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刮越大,到五更左右,已是持續不斷,風中的沙土越來越濃,更糟糕的是這風是迎面吹來的,吹的人和馬都難以邁步。
“快推!”劉七頂着風沙,不斷指揮着士兵推動鐵甲車。在所有行軍隊伍中,唯有他的隊伍是最艱難的,因爲那些笨重的鐵甲車實在是難以行動。
衛青冒着風沙來到劉七身邊:“劉將軍,你分出一千士兵來,將鐵甲車就地看守起來,待風停了再派人來接應,其他人放棄沉重武器,全力前行!”
劉七大驚,對衛青說道:“衛將軍,攻城哪能沒有這些鐵甲車?何況萬一敵軍大至,也全仗着這些鐵甲車防守呢!”
“這一回攻城不需要鐵甲車!”衛青答道,“我們現在需要的是速度,速速執行命令!”
劉七無奈,只得下令。
衛青方纔處理了這些鐵甲車,從劉七部中方歸,只聽得一片喧譁聲大起。他喝問道:“怎麼回事?”
“將軍,你看!”一邊上的衛士向天空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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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順着衛士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天空中,黑黃的一大片雲線,這雲線蔓延足有上百里,窮目力之所極仍看不到頭,看起來這百多裡的行程只怕都要在這黃沙中前進了。
“衛將軍!”衛青身後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衛青回頭看去,正是白不信,白不信身後,馬超、陳七、花木蘭、石遷和劉七齊聚,看來衆將是一起來找他來請願了。
“衛將軍,天色如此不好,衆將都以爲不能再前行了,請將軍定奪!”白不信說道。
衛青無奈。他知道這一回他不得不做個解說了,如果不做個解說,全部高級將領都反對,這個行軍就不好組織了。
他向着那黑黃的雲線一指:“你們看,自我們這裡直到天水,一路沙塵,你們都以爲應當休息到沙塵停止再走,天水的金軍也是這樣想。我們在沙塵中強行軍直達天水,他們必然沒有防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就是這個意思。天水城牆低婑,據說守軍只有二萬多,加之出其不意,我們必可一鼓而下,但如果慢慢前行,遷延時日,就算下了天水,後面還有定西,下了定西,還有蘭州,待我們趕到蘭州時,萬一二十萬金軍抵達,我們雖勝亦敗,麻煩就大了!”
衛青這一番話說出,雖然空中仍是沙塵漫天,但衆將領的臉上卻散發出了光彩。
“我這就去組織隊伍!”馬超當先喊道,“衛將軍放心,我的部下絕對不會掉隊!”
幾個將領紛紛離去,自去組織隊伍。
白不信看着衛青,突然一拱手:“衛將軍,大漢有你,天下幸甚!”說罷匆匆去指揮行軍事宜。
衛青看着衆將的背影,輕聲答道:“大漢有各位,纔是百姓之福,我衛青再有能力,一人又能當得多少金兵?”
風越來越大,沙越來越濃,到後來幾乎對面不見人,每個人都是一身一頭的土,人人都眯着眼,不時有人被風吹倒,甚至有人被風吹的連連翻滾,一片濃塵中,漢軍士兵艱難跋涉着。
衛青不時的向兩側縱馬查看,以防有隊伍在這黃沙塵土中走失,還好,各隊伍都紛紛收緊隊形,沒有走失。
一個多時辰後,衛青不得不下令休息。所有人都已經累的走不去了,雖然黃沙仍然在吹,但再不停下,只怕人們連抵抗狂風的力氣都沒了。
“全軍休息!”衛青下令。
四下裡,士兵們紛紛湊成一團,個個屁股衝外頭衝裡,圍成一個個圓圈坐下。甚至有的士兵乾脆用大布將幾個人一起罩在裡面,以躲避可怕的沙塵暴。
衛青的衛隊長冒着沙塵來到衛青身邊,他的頭上全是沙土,除了眼珠是黑的,其他地方全都是土色,整個一個土人了,一說話從最裡都直往外噴沙子:“將軍,我們幾個衛士用木樁釘了個帳篷,請將軍進去休息一下!”
衛青的臉上現出喜色:“好極了。”他答道,“方纔看到有幾個士兵都爬不起來了,就在那邊,你去找找,把他們弄到帳篷裡休息一下!”
衛隊長一臉鬱悶的去尋找那幾個士兵了,肚子裡對這幾個在這樣的時候倒下的士兵十分之不滿。
一陣狂風吹過,一處士兵大聲叫嚷起來,只見一個巨大的包裹在風中滾動,包裹裡似有東西在全力掙扎。
幾個士兵趕過去將包裹拉住,打開包裹,裡面卻是四五個士兵。原來這幾個士兵將大布覆蓋在身上,又怕大布被風吹跑,乾脆用繩子將布綁在了自己的身上,結果一陣狂風吹來,連布帶佈下面的士兵一起給吹的滿地亂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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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正自解救這幾個人,突然間一個人在風中一路飄着飛了過來,這人口裡亂叫,手腳亂舞,卻無法落地。
衛青正在這人被吹過的路線上,他一伸手,一把拉住這人,見這人身材婑小,滿頭滿臉全是塵土,只看面目根本認不出是誰了,但衛青卻從這人的身材上知道了他是誰,叫道:“石將軍,你還好吧?”
