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趟不斷駛向終點的車,中途有人上車有人下車!”
“有人能靜靜陪着你一路走到終點,有人卻上車各種蹦躂鬧騰,可沒多久卻下車了。”
“但歸根結柢,你纔是這輛車的車把式!”
解縉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這麼一番話。
這話,還是早幾年的時候,他跟胡大老爺剛認識沒多久的時候,在青樓裡喝酒之時閒聊的內容。
那時候的解縉並沒有太多感覺。
畢竟,每天去青樓喝喝酒抱抱妹子,偶爾還能蹭一蹭別人請客,對於那時候的解縉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啥同行不同行的,跟咱有啥關係?
可到了今天,看着眼前忿忿不平的方孝儒,解縉突然之間就理解胡大老爺之前那番話了。
有些人,不是想要害你或者故意想要反對你,而是走着走着,他們就掉隊了,或者拐彎了,不跟你一條路了。
對於方孝儒,解縉其實很早就知道,這小子實際上比自己固執、古板的多。
可他沒想到的是,都已經‘入仕’這麼久了,見到了官場上的傾軋、勾連、算計之後,他還能這麼天真。
固然,你可以說你不好名利,不求升官發財,可你也犯不着把自己還有自己的親朋好友全給拉到坑裡一把埋了吧。
說白了,你不‘同流合污’,沒關係。
可你這明知道有坑,還往裡頭跳,那就是真傻了。
解縉默默地嘆了口氣,仰頭看向了天花板呢。
他在琢磨一個問題。
‘這僅僅只是遇着的第一個坑,小方就這麼跳進去了。’
‘那以後呢?’
‘以後小方還要跳進去多少坑?’
‘我能救他一次,接下來我還要救他幾次?’
‘若我救不了了呢?’
‘那到時候小方會不會直接把我也拉下去?’
解縉真的怕了。
他這半年多以來,跟胡老大爺還有朱元璋接觸的很多,尤其是朱元璋。
他以前對於這位大明開國皇帝,更多的還是人云亦云的聽了點消息。
可如今真的打交道了,他才發現,人遠比自己之前知道的更聰明、更狠、更殺伐果斷。
他現在回頭去看自己過往那些表現、想法,簡直羞恥到了極點。
可以說充滿了對官場、朝堂的臆想。
真正的朝堂,你不到一定級別,沒有一定身份,你談什麼君臣之誼?
裡頭只有赤裸裸的利益!
可眼前的方孝儒呢,居然連感情都不惜的談,要談道德?
這玩意兒,誰信?
關鍵是,你這寬於待己,嚴於律人也就算了,你這針對的還是皇家?
若是個中庸之主,或許這限制、針對,還真就成功了。
可如今呢?
大明開國皇帝建在,大明二代皇帝培養多年妥善登基,大明三代帝王正在培養。
可以說,大明至少在皇權更迭這一事上,做得那叫一個穩妥。
那個情況下,你說這皇家,哪裡容得下這麼個專門挑刺的?
關鍵是,你若說得有道理,大傢伙倒是能互相成全一下。
你君王虛心納諫,我御史犯顏直諫,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可如今呃?
你居然還想着去管人已經出嫁了的公主的私事兒?
你不死誰死?
別說皇家了,就是大戶人家裡頭,也決不允許人衝着自家後宅私事指指點點。
所以,小方,到底圖啥啊?
原本基情滿滿的兄弟二人,就這麼沉默的相對而坐。
可他們之間原本熱切的氣氛,徹底陷入了冰點。
而此時的宮中,朱標正看着手頭那張紙上飄逸的字體皺着眉頭。
“宋仁,你確定這是伯父安排的?”
雖然朱標僅僅只是看字體就知道,這妥妥的胡大老爺親筆。
可看着上頭那些安排,他仍舊覺着頭皮發麻。
一旁的宋仁,聽得朱標發問,趕緊躬身答道:“回陛下,確是胡大人親筆!”
“這等機密要函,下邊人不敢胡來的!”
“嗯!那你去請皇后過來一趟把!”
“是,陛下!”
宋仁腳步飛快的離開了謹身殿,直奔後宮而去,連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一應太監、宮女都沒功夫搭理。
作爲宋利的乾兒子,同時也是宋利走後宮中‘太監第一人’,宋仁清楚的很。
看似他這會兒風光不已,但稍有不慎,那便是直落萬丈深淵。
這宮裡,多的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坑。
站得高,確實不錯,可若從上頭跌下來,那摔得也狠啊。
所以,這有些貴人那可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在朱元璋和馬皇后基本住在華夏國樂不思蜀的當下,朱標自然是頭號不能得罪的,而緊隨其後的便是胡皇后胡馨月了。
這位皇后固然年紀比朱標小了幾歲,但她乃是正兒八經的皇后,還是權柄超過了歷朝歷代不少皇后的‘權後’!
整個皇宮的錢袋子以及內侍、宮女的管轄權,可都在這位手裡捏着呢。
甚至,這些權利在胡馨月還是太子妃的時候,她就已經正兒八經的拿到手了。
對於宮內的宮女太監來說,得罪其他貴人,或許小事兒挨頓罵大事兒挨頓打就過去了。
可若是得罪了這位皇后,呵呵,信不信一年的收入要少一大半?
無他!
賞賜、月俸、獎金等等各種東西,都是她這位皇后一言而決!
這種堂堂正正掙錢的事兒,誰肯放棄?
所以,明明都是已經是朱標身邊‘第一人’了,宋仁到了坤寧宮以後,照樣跟孫子似的,趕緊見禮傳話。
胡馨月聞言挑了挑眉頭:“陛下爲何請我過去?”
“本宮素不幹政,可是皇家產業有何問題?”
按理來說,宋仁這嘴應該是最緊的,可那也得看面對的是誰。
面對胡馨月,他還是挺老實的。
“回皇后,之前有一份從軍中送來的胡爺親筆送到了陛下手中。”
“陛下看後,便讓奴婢來請皇后娘娘了,想必是於此有關!”
胡馨月一聽自家伯父的名號,不僅沒解開疑惑,反倒是愈發的納悶了。
自家哪位伯父爹爹,別看跟皇家個個都相處得極好,不論君臣只論情誼,可他實際上卻壓根沒壞過皇家的規矩。
怎麼可能在正式的公文中提到自己呢?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