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山大圖書館的門口，商洛抖落開包袱，就把兩個大大的石頭棺材展示在維多利亞面前。
雖然知道商洛會把奧伯龍的腦袋帶回來，但真的看到這奧伯龍的腦袋，維多利亞還是驚得有半晌說不出話。
“這就是，奧伯龍的頭？”
商洛點頭確定。
看了一眼時間，維多利亞望着商洛：“你們出去，也就兩三個小時的時間。”
“因爲我們只是在調查這件事而已，其實並沒有解決什麼問題——然而這件事一旦被調查清楚，似乎其本身就可以說明許多事了。”
“難以置信.”維多利亞吃了一口冰激凌，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我感覺我還得再吃幾個。你們有零錢嗎？”
法厄同拿出了錢包：“你們兩個能不能別吃了.你們花的是我的錢，是我以前的存款。我在德拉克馬貶值之後沒有進項，等於我的資產被貶值了，但這些德拉克馬是我以前一點點攢下來的，現在被你倆一口一個冰激凌球吃個一小半。我實在是.有些心痛。”
“哦”維多利亞想了想，“所以，下次我請你吃？”
“不是吃不吃的問題啊！是唉，算了，我知道你完全沒有金錢觀念。”
一路小跑下了樓梯，她買了個甜筒又小跑回來：“給你！我的皇帝陛下啊！你的甜筒來了。”
“謝謝.”維多利亞一口先吃了一個球，讓冰淇淋球在自己的嘴裡融化，強制讓自己冷靜下來。
“奧伯龍，死了。商洛，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羅馬最大的敵人，竟然從幾代人之前其實就不存在了。說明羅馬的衰落和他沒有什麼關係，都是自己做的。”
“我認爲也是這樣。因爲如果他真的是你們最大的敵人，那我怎麼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我之前想着的是，他是不是暫時不打算和羅馬對抗，打算等羅馬人自我滅絕之後再出來。所以我纔會這麼強勢地對精靈發動總攻，因爲趁羅馬還在的時候處理，至少還能讓羅馬發揮一下餘熱是吧。”
“但是現在你發現自己在打空氣？”
“倒也不是空氣畢竟根據前線的情報，這個‘第四共和國’的抵抗還是相當激烈的。只是沒想到，我們打的竟然不是奧伯龍，是一羣.一羣老鼠？”
【倒也不能真的把他們當作老鼠來看待。因爲他們只是看起來像是老鼠而已，實則還是精靈。】
“我看着倒是有些像是退化的精靈。”商洛摁着額頭，“所以，精靈的載體其實也會影響到性能吧？”
【嗯】
“法厄同，你怎麼看的？”
“我只能說肯定會影響，要不然伊羅黛亞莎也不用親自來抓一個羅馬騎士的女兒作爲自己的親信。卡琳可不是被隨機選中的，羅馬人就是用來製作精靈的最高級的材料。如果不是用人，而是用老鼠，可以想見會讓整個精靈文明出現退行——說到這個，維多利亞。我們把審問記錄發給你了，你看了嗎？”
“你想說那個‘普羅旺斯燉菜’是吧？”
先前，那隻老鼠總是提到“普羅旺斯燉菜”這個詞。雖然是一道菜，但這道菜裡面似乎凝聚了四代人的矛盾。這裡面蘊藏的東西實在是太豐富了，很難讓人相信這些“鼠精靈”的動機就是爲了做一道菜。
畢竟，他們在其他地方的行爲是非常有條理的。他們在前線的交戰，包括先前對商洛等人的伏擊，全都展現出了精靈本身該有的樣子。
“那個燉菜也讓我很在意。”維多利亞點頭道，“他們先前的所作所爲都非常地精靈——埋伏我們，控制人類當傀儡，等等等等，這都是精靈會做的事。唯獨在這裡，他們的腦子似乎侷限在了老鼠的程度。這說明什麼.商洛，這說明雖然可能大部分精靈都變成了老鼠。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有一個高級指揮中樞還在運作。”
“哦？你確定？”
“我幾乎可以肯定是這樣——而且這個指揮中樞，相較於以前的奧伯龍還並未削弱，甚至強化了。所以現在，檢驗一下這裡面到底是什麼就很重要了。其實我在琢磨一件事：或許這些精靈，正是因爲把主要的算力都集中在了最重要的戰略決策上，才讓那個老鼠在你面前泄露了太多不該泄露的東西。比如這個奧伯龍的棺材，如果不是有什麼陰謀的話，它顯然不該這麼早就被你搬回來。因爲我們可以從上面探知到許多信息。”
