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八，你當過的皇帝的，你應當聽過一句話。”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
“你知道這話，啥意思不？”
胡大老爺既然要跟朱元璋交底，那自然不會再繼續藏着掖着，乾脆給人交實底。
直接從底層給人講明白了。
朱元璋也知道人的習慣，規規矩矩的答道。
“呃，這話咱聽過，意思是當皇帝的，最看重的就應該是軍權和祭祀之權！”
“嗯，重八，你想想啊，這兵權重要，大家夥兒都知道，畢竟兵多將廣這底氣就是硬嘛，可爲啥這祭祀之權也這麼重要，你想過沒有？”
“想過啊，咱覺着，這祭祀之權實際就是在證明這皇帝的正統性啊！”
“沒這個祭祀權，或者說不把這些個祭祀弄好，那這皇帝就顯得不是那麼名正言順？”
朱元璋說這話的時候，越說越是有些沒底氣。
因爲他自己說着說着感覺這話多少有些不對了。
怎麼這事兒這麼彆扭呢？
倒是胡大老爺挺坦然的，直接點頭道。
“沒錯，事就是這麼個事兒，咱漢家王朝，講究的就是一個名正言順。”
“所以，對咱來說，你不能不按規矩來！”
“重八你其實也是這麼認可的，對吧？”
朱元璋認真的點點頭。
他是個極爲傳統的人，他對於這事兒，是真的認可。
該有的規矩，那是必須得有的！
可胡大老爺卻玩味的一笑。
“那麼，老朱啊，你琢磨個事兒，這規矩，誰定的？”
“明明你有兵有將還有糧，但爲何你要按照他們的規矩來？”
嘶……
朱元璋直接倒吸了口冷氣，轉而驚駭的看向了胡大老爺。
可胡老大爺卻笑眯眯的點點頭。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些規矩，實際上早就被歷朝歷代的文人們定好了。”
“你但凡想要當皇帝，想要順順利利上位，那你就必須按照他們的規矩來。”
“因爲，他們定下的這些規矩，早已傳得深入人心了。”
“你不這麼幹，那就是天下百姓對抗，這時候要冒出個對手順着來，那樂子就大了。”
哦……
朱元璋瞭然的點點頭。
原來是這麼個套路啊。
孃的，真賊啊。
可胡大老爺的講述還在繼續呢。
“我之所以從國之大事在戎在祀這句話開始，就是想讓你更加深刻的瞭解到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而這，也方便讓你認識到，這規矩，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朱元璋沉默的點點頭。
顯然，如果說之前的他還有些不在乎的話，那這時候他已經開始頭皮發麻了。
他驚疑不定的看了胡大老爺一眼。
‘惟庸這老小子也是文人出身，不會給咱挖個大坑吧？’
胡大老爺正準備繼續往下說呢，畢竟這大老爺們誰好沒點‘好爲人師’的毛病？
可一擡頭，看着對面那一張老臉都快皺到一塊兒去了的慫慫的擔憂表情，心裡稍稍一琢磨，樂了。
“哈哈哈，老朱，朱重八，你擔心啥呢？”
“咱要是真給你挖坑，能讓你看出來？”
“哈哈哈，就你那腦子，坑你不跟玩兒一樣？”
“咱這是看得起你，才特意給你說說正事兒，你再這樣，咱可就消停了啊！”
朱元璋被胡大老爺這赤裸裸的以‘羞辱’反倒是真的消停了。
因爲他真的覺着胡惟庸這廝要坑自己的話，他真玩不過。
那套路是一層又一層的就不說了，關鍵是這老小子足夠不要臉啊。
那是真能拉下臉來跟人玩兒。
碰上這種腦子好，手段黑，關鍵還沒啥底線的人，該認慫的時候，那最好趕緊認慫。
這是早先朱元璋還在義軍裡頭當小頭頭的時候，就有深刻體會的真切道理。
所以，他直接一拱手。
“還請惟庸不吝賜教！”
得！
堂堂洪武皇帝朱元璋都這麼上道了，那胡大老爺也不逗他了，翹着個二郎腿笑眯眯的說道。
“嗯，放心，咱反正全給你說明白，然後你跟標兒去商量怎麼安排去。”
“咱如今是親家，雖然不能也不想幫你把事兒都幹了，但至少能讓你們爺倆少掉進坑裡幾次吧！”
朱元璋聽着這話笑得齜牙咧嘴的。 шшш ttкan C○
這話實在！
嘖嘖，月兒這個兒媳婦兒娶得太值了。
不僅能給咱老朱家生兒育女，還能把老朱家的產業打理得蒸蒸日上，捎帶手的把‘家宅’同樣安排的井井有條。
這些好處之外，還附送了個胡大老爺！
這簡直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好買賣啊！
值！
胡大老爺也沒管朱元璋再說，他捋了捋思緒之後，緩緩說道。
“對於這天下的讀書人來說，學而優則仕是個定律。”
“也就是說，於他們而言，寒窗苦讀沒關係、屢試不中也不要緊，只要最後能當官兒，那就值得！”
“但正因爲這種情況，重八你才得上心。”
“因爲你一旦要改官制、改科舉，那你無疑就是在跟天下讀書人作對。”
“畢竟，人原本讀一讀四書五經就行了，那些書院裡頭的老夫子教這些東西也順手了。”
“結果你們爺倆陡然間要給人上難度、換個學問，那人不着急纔怪。”
“可是呢，人知道你朱元璋殺心重、下手狠，所以不敢跟你對着來。”
“那是不是繞個圈把這事兒，給他破了呢？”
朱元璋聽到這兒，面色凝重了不少。
因爲他敢肯定，胡大老爺所說的這些，那就是必然會出現的。
甚至，要不是趁着如今他們爺倆都在的時候動手，怕是等以後他不在了，或者乾脆連朱標都走了，後輩子孫壓根扛不住這抱成團的天下讀書人。
所以，本就認真的他，愈發的打起精神了。
“一個教材一個教師，這兩個東西，其實就是在定規矩。”
“教材，決定着你希望學生，或者說將來官員應當具備的知識、能力，乃至品德，也可以在這裡頭提現。”
“而教師，則決定着，你將來的學生會不會腦生反骨以及爲人處世的方略、作風！”
“你說，這兩個東西，你能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