的真兇的?”
陳實笑道:“你向我出手的那一刻,我便想通了,你並非真兇。你之所以在豐安郡大打出手,是因爲你也在尋找真兇。菩薩尋到真兇了麼?”
泥菩薩沒有回答,道:“你既然知道我並非真兇,爲何還向我出手?”
陳實搖頭道:“你貿然出手,險些打死我和仲道友,我當然要報復回去,將你險些打死,纔算公道。”
泥菩薩深深看他一眼,道:“我並未尋到真兇,只是感應到有人在施法降雨,利用雨水殺害豐安郡的人們。”
陳實沉吟片刻,道:“聽聞菩薩是第一個被污染的,能否告知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泥菩薩周身泥土翻飛,身軀重組,修復被陳實和黑鍋打爛的部分,道:“我乃大勢至菩薩的分身,久承香火,菩薩居於西天極樂世界,很少來到這裡。但這一次,菩薩要借我金身降臨,開壇說法。因此我早早做了準備,讓人們準備迎接菩薩。不過,菩薩在西天聽佛祖講法,耽擱了幾個時辰。他還未降臨,就出了事。”
他微微皺眉,道:“有人向我獻了一炷香,對我拜了拜。我受了他的香,金身便被破了,變成泥土之身。他的香火有毒!”
“一炷香,就破了你十多萬年煉就的金身?”
陳實眉頭緊鎖,難道那炷香就是大道污染的源頭?
“敢問菩薩,對你上香的那人,你是否認得?”
泥菩薩道:“不認得。我察覺到他施展法術降雨,便前去追趕,可惜追丟了。但是,只要他再給我一炷香火,我便可以分辨出他到底是誰!”
陳實問道:“所以你適才在仙城,讓所有人向你頂禮膜拜?”
泥菩薩點頭。
陳實笑道:“倘若你一路這樣試驗下去,只怕整個豐安郡都將是你的信衆了。菩薩就可以在雷霆玄省站穩了跟腳。這不禁讓我懷疑菩薩是否在縱容這場大道污染?你察覺到香火有毒時,理應可以摒棄這一縷香火,你卻偏偏沒有阻止。”
他微微一笑,道:“倘若只是摒棄香火,無非是虛驚一場,但倘若產生大道污染,就可以聚集豐安郡所有的香火。孰輕孰重,一眼分明。”
泥菩薩瞥他一眼,面色肅然道:“你這是陰謀論,小施主不要血口噴人。”
陳實笑道:“想印證這一點也很簡單,我尋出那人,破了這場大道污染,所有人只惦記我的好,而非菩薩的好,菩薩不要生氣。”
泥菩薩含笑看着他,道:“你能破解大道污染,救豐安郡黎民於水火,我只會開心。”
“好! ”
陳實哈哈一笑,轉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