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不說
相比於僅有五十餘里的喬河，內西江江面更加寬廣，來往的船隻也更多。
最初的那兩天，芳菲從早到晚，都在觀賞江上風景，看到有貨船經過，她會詫異船上的貨物好多，不會把船壓沉了吧；看到有客船經過，她又會好奇船上有那麼多人，帶的糧食吃完了怎麼辦？總之，都是些大驚小怪莫名其妙的問題。
好在小孩子的耐心有限，到了第三天，她就對江上的風景和大船小船沒有興趣了。
“小姐，他們要帶我們去哪裡啊？”隨着自己的一句話，芳菲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沈彤失笑，你在船上三天了，纔想起來要去哪裡？你不覺得晚了嗎？
“去哪裡都行。”沈彤說道。
“不行不行，如果他們是壞人呢？”芳菲四下看看......跳下去好像會被淹死。
“壞人就壞人唄，管吃管喝，還不用我們兩條腿走路，有何不行的？”沈彤反問。
芳菲眨眨眼睛，小姐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的，她們沒錢，又是小孩子，從上喬鎮走到柳家灣，鞋子都磨破了，夜裡只能住在荒郊野外，吃飯全靠小姐下河摸魚......想一想，好像現在也挺好的。
“後來呢？你們遇到什麼人了嗎？”蔣雙流問道。
蔣雙流一怔，他的腦海裡勾勒出一幅畫面，兩個小姑娘你拽着我，我扛着你，雖然費力，但倒也沒有多少難度，八、九歲的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
想到這裡，他那張千年冰封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在柳家灣時，他沒有盤問這孩子，一是不想露出端倪，二來也擔心嚇到小孩子。
在船上待了兩天，她已經和這位看不去不像好人的小哥混熟了，昨天莫敢給了她一隻小青蝦，她用碗養着呢。
前世她是在京城見到母親，無論現在母親是否已在京城，她都要去京城找一找。
而她，卻依然坐在那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似乎外界的一切於她而言，都是可有可無的，她感興趣時看上一眼，不感興趣時視而不見。
“你不怕我是壞人嗎？”這是蔣雙流很想問的，他把這孩子帶出來，太過順利了，順利得讓他不得不懷疑。
“有，都還活着，你挑一隻養着吧。”莫敢好脾氣地說道。
“小姐，那我們不去找太太了嗎？”芳菲壓低聲音問道，雖然她覺得太太應該已經死了，可是她不想承認，如果連太太也死了，小姐就太可憐了。
“你們逃出來的？怎麼逃的？”蔣雙流問道。
“怕啊，可是我沒有遇到其他的外鄉人。”柳家灣的外鄉人只有他們。
而這條船是在北上，即使他們不去京城也沒關係，她會想辦法讓他們去京城。
“爬牆頭啊，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沈彤覺得這人挺有意思，莫非還以爲她能殺出重圍從大門裡跑出去嗎？那就不叫逃了。
“是誰送你們到柳家灣的？”蔣雙流可沒有莫敢的本事，相對於哄小孩，他更喜歡開門見山。
蔣雙流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做事亦如此，他覺得現在可以談了。
也就是個小女娃而已啊。
芳菲爲了一隻小青蝦歡呼雀躍，而這個小女娃卻依然坐在窗前，看着江面出神，即使是端莊文靜的大家閨秀，這個時候也會好奇地偷偷看上一眼吧。
蔣雙流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沈彤身上，小姑娘坐在窗邊，正和小丫鬟壓低聲音嘰嘰咕咕。
“我在表舅家裡，表舅的姨娘要餵我吃寒食散，我害怕，就和芳菲逃出來了。”沈彤沒有說謊，她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如果她是一個久歷世事的成年人，這不足爲奇，但是在一個八歲的小孩子身上看到，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偏偏這個孩子全無那種硬裝出來的成熟做作，她的眼神純淨，笑容甜美，是個令人感覺很舒服的孩子。
八歲的小女孩，說話奶聲奶氣，尤其是她說到孃的時候，蔣雙流甚至有些嫌棄自己這兩天的遲疑，不過就是個小女娃，除了膽大冷靜以外，和其他的小女娃也沒有區別。
“好啊，謝謝哥哥。”芳菲眉開眼笑，歡天喜地。
“京城。”沈彤毫不遲疑。
嚴格說來不是與衆不同，而是與一般孩子不同。
“找啊，當然要找。”沈彤看着江面，若有所思。
“你丟了的這些日子在哪裡？”蔣雙流又問。
這時，莫敢走進來，手裡拎着一隻魚簍，芳菲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蹦蹦跳跳跑過來：“有小蝦米嗎？”
沒有了小丫鬟的大呼小叫，船上的人終於耳根清淨。
“因爲外鄉人能帶我去很遠的地方，這樣我就能去找我娘了。”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船艙裡就只有蔣雙流和沈彤了，芳菲被莫敢用兩隻小青蝦給騙到了甲板上......
蔣雙流大奇，他問道：“爲什麼要是外鄉人？”
蔣雙流決定要和這個孩子談談了。
“你知道要去哪裡找你娘嗎？”蔣雙流問道。
“沒有人。”沈彤說道。
蔣雙流的目光重又移到沈彤身上，他終於知道自己爲何會覺得這個小女娃與衆不同了。
“遇到了啊，回到柳家灣就遇到大叔您了。”沈彤笑眯眯地說道，她們很幸運，遇到一位提供食宿還能坐船北上的好心人。
蔣雙流收回目光，他也不知爲什麼，總覺得這個小女娃有些與衆不同。
“京城？”蔣雙流險些站起身來，直到這句話之前，他仍然不能確定這個孩子是不是傳說中的沈家遺孤，但是當他聽到京城兩個字時，他的心猛的跳漏了一拍，“爲什麼是京城，你如何知道你娘去了京城？柳家灣的人不是都說你娘是被匪人抓走的嗎？”
“我當然知道了，我還知道那匪人是從京城來的，所以我娘一定是被他們抓去京城了。”小姑娘的臉上沒有笑意，她的雙手攥成拳頭，小小的身體因爲憤怒而微微顫動。
“是你娘告訴過你，京城的匪人會來抓她嗎？”原來如此啊，難怪呢，他能把這個小姑娘順利帶走，並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她娘之前就告訴過她。
“我娘不讓我告訴別人，我不會告訴你的。”小姑娘不滿地瞪着他，不說，我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