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度量還真大。看來,是自己小看了這姑娘!”
熊劍東對侯意映暗自讚歎,着實想不到那晚悉心演出的惡作劇,原本善意的不良手段立成巧拙,因此心中倍受打擊。
汽車開到了希爾頓酒店。
這裡是陳虹娟一個多月前從日國回到國內,參加京城時裝週婚紗大賽的下榻之處。
熊劍東剛一走進去,心情就立刻沉重下來。
“對陳虹娟付出的深情,只能永遠銘記於心,再也難以回報了!”
他沮喪地想到。
侯意映把熊劍東帶進二樓餐廳。
她說,何奎山處長上午在辦公室加班,這會正在趕來的路上,半個小時後即到。另外就是,還約了正在央校學習的陳虹麗。
陳虹麗恰巧就在附近購物,熟悉這家希爾頓酒店的位置。所以,侯意映才把午餐選在了這個地方。
熊劍東默默在心中盤算,等一時應該如何調整和保持心態,妥爲周全地應對何奎山、陳虹麗着兩位來者。
雖然侯意映的好客,對熊劍東來說,幾乎是一種多餘的熱情,並且增添了他心理上的負擔。但經過昨天晚上對侯意映的試探性較量,再加上她現在所表現出的豁達和從容,迫使熊劍東不得不反思,是不是自己過於敏感了。
至於是否借今天與陳虹麗巧遇的機會,向她打聽陳虹娟在東京的目前情況?熊劍東決定隻字不提。
他只能把這份憂鬱藏在心底。
何奎山想到要急於會面多年不見的老戰友,比預定的時間提前到達了希爾頓酒店。
當然,他腦中還有另外一個火燒眉毛,不能再拖的工作,要馬上和侯意映商量。
熊劍東早就暗自觀察侯意映,留意她對進入餐廳裡的客人們,所表現出的的每一個眼神變化。
當禿髮的何奎山夾着公文包,剛一出現在門口,侯意映面帶微笑,正待從座位上起身之際,熊劍東急刻搶先一步,向何奎山迎了過去。
“哎呀,老何!”熊劍東興奮地大聲叫道,“十幾年了,我這還是與老戰友第一次會面哪!”
“是呀!”何奎山一把抱住熊劍東,“你這傢伙是做了妖精,吃了唐僧肉麼,真的是青春永駐,長生不老!”
兩個人親密地手牽手,一起落座。
“聽侯意映說,你現在已經高升處長要職,還是她的直接上司呢!”熊劍東道。
“快別這麼說。”何奎山搖頭道,“不要忘了,這可是在京城,處級領導多如麻雀,一槍打下好幾只呢!”
“老何,你這講話直來直去,依然是當年的軍人作風!”熊劍東不摸何奎山的底細,只能以感慨的口氣順着應承,“想起我們那時在北海陸戰隊,七、八年間的軍旅生活,光陰不長不短,可真讓人懷念呀!”
自打何奎山進到酒吧,熊劍東的言行一直表現得十分誇張。不難想象,他其實是在有意無意地做給侯意映看。
“戰友之誼,兄弟情份!”侯意映果然毫無起疑,歡喜道,“你們兩位,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今天恐怕是不行了。”何奎山從皮包裡抽出一份文件夾交給侯意映。
他吩咐道:“這是我費盡腦汁,在辦公室剛擬好的彙報提綱。上級的意圖全在裡面。請你現在就抓緊時間熟悉一下。喬宗局長說,希望下午晚些時候,就能看到我們兩人對東南亞經濟的初步分析報告。”
“這件事,我不想幹了。”侯意映把文件夾丟還給何奎山,“你另請高明吧!”
“那怎麼行!”何奎山光亮的腦袋,蹭地冒出一層細汗,“這可是上面的高層領導,親自部署下來的任務,咱們必須在這幾天就有個交代。”
他又把文件夾塞給侯意映。
兩人你來我去,文件夾被推到坐在中間位置上的熊劍東跟前。
“北大、京大,還有社會科學院,那裡的經濟學家、經濟理論家比比皆是,上面幹嘛老盯着我們不放!”
侯意映瞪眼道。
“再就是,我下午也抽不出時間陪你去見局長。我那可憐的男朋友汪希堯,他前幾天腦袋上受了傷,說好要我今天陪他到醫院輸水。”
她突然間找到了搪塞何奎山的理由,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至於汪希堯是被自己用槍柄在腦袋上鑿出個大窟窿,被醫生縫補了十多針,她似乎忘記了愧疚。
就在這時,陳虹麗找到餐廳,在那裡張望。
熊劍東見她大包小包,吃力地拎了不少的物品,本能意識下站起身,想幫忙拿過來。但隨即卻又裝出並不在意和認識陳虹麗的樣子,順手打開面前的文件夾翻閱起來。
幸好侯意映丟下何奎山,幫陳虹麗提着東西,領了她過來。
陳虹麗不認識何奎山,對熊劍東也是隻聞其名,從未謀面。
侯意映剛把大家互相作了介紹,何奎山就急急地客氣了一句:“抱歉兩位,我們去一會再過來”。
然後,強拉着侯意映出了餐廳。
熊劍東心裡很清楚,何奎山一定會盡力綁架侯意映,堅決不負上級使命。
現在,這裡就剩下了熊劍東和陳虹麗兩人。
“聽說你曾經擔任過淮上市的警局副局長,如今奇異地死而復生,正在追查有關華念平死亡的線索?”
陳虹麗饒有興趣地問道。
“死而復生,這太危言聳聽!”熊劍東道,“我不過是在危機時刻,幸運逃過一劫罷了。”
他的眼睛沒有離開文件夾,繼續隨意地翻看。
“你關注華念平死後的蹤跡,有什麼發現麼?”陳虹麗問。
妹妹陳虹娟總在打電話催問華念平的下落,這讓她非常爲難。
“我只能證實他確實已經死了,世界上從此再也沒有這個人!”熊劍東道。
“他倒是殉情死得利落,”陳虹麗忿忿不平,“早知如此,何必再去害人不淺!”
熊劍東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立時意識到陳虹麗一直還在爲妹妹陳虹娟,那一夜對他的慷慨獻身而惋惜。
“我想,你大概清楚,”他轉而問道,“組織上是如何處理華念平失蹤這件事的?”
“一是註銷學籍,二是被省裡撤去在恩源集團所有的職務,”陳虹麗嘆道。“他在央校的遺物,已經全部上繳存封。”
她回答的口氣,明顯帶有一種耿耿於懷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