“嗯”商洛點了點頭，“所以，你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那就開館檢測一下吧。就在這裡開？”
“等下。”維多利亞打了個響指，有四個龍牙兵，還有一大堆內衛從旁邊走了過來。他們一開始就在這裡了，只等着維多利亞的命令。
“把這個擡到繆斯宮去，讓賢者們檢驗一下。再把赫利俄斯閣下請過去，以防出什麼岔子。然後，法厄同，要不你跟着去看一看？”
“可以。”法厄同點頭道，“那你們兩位在這裡等一等，我一會兒回來。”
“誒，法厄同，能不能”
“錢包給你啦！”法厄同把自己的錢包拍到了商洛手機裡，“你要吃就吃吧！反正我現在也不需要這些德拉克馬了。”
一個小時後，法厄同回到了圖書館的門口。
此時，商洛並不在吃冰淇淋。他
“你在幹什麼.”法厄同遠遠地看到，商洛站在冰淇淋攤子後面，正在打甜筒。
“老闆說可以請我吃，只要我幫他幹半小時活就可以。等下，我馬上過來。”
商洛重新爬上樓梯時，還帶了三個甜筒了：“果然勞動的果實才是最美味的。”“可這些都是數據啊.”法厄同無奈道，“你只是買到了吃冰淇淋的感受，實際上沒有任何牛奶和糖在這個過程中被消耗了，最多也只是用了些燃素。”
“重要的在於過程嘛——以及，看着這樣，似乎情況一切正常？”
“不情況很不正常。商洛，我們已經確認了一件事：你被騙了，但你的軌道轟炸又彌補了這一點。”
“那個不是奧伯龍的頭？”
“是，也不是——那個從物理意義上來說就是奧伯龍的頭。如同傳說中那樣，那是個俊美的少年，但是身高只有一米三，裡面還有蝴蝶的鱗粉，似乎是鱗翼的痕跡。泰坦妮婭的頭顱就在旁邊，也如同傳聞中那樣，是個身高兩米四的少女。他們就是精靈至高王和精靈女王的樣子。前者是凱撒與精靈的混血兒，後者是純正的精靈貴胄。”
這也是商洛先前就知道的——精靈之間有大小的區別。比如商洛剛剛見到卡琳的時候，卡琳展現出了身高兩米多涌泉大精靈的姿態。但在涌泉精靈之中，真正高貴者往往只有半人的身高。
現在看起來，這些大精靈似乎都來自被俘虜的人類，是通過人類改造而成的。他們雖然也被接納爲精靈的正式成員，但並非由精靈所誕生。
而真正由精靈所誕生的，便是如同奧伯龍那樣身高一米三的【真精靈】，身後往往還有昆蟲一般的翅膀。根據精靈的種類不同，會產生的翅膀也有所不同。比如奧伯龍本人是華麗的蝴蝶翅膀，與她的母親一致。
作爲由精靈誕下，而非改造而來的精靈，奧伯龍同時具有羅馬帝國的皇位繼承權和精靈王庭的至高王位，因而成爲了整個精靈世界毫無爭議的王。羅馬尼亞的涌泉王庭，以及伊羅黛亞莎，都要臣服於這身高一米三的小小身軀。
“話說回來，爲什麼伊羅黛亞莎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誕下自己的女兒？”商洛問道，“爲什麼她不誕下一個真正的精靈？”
“這裡，就是關鍵了。”維多利亞解釋道，“如果想讓真精靈誕生，就必須通過愛——是的，只有愛才能讓精靈真正地誕生下去。也就是說，他們的父母必須是因愛而結合，才能從愛中誕生下真正強大的精靈。伊羅黛亞莎不愛任何人，也不被人所愛，所以她無法誕下真精靈，只能通過俘虜一名人類少女，來使其變成自己的女兒，正如她自己也是這麼變成精靈的一樣。”
“那凱撒的愛還真是廣博啊”
“是的，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真精靈的誕生，就代表愛。有很多魔法都是這樣——比如有些強大的殺人魔法，你需要真的希望那個人死纔會生效。這也就意味着，施展這種魔法本身就是犯罪，因爲你殺人的行爲、殺人的慾望、殺人的動機、殺人的動作以及跟你產生了，最後無非是命中或者沒有命中。這隻決定是犯罪既遂還是犯罪未遂，不需要討論犯罪是否真的開始。”
“誒？那你說的那個殺人魔法，是不是.阿瓦達啃大瓜？”
“誒？你竟然知道？不過你記錯了一點，是.”維多利亞眨了眨眼，“我這個一般不能亂唸的。但是我確實不想殺你，所以念出來應該也不要緊嗯，大概。”
她定了定神，開口唸道：“阿布拉卡達布拉（Abracadabra）!”
