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飲酒間歇，王樸離席，進了隔壁房間。
剛關上門，他就像變了一個人，面沉似水，露出陰鷙的眼神。
房間內站着親隨，微微彎着腰，表現得很是恭敬。
“將軍，我已拿到相關的情報，請過目。”
王樸接過文書，而親隨開始口述。
“趙陽，即將赴任左衛兵備副使，同監軍陳貴與巡撫葉廷桂，關係密切。
至於三人具體關係，暫時還未得到線索……”
王樸想了一下，問道：“趙陽之前是何履歷，可有查明？”
親隨答道：“任職一事由巡撫那邊辦理，趙陽身份處於保密狀態。
探子回報，他最先出現在偏嶺墩。
後來，那裡升級爲偏嶺堡，趙陽隨即成爲守備……”
所有能查到的信息，親隨一一說了出來。
可這些東西無關緊要。
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更不能，發掘他背後的秘密。
王樸沉思稍許。
“潛入偏嶺堡的探子，傳回哪些消息？”
親隨臉上有些驚訝：“將軍，那邊的變化出乎意料，改變非常大。
造出一條街，如今那邊商人來往頻繁，很是繁華。
另外還有一種‘水泥’，堪稱神物，所造路面，那是平整而又堅實……”
王樸將他打斷：“其他呢，可探出趙陽底細？”
親隨嚇了一跳，發現王樸有些生氣，連忙收起表情。
“將軍，那裡的城民都守口如瓶。
只要涉及趙陽的事，無論如何，都探聽不到任何消息。”
王樸皺起眉頭：“任何手段都不行？”
親隨說道：“將軍，就算給普通城民上手段，也獲知不到有用消息。
再往上打點，不僅疏通不了，我們反而被盯上，都折了好多探子。”
王樸臉色凝重起來。
又問了最近發生的不少事情，總感覺，背後有這位趙大人的身影。
像太原流民一事。
山西總兵說了是山西巡撫吳甡安排。
可現在全靠山陰縣，或者說偏嶺堡供養。
這位趙大人有這樣的實力？
王樸不相信。
從對方捉摸不透的背景，到轉移安置數萬流民，背後肯定藏着更大的勢力。
這也是王樸邀請趙陽赴宴的原因。
揮了揮手，將親隨打發出去，自己獨自思考起來。
這位趙大人沒有這樣實力。
那背後又會是誰？
王樸對大同一地的事，可是把握得很清楚。
唯一的變數就是那一位。
王樸走到窗前，望向東北方向。
那邊就是陽和衛。
而那人就是宣大總督盧象升。
只能是他，王樸非常確定自己的判斷，也只有總督，有這樣的能力。
趙陽的身份就不言而喻。
他是盧象升的人。
表面上來看，他們晉商集團，跟楊嗣昌更親近。
楊嗣昌的主張對晉商更有利。
盧象升則不一樣。
他的立場會阻礙晉商的發展，甚至會對晉商進行打壓。
可王樸卻不覺得如此。
王樸不僅是一鎮總兵，他同時對經商之道，瞭解得非常透徹。
任何做生意都有可能，只看利益付出多少。
那麼，就從這位趙大人開始。
當初範永鬥拜託他時，命令趙陽進城，王樸就注意了一下。
只是不太重視而已。
如今一看，趙陽不僅跟巡撫和監軍聯繫緊密，而且他還是總督的人。
王樸願意付出代價……
理清楚邏輯關係，王樸重新掛上笑容。
等再次走進房間，王樸變得更加熱情，酒席之間的氣氛，越發熱鬧。
趙陽也不怕喝酒。
注射了血清，現在，糧食釀造的酒水，都是一種能量，對他反而有益。
王樸暗暗吃驚。
隨即趕忙進行旁敲側擊，省得自己先倒了下去。
趙陽聽到對方拐彎抹角的問題。
會心一笑，裝着不經意的樣子，透露自己，就是總督的人。
王樸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顯得相當高興，給影惜眼神示意，後者就不斷撩撥。
趙陽出現了正常的生理反應。
王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藉着酒勁，尋問趙陽是否需要廂房。
只要開口，立即安排到位。
看着那臉上的笑容，男人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趙陽確實很有衝動，但他不想這樣的事，讓外人品頭論足。
他忍了下來。
王樸沒有將此事促成，稍顯遺憾。
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更加熱情地勸酒。
再次酒過三巡。
讓影惜等歌姬離開房間。
王樸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向趙陽發起了邀請，讓他加入到他們那一夥。
成爲晉商集團一員。
趙陽心想正戲算是真正上演。
沉默一會，吊足對方胃口，才道出“實情”。
自己是總督的人。
只要讓盧大人順利掌控宣大三鎮，一切都可以談。
於是雙方你來我往。
趙陽表現出對王樸親近的意思，但最終結果還要盧象升來決定。
王樸表示不急。
他本來的目的就是接觸一下而已。
如今已經達到了目的。
酒席氣氛越來越融洽。
就在這個時候，親隨來報，說是範永鬥到了，前來拜見將軍。
王樸內心一動，隨後，問了趙陽意見，後者點頭同意。
“你去將範掌櫃帶進來。”
“是，將軍！”門外出現了親隨腳步聲，逐漸遠去。
時間不長，親隨又敲開二樓房門。
趙陽打眼望去。
門外站在一中年男人，個頭不高，穿着長衫，頭上待着方帽，正堆滿笑容。
他似乎想扮出儒雅之氣。
可行走之中，更多的是粗狂，暴露出本性。
這就是範永鬥？
跟趙陽心中的形象相去甚遠。
但他不動聲色，僅僅打量一眼，就專注酒水，重新喝了起來。
而王樸臉上閃爍着不明意味。
突然，他出聲問道：“範掌櫃，聽說有人將趙大人弄來這，那是包藏禍心。”
對於王樸一反常態的表現。
範永鬥嚇了一跳，隨即微微彎腰。
“將軍，這從何說起，我怎敢包藏禍心，一定是誤會了。”
王樸其實是有他的目的。
如今，他已經跟趙陽，拉近了關係。
雙方聊得比較愉快。
甚至對方還告訴他，後面去跟總督疏通，讓雙方關係更近一步。
王樸當然願意跟總督聯繫得更緊密。
可其他晉商插手，王樸肯定不願意。
如果範永鬥也想介入進來，王樸決定要破壞雙方關係，而且對他來說是越僵越好。
他家跟範家之間，也是競爭對手。
王樸又問道：“你爲何要找關係，將趙大人弄到大同城？”
範永鬥趕忙解釋。
“將軍，我就是想和趙大人認識一番，沒有其他的念頭。”
王樸裝出遺憾的樣子：“範掌櫃，要是先前還好說。
如今，江林帶兵包圍趙大人，現在又意外被殺，你很難說得清楚。
你還是自己跟趙大人解釋吧。”
範永鬥按照王樸說得去辦，可趙陽卻裝出生氣的樣子。
沒有搭理他。
王樸很高興看到這一幕。
“範掌櫃，你這沒有誠意啊，要不聊表一下心意？”
範永鬥不清楚王樸是何目的。
但錢對他來說，真不是什麼問題，準備按照此話來辦，送上些銀錢。
可趙陽突然開口。
“範掌櫃，聽說你那小妾還不錯，要不你忍痛割愛？”
範永斗的臉色一下子難看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