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你們的麻煩大了。”商洛思量着目前鄭世傑的部署——他確實是在拿着天乙貴人出來頂包。
“事到如今，你們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嗎？你們總得爲天乙貴人的行爲負責吧？”
“嗯還別說.”鄭世傑也纔剛剛考慮到這個問題，“天乙貴人真的能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嗎？”
“這取決於天乙貴人和你們之間有沒有僱傭關係。”
商洛知道，天乙貴人實際上和自己的服務的許多地方都沒有真正意義上僱傭關係。實際上除了商洛這裡的許多固定崗位之外，許多地方對天乙貴人的招募和訓練都是開放式的。誰不知道，這次開機和下次開機的時候來的是不是同一批天乙貴人。
因爲除了商洛這裡以外，很少有地方能與天乙貴人進行必要的交流。
“所以我們在天規裡就應該把這一條規定好——我們要爲天乙貴人的自動駕駛劃分等級。真正可以爲自己的駕駛負責的天乙貴人，才能獨立駕駛載具。如果找不到人負責，那麼負責的始終應當是其上搭載的人類纔對。”
“那麼，現在開始？”
“對，現在開始。”商洛強調道，“後面讓林機長還是和以前一樣駕駛吧我能感覺到，那些天乙貴人好像並不在意這飛機到底要去哪。你們到底是怎麼談的？”
“只是用鐵罐盛裝食物然後隨機抓取了而已，並沒有談判過.”
“航空安全這麼重要的崗位，怎麼能隨便抓個豆豆就上來工作呢？臨時工只應該做臨時的職務，你怎麼能讓他們做如此緊要的任務還只發臨時工的工錢？你不但應該提高待遇，還至少應該持證上崗纔對。另外，你們也得對天乙貴人提高一些要求。”
“還能對天乙貴人提高要求的？”
“天乙貴人又不是什麼自然現象，當然也是有區別，有等級的”
【這就是對魔法原理的認知的區別了。在羅馬也有許多類似的情況，比如許多人其實無法意識到，魔法本身和魔神有關係。你要是和魔神認識，那施法的時候自然會方便很多。】
“所以，國姓啊，你們一直以來都沒有研究過天乙貴人的性格、表現之類的東西嗎？”
“我們的研究的方向，主要是天乙貴人的組網和引用。嗯我們認爲從中取得一個具有普遍意義的結果才更加可靠。”
“那你這樣是找不到人來爲天條負責的啊。”
“好吧，我明白。”鄭世傑點頭道，“既然都決定好走這條路了，總得對自己的行爲做出些改觀。那麼首先，我就從讓天乙貴人背鍋開始？”
【他到底有沒有聽懂你在說什麼？】
“他能聽懂.但似乎通過臨時工來解決問題，在他那裡有些路徑依賴。”
商洛又強調了一遍：“自動駕駛，一定得有人手來扶着。只有有人籍，能負責的人，才能握緊方向盤。我認爲這應該成爲天規的一部分。”
商洛一直認爲，倒不是不能給天乙貴人發放一些認可。但歸根到底，作爲一個人，它最起碼應該是一個連續存在的實體，而不是應該是一個流動的意識。就算是流動的，至少也應該找一個容器將其盛裝起來。因爲哪怕是最原始的單細胞生命，不管裡頭有什麼細胞器，至少都得有一個細胞來區分內外。
“我認可你的建議。”鄭世傑點頭道，“那麼，飛行手冊得現場更改一下。你剛纔說願意繼續搭乘，所以後半段會繼續由林機長執飛。不過這樣一來，客艙就沒有人照顧了。”