魔法沒有發出，她確實不想要殺商洛。
“好像差了幾個音？”
“我想教你這個魔法的人，可能是刻意從中修改了幾個音，防止你發出真正的魔法。我聽說你們那那邊也有類似的事，比如把《推背圖》的順序打亂，讓外行人不會隨便從中進行預言之類。”
“聽起來，這個魔法似乎很有來頭？”
“這個魔法本身是亞拉姆語，意思是‘如我所願！’，它從三世紀開始就被羅馬皇帝卡拉卡拉記錄下來，並在之後發展爲可以殺人的大魔法.然後，你知道爲什麼我要說這個嗎？”
商洛搖了搖頭。
“我剛纔掃了一眼法厄同送過來的簡報.那麼，還是你來說吧。”
法厄同開口道：“奧伯龍似乎在死前進行了一場魔法決鬥，似乎精靈王庭和精靈叛軍之前正在用阿布拉卡達布拉對轟——他們還真是非常想要殺死對方。”
如維多利亞所說，【阿布拉卡達布拉】這種大魔法，如果不是真的有強烈的意志，它是根本無法施展出來的。它被使用的痕跡留在了奧伯龍的頭顱上，足見當時的戰況之激烈。
“既然出現在頭顱上，那麼奧伯龍難道是死了？”
“不我們檢查了傷口，那魔法似乎並沒有殺死奧伯龍。因爲那魔法和躺在旁邊的泰坦妮婭之間，建立起了一條交感鏈接。”
“？？？”商洛愣了一下，“難道是”
“是的。發出魔法的人，是泰坦妮婭。似乎是因爲她的殺意雖然十足，但她的愛意同樣不可忽略，導致她的魔法在最後的時刻失效了，那魔法只是轟掉了奧伯龍的半個顱骨，並未真的殺死他。以及，泰坦妮婭的身上也找到了同樣的痕跡。”
“我的天這還是家庭倫理劇？那最後怎麼樣了？”
“不知道。”法厄同搖了搖頭，“不過我們發現了一件事——雖然不好直接放圖片給你看，但我可以描述一下：他們兩個的後腦都被開了一個圓圓的孔洞。那是導出意識的象徵。這種魔法從遠古時期就有了，你可以看到許多原始人的顱骨上也有這樣的孔洞。而開洞的時間，是死後。”
案件的真相通過驗屍得到了回答——精靈王庭似乎爆發了激烈的內戰，至高王奧伯龍與女王泰坦妮婭之間爆發了正面衝突，兩人打得兩敗俱傷，最後雙雙被砍頭。然而在他們死後，他們似乎是被有心之人做了些手腳，他們的靈魂被抽取出來了。
“這就是關鍵。”法厄同強調道，“其他精靈確認兩個人都死了，是因爲被【阿布拉卡達布拉】殺死的人無法復活。然而驗屍結果證明，這兩人身上的【阿布拉卡達布拉】都不是致命傷，而是被控制在了‘殺個半死’的地步，使得他們的靈魂沒有被消滅，從而可以被導出。然而即便如此，他們的靈魂也一定受到了重創。現在，他們的靈魂多半是在某處休眠。或許，他們互相釋放【阿布拉卡達布拉】這件事本身，就是在演戲。他們，或許是在金蟬脫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