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直怔住,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裡閃過層層波瀾,最後,他拍拍我的肩膀,“秦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爲了一個目的,就是保護你。”
我的娘誒,今時不同往日,魯直你這小子說話不要這麼煽情這麼曖昧好不好,我這小心臟很脆弱承受不起這種刺激呀。
雖說我們倆以前常常亂開玩笑,什麼天長地久,日月可鑑之類更露骨的話都說過,也許是現在我的心境發生了變化,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格外不尋常,好像我和魯直都着了魔,話裡都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見我目光閃爍眼巴巴地看着他,魯直似乎也察覺剛纔的話太過煽情,陰惻惻一笑,他對着我的額頭猛地一個彈指,痛得我跳起三丈高。
“被我感動了吧,哈哈。”魯直抱着肚子誇張地大笑道,表情十分得意。這個樣一個沒品味沒格調的人,我怎麼會看上他?我一定是瘋了,瘋了,再不然就是昨兒生病頭暈眼花,心跳加速,錯把病症當心動,一定是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的臉,他孃的,男人長成他這樣真叫妖孽,這一路上多災多難還不是因爲他那張禍國殃民的皮子,當初我怎麼就沒發現他還有招蜂引蝶的特質呢,連小七都賽不過。
掉頭進了屋,魯直緊隨其後,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縮頭縮腦一副做賊的樣子。“你回牀上躺着,哪裡都不要去,我還有些事情去辦,晚點回來看你。”魯直說這話的時候不敢看我,分明心裡有鬼。
我不說話,魯直定定地看了我幾眼,想走又不敢,賊兮兮地朝我乾笑幾聲,道:“你盯着我看作甚,還不快回牀休息。”說着假惺惺地上前來扶,被我啪地一聲打開。
“我說魯直呀——”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尾音拖得長長的,“咱們兩個認識這麼久,你說你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我呀。就算三姑娘備好了美酒佳餚等着你,也不用這麼猴急吧。”
魯直尷尬地笑笑,彷彿真被我說中了心事,連連朝我揮手,“快去休息。”
我胸口有些悶悶的,像是呼吸不過來,各種複雜的情緒充溢着小小的心臟,那裡又酸又澀又漲,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炸開。魯直,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開始對我揮着衣袖叫我離開了。那些曾經一起笑過、鬧過、甚至哭過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麼?
可是我的臉上還是帶着笑,一如往常沒心沒肺的笑。我說:“得了吧你,小爺我對你那岔子風流韻事可沒興趣。”一頭倒在牀上,隔着白色帷帳看他的人影在原地立了一會兒,開門離開。
不捨地探出頭,只看到一個飄忽的背影。他走得輕快,我的心卻沉重。
算了吧,秦漓,你是真的喜歡他。我對自己說。臉頰有滾燙的液體滑下,真是瘋了!
在牀上不知躺了多久,隱約聽到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腳步很輕,一步步卻清晰可聞。我心中一動,猶自不動。果不其然,一會兒,門口傳來張紫陌神神秘秘的聲音,“秦漓,秦漓,你在吧?”
我翻身起牀,拉開門,張紫陌嘻嘻一笑,像只泥鰍一樣滑進我的房間。這傢伙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我的牀上,東瞅瞅西看看,好似跟我很熟的樣子。本來我對他這樣長得清秀俊美的男子很有好感,只是方纔跟魯直慪氣,連帶着對美男也產生了別樣的情緒,這會兒態度就不那麼客氣了。
張紫陌卻彷彿看不到我惱怒的表情,仍然擺着一副清純的笑臉,朝我作無辜狀。只是,我一想到這張單純質樸的臉後面藏着的是一個多麼狡猾多麼老道的靈魂,就一陣說不出來的感覺。
“秦漓好似很悠閒吶。”張紫陌盯着我的眼睛說道。見鬼,剛纔哭過的痕跡還留在眼睛下方,這廝從那個疙瘩裡看出我的悠閒了。於是冷冷地看他一眼,不說話。
“後山——”他擺出一副狐狸口吻,笑嘻嘻地勾引着我,只可惜,我只在一旁冷笑,並不上當。張紫陌有些泄氣,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幽幽道:“哎,我原本以爲秦漓你會感興趣的,十萬兩銀子的花紅,實在——”
他的話尚未說完,我已經激動地拉住了他的袖子,連說話都已經不連貫了。“十…十萬,是…是真的麼?”
張紫陌很慎重地點頭,“沒錯,山下皇榜上寫得清楚,就是十萬兩銀子的花紅。只要秦漓你與我合作,尋到後山那條密道,那十萬兩銀子就是我們倆的了。”
“五五”我果斷地道。張紫陌定是對我有所求,否則,爲何獨自一人前去尋路,非要拉上我一起。一念至此,我毫不客氣地張嘴要了一半。
張紫陌的臉上顯出匪夷所思的神情,瞪着我的眼睛睜得猶如看到吸血鬼。“你好狠!三七。”
我笑,“那好,你三我七。”
“想死,你四我六。”
“成交”
一想到六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閃着雪白的小翅膀爭先恐後地朝我飛過來,我馬上就精神抖擻。什麼魯直,什麼三姑娘,該死的通通見鬼去吧。
提着長劍短刀,我精神奕奕地跟在張紫陌身後,沿着小道健步如飛,不多時便到了後山。謝娘子本是個謹慎之人,在我上山之前就封了我的穴道,使我不能運功。只不過,她也太小看我這個武宗傳人了,普天之下,還有什麼穴位是我解不開的。那穴道在第二天就被我衝開,只不過一直偷偷藏着沒被人發現罷了。
後山幽靜偏僻,我們走了許久,一個人都沒有看到。直到終於到了山腰一處開闊的空地,張紫陌這才停步,拉着我弓身藏於灌木之後,緩緩潛行。終至山坳,可見幾根巨大的鐵索貫穿於對面的山坳,鐵索下方枕有片片沉木,竟是一座驚險的鐵索大橋。
就是這裡了,我的心開始激動起來,哆嗦着就要起身,被張紫陌狠狠抓住。
“有人看着。”他說。也是,這麼重要的關口,謝娘子怎麼會不派人留守。
“你想個辦法把人引開,我過橋一探。待我打探完畢,就在對面山上搖動那棵歪脖子松樹,你再把人引開。如何?”張紫陌的眼睛幽深明亮,閃着智慧和神情的光芒,我差點就被他迷住。
但是,我眨了眨眼睛,“不如紫陌兄去引開敵人,我去探路?”
張紫陌盯着我,陰惻惻地笑得毛骨悚然。我也跟着乾笑幾聲,卻不說話。
“那橋又長又險,秦漓你能過得去嗎?”
“無礙無礙,我平生最得意的便是輕功,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我擺出一副要麼我去要麼一拍兩散的姿態,張紫陌雖然萬般不願,終於還是撇撇嘴巴答應了我的提議。貓着身子,朝橋頭茅屋走去。我也緊隨其後,伺機過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