“放心，我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我們又不是遊客，我們是去執行任務的。客艙服務這種東西，就沒必要在運輸機裡搞了。”
重新回到了飛機上，林機長一開始的輕鬆已經蕩然無存，他在緊張地工作。
機艙裡只有一半的空間供他使用了，另一半被一個艙室佔據，那艙室裡就是天乙貴人所在的位置。機艙也直接連接了儀表盤，不止也可以對飛行數據進行檢測和記錄，還可以對飛行狀況進行分析，並且協助林機長對飛行中的故障】以及例行檢查進行排列着。
屬於靈氣的時代剛剛到來，他確實是因此而獲得了短暫的閒暇。但屬於他的，和時代的蜜月期已經早早地結束了。
“沒想到，這裡頭竟然還有這麼多的門道。”
看到商洛來了，他才從起飛檢查的部分稍微分神出來。
“唉，假期沒了。”
“新的時代新的挑戰。”
“倒不是新的挑戰的問題。”林機長回頭說道，“身爲練氣士，我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過得相當輕鬆。因爲我不用花多少力氣，就能完成我的工作。我是在練氣士之後才加入蘭芳航空的，一開始執飛的是實際運營民航客機。啊令人懷念。”
“當時的情況是什麼樣的？”
“輕鬆，愉悅，成就感。因爲行走在凡人身邊的時候，我能感覺到我無論做什麼都可以使其強力地貫徹下去。我能夠察覺到，我真正是這個領域的權威，因爲我對周遭的一切都有絕對的把握。”
畢竟對練氣士來說，螺旋槳飛機的操作實在是太簡單了些。這上面既然沒有他無法理解的系統，也沒有他無法掌握的情況，一切的一切都僅在操縱桿與方向舵之間。
氣流通過舵面的顫動反饋到操縱桿上，這其實是非常美妙的體驗，這也是爲什麼許多人喜歡駕駛滑翔機來進行航空運動。因爲滑翔機的飛行體驗最接近鳥類，也最能有翱翔天際的感覺。
而作爲練氣士，他更是能從中體會到無邊的快樂，因爲他對自然環境的感受比凡人要敏銳得多。別人都玩，他能玩兩次。
更不用說，因爲他本人不可能在飛行事故中死亡，反而會讓他很容易在所有人都慌亂的最後一刻保持冷靜，以最高的效率完成工作。
作爲一名塵世中的練氣士，所有分配給他的任務他也都能夠輕鬆勝任。每時每刻，他都在讚揚與信任中工作。
他最初的職業生涯，就是這麼一個美妙的人生假期，這似乎是對他前半生努力修行的褒獎。他也非常看重自己的這份工作，待貨物如旅客，待旅客如親兄弟一樣親。
他一開始見到商洛的時候，也同樣以極大的熱忱對商洛進行了歡迎。之後的每次都是如此——那時候的寧和號確實給他造成了一些挑戰，但那並未讓他沮喪，反而給他創造了更刺激的體驗。
因爲就寧和號來說，它提供了遠比螺旋槳飛機更復雜，也更狂野的駕駛體感。這對於林機長來說也是全新的刺激，開慣了民航機的他也想要聊發少年狂。
然而現在，他確實是開上了最新銳的實驗性高超音速飛機，他也同樣能夠勝任飛行任務。反而環境版本一變化，過去本該有的從容就全都沒了。因爲他工作以來，第一次遭遇了自己無法處理的飛行事故。
“所以，商洛。”他停下手邊的事，“你說我的修爲是不是太弱了？”
商洛反問道:“所以林機長你是什麼修爲?”