石遷終於落了地,他恨恨的吐出一口沙子,叫道:“我若怕了這風,我的石字就倒着寫!”
衛青心中暗暗好笑,拍了拍石遷的後背,眼見風中實在不能久留,叫道:“全軍開拔!”
士兵們紛紛站起,繼續頂着風向前艱難而行,衛青才走了沒幾步,一邊上嘩啦一聲,地面突然裂開,地下站起了七八個土人來,一個個亂抖着身上的塵土。看來這幾個人一直坐在這裡休息,結果被塵沙給埋上了,聽得大軍出發,這才站起。
衛青頂着風催馬前行,心中暗自焦急。這樣走下去,行軍速度會很慢,而且極爲消耗體力,他不知道到了天水城下,士兵們還有沒有體力來攻城了?
一陣狂沙打在衛青的臉上,衛青急忙閉了眼,卻感覺眼中酸澀,想是有沙粒迷了眼。他想用手來擦,但手上的沙子比臉上還多,正自忙亂,一邊上一雙溫柔的手拉住了他,一方柔軟的手帕在他的眼睛上擦着。
“月如。。。。。。趙姑娘,謝謝你。”衛青脫口而出。
一邊上的女子撲哧一笑:“我會轉告趙姑娘的。”
衛青睜了眼睛一看,原來是花木蘭,他的臉上一陣發燒。好在現在他沙塵滿面,也看不出臉紅不紅。
花木蘭卻並沒有停留,一提馬繮,到一邊去歸攏自己的隊伍去了。
衛青呆了片刻,繼續向前。
又走了一會兒,一股塵沙吹過,天上突然間就好象下了瓢潑大雨一樣,那沙土自上而下直直的掉落,這已經不是沙塵了,而是一片一片的土,土裡甚至還夾雜着石塊,就好象天上在往地面一車車的傾倒泥土一樣,那土打在地面啪啪作響,轉眼間已經積到小腿的高度,戰馬紛紛嘶鳴,根本無法邁步。
衛青剛想要以手護頭,啪的一聲,一個小石子掉落下來,這小石子雖然不大,但自空中掉落,力道不小,打的他手上生疼,他急忙縮手。
四下裡“唉喲唉喲”之聲不絕,想是有不少人給打中了。
“舉起盾牌和兵器,護住頭!”衛青叫道。
這一下提醒了衆人,人們紛紛舉起盾牌兵器相護,只聽叮叮噹噹之聲響成一片,小石子不斷掉落在盾牌和兵器之上。
衛青左近,這聲音更是異常,聽來就好象在打鑼一樣響亮,衛青轉頭看去,原來不是“打鑼一樣”,而是就在打鑼。那是鑼手將銅鑼舉在頭頂,結果石子砸在鑼上,聲音響的驚人,那鑼手一臉的痛苦,耳朵都快給震聾了。
右邊,發出了嘩啦的一聲,一個人叫了起來。衛青向右看去,差點笑出聲來。原來右邊是一個伙伕,將大鍋舉在頭頂,但這伙伕舉的方式不對,不是鍋底向上,而是鍋口向上,結果一會兒功夫,積了大半鍋的石塊,這伙伕哪裡還舉得動,手上一滑,那大鍋壓在他的身上,將他壓的趴在了地上。
衛青正自看着,卻聽得耳邊傳來說話聲:“月如,藏在我懷裡,不要擡頭!”
衛青順着聲音向前看,隱約見前面有兩個人,一個五短身材的人正將一個女子抱在懷中相護。如果是平常,相距這麼遠是聽不到這種說話之聲的,但現在風正好吹向衛青的方向,聲音也傳的遠了,衛青聽了個清清楚楚。
衛青的心中一酸。他知道,那個五短身材的人就是方纔他救下的石遷,另一個女子自然就是趙月如了。他心中暗歎,看起來,自己連保護趙月如的權力都沒有了。
“唉喲!”一邊傳來一個女子的呼痛之聲,卻是花木蘭。
衛青縱馬來到花木蘭身邊,在馬上探過身去,將花木蘭抱在懷裡。
花木蘭這一回一點兒也沒有抗拒,乖乖的把頭埋在了衛青的懷中,一雙手也藏在了衛青的胸前。
天上的石雨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急,小石子、木棍、樹葉,嘩啦啦的往下掉,不斷的砸在衛青的頭盔上,噹噹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