“練氣期的後期吧具體後期到哪裡，我自己都就記不清了。這很弱嗎？”
“平心而論並不弱。”商洛並不會因爲自己見過的強者很多，就覺得林機長這種情況可以用“弱”字來評價。
首先從絕對強度上來說，練氣期本身就已經是鳳毛麟角了，其中能夠突破到練氣後期這個階段的更是寥寥無幾，林機長的實力在練氣士的圈子已經前進到了相當深層的領域。
畢竟真正達到築基期的也沒有幾個人。
以及考慮到他的專業知識，他在整個練氣士的圈層中都是相當傑出的存在，要不然也不會被鄭世傑安排來爲商洛提供幫助。
“但是。”商洛也提醒道，“我覺得某些顯而易見的問題，現在也依舊存在。”
“哦請說。”
“我不是說林機長你有問題啊——我想問問，你平時還修煉嗎？”
“已經很久沒有了因爲我也不指望鞥能夠修煉到築基期，能有煉氣後期的水準我已經很滿足了。這至少可以讓我活將近150歲，並且在人生的大部分時間裡都能保持精力充沛的狀態，不會因爲年長衰老而喪失能力。嗯這其實是很讓人滿意的結果。”
“那你有想過更進一步嗎？”
“我當然是想要築基啊。但多少年了，我的修爲依舊沒有什麼長進。”
“所以現在的變故，就給你帶來了相當大的麻煩——靈氣在全球範圍內都變得充裕了起來，許多本來難以晉升爲練氣士的人現在全都變成了練氣士。
但這對商洛就沒什麼用。因爲商洛的水準，不需要周遭那點稀薄的靈氣來提供幫助。這對林機長來說也是一樣，這點新加入的稀薄靈氣對他起不到什麼太大的作用。”
然而急劇增加的練氣士的數量，就讓他這個練氣後期顯得沒那麼厲害。跟新近出現的靈氣災害，更是讓他難以招架。他覺得自己就像重新變回了凡人一般。
“誒，對了。”林機長站了起來，“要不然這樣，我站着，讓你開吧。”
“我開飛機？！”
“對啊，要不你來試試？你肯定行的。”
“我能行也不能我開啊！”
“放心。”他拍了拍自己的鄰座，“這裡有自動駕駛呢，你開着就和打遊戲一樣簡單。”
“這能一樣嗎？”
“你開簡單一點的飛行模式就可以了。”林機長在機器上調試了一下，“因爲我要進行精細的駕駛，所以才把飛行調到了每個翼面都要手動操作的地步。如果你是開的話，只需要下達模糊的指令就行了，天乙貴人們會自己補全剩下的命令的。就算你要把飛機開顛倒過來，他們也會幫你真的把飛機開顛倒過來。”
【喂喂喂！你這說得我有點怕了啊！要不要幫個忙！】
在林機長的一再堅持下，商洛坐進了屬於駕駛員的席位。而心生畏懼的阿波羅尼婭坐進了副駕駛。
“嗯？”林機長愣了一下，“我怎麼察覺到了一些異樣的變化這整個系統好像變得更智能了？”
“我換了我自己的助手進去。”
“難怪！我就說怎麼好像聰明瞭不少.但是好像也沒那麼專業？”
【切，不就是開個飛機嗎，誰不會啊。我這就去論壇上下載一篇。嗯《飛行原理》、《航空飛行概論》、《駕駛滑翔機的100個小妙招》.】
“我們這是噴氣機，不是滑翔機。你到底在看什麼？”
【放心，放心，全看了。】
“現在該害怕的是我了.”
【誒呀，這飛機上的其他天乙貴人會配合我的啦。】
“你一定要自己上嗎？你不能讓他們直接配合我嗎？”
【有必要。因爲他們不夠智能，不能夠理解你的複雜要求。比如如果你要是突發奇想，想要來個落葉飄之類的特技動作，他們或許會拒絕，但我真的會和你一起開的！】
“別別別我們是來試飛的，別節外生枝了。”
商洛一開始確實是想要拒絕林機長。但仔細想，似乎確實有這個必要。
因爲在當前這個飛行環境下，這種飛機實際上還沒有進行過試飛，因爲飛行環境變化了。原先的試飛工作，在新的飛行環境下顯得過於簡單。畢竟哪裡的試飛也不會考慮過有相位轉移這樣的事情發生。
面對這些新的環境，確實是需要更強力的飛行員來進行測試。原先由練氣期就能輕鬆克服的飛行，現在應當由築基期來克服了。
雖然商洛並未學過飛行，但他知道怎麼解決問題。比如先前導航的時候，如果他本人一直坐在駕駛艙裡，或許立馬就能發現問題的所在。
“好嘞。”林機長在後頭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我也來坐坐你坐過的位置。後面的飛行交給你了，容我先伸伸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