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古怪呢?”夢影不相信這些東西。剛纔她只是偶爾出了點神罷了。
“這地方,總感覺陰森森的。現在明明是夏天,我怎麼感覺渾身有點冷啊?你說,這裡是不是很古怪呀?”劉碧雲緊了緊雙肩,臉上的表情越發地緊了。
夢影也感到有一股冷風襲來。是啊,這九月的天氣,怎麼會有這麼一股冷風呢?
她向四處一看,笑了。
“碧雲,你沒看到這地方是建在山上啊,而且正對着風口,當然有冷風了。別緊張了,沒事的。”
整個新區是建在一個大山上,比老區要高了許多。而這藝術學院,則是在新區的更高處,周圍沒有更高的山巒和建築物的遮擋,加之海島地形,四處都有來風,所以一陣大風吹來,就從這藝術學院的大樓掠了過去。
同時,這幾間琴房又處在一些樹木的蔭庇之下,所以這地方越發清冷。
當然,這地方最大的好處,就是房間裡頭也不用開空調了。
但是,劉碧雲還是不願意在此久留。
她的父母素來迷信,加之只有這一女,所以從小到大,都會告訴她,哪裡哪裡不可以去,哪裡哪裡要回避。故此,她雖然已經長大成人了,依舊膽小怕事。
夢影也看出了這一點,不過,反正這藝術學院自己也算來過了,這琴聲也聽過了,她也沒什麼遺憾了,不如就走了吧。
“碧雲,那我們就回去吧,免得你被冷風吹得着涼了。”夢影說着,伸出手去,緊了緊碧雲的衣領子。
“嗯。”劉碧雲還是感到有點發冷。
她順從地跟着夢影走出了這個地方。
下一次,她不會再來了,也不會有下一次。
兩人走出了藝術學院,又走過了宿舍樓,但她們並沒有上樓,而是順着食堂旁邊的路走了下去。
這一次,她們也打算去那海邊看一看。
到了海邊,碧雲並沒有如一般小女生那樣興奮。
雖然她也沒見過海,但是父母來前再三叮囑,不要老跑海邊玩,那裡很危險,說不好就會被一個大浪給捲到海里去了。
所以,碧雲一直不敢走到沙灘上去,只是站在海堤上看了看下面的大海。
當她們牽着手走到海堤邊的時候,夢影的內心已經劇烈地起伏了起來。
她說服了碧雲和她一起走下了海堤,走到那海灘上。
海灘上,沙子暖綿綿的,夢影索性脫下了涼鞋,光着腳丫,踩着沙子走着,那感覺就跟她剛纔白日夢中的一樣。但這回,沙子摩挲着腳底的感覺,可是實實在在的。
極目遠眺,那碧藍色的大海無邊無際。遠處,有長長的一條海岸線,海岸線一直延伸到更遠的地方,那裡也是突出的陸地。星星點點的船兒,在這海上來來往往,就好像是飄落的葉子。太陽的金光正照映在海面上,海面上一片波光在流動着。
沙灘上早已經聚集了一堆人了。這裡面,有很多學生情侶,在手牽着手,彼此露出幸福的笑容;也有一家幾口人,穿着游泳衣褲,身上戴着救生圈,在慢步走向海中。海邊的高處,還有幾排遮陽大傘,傘下的小圓桌邊,圍坐着幾個遊人,在大口地喝着飲料,歡快地聊着什麼。海里,正有幾個小孩快樂地抱着救生圈在遊着,旁邊的父母也很開心地看着自己的小孩在水中嬉戲,一派其樂融融的樣子。
一陣海風吹來,正拂動夢影那一頭秀髮,在風中飄舞着。那迎面而來的熱風,打在她粉嫩的臉上,非常舒服愜意。海浪,在不斷地涌着,拍擊着上到海灘上來,併發出嘩嘩的有節奏的聲音,一上一下,一起一伏。
藍天,碧水,陽光、沙灘、清風、海浪、歡樂的人羣,這一切,似乎都構成了一幅人世間最美好,最溫馨的畫面。
就連對大海有所畏懼的劉碧雲,也不由地發出“呀”的一聲,讚歎了起來。
“好美啊!”她終於開口了,那感覺,就好像一個童真的小孩,剛剛走進了一個神話的大觀園。
夢影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此情此景,正映入她的心田。
大海,我終於來了。
爲了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很久。爲了這一天,她也付出了很多。
倏然間,她那淚水就如斷了線的珍珠,滾落了下來,掉入沙灘中,連那乾燥的沙子也溼漉了。
“夢影,你怎麼哭了呢?”碧雲吃驚地看着身邊這位一直很冷靜,很鎮定的大姐,雖然,其實夢影大不了她幾個月。
夢影拭去了臉上的淚痕,淡淡地一笑,“沒有。我是,我是高興啊。”
碧雲自然無法理解夢影的心情,“夢影,你是想家了吧?你爸媽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呢?”
說到夢影的傷心處,這眼淚又流了下來。
“夢影,你怎麼又哭了啊?啊,對不起,我,我是不是不該問你這個問題呀?”碧雲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沒有,你沒有問錯。”夢影還是淡然一笑,“其實,其實我沒有父母,我是一個孤兒。”
“啊?什麼?”碧雲張大了嘴巴,“那,那你一個人是怎麼熬過來的呀?”
夢影就把自己過去在孤兒院裡的情況,簡單地敘述了一下。
當知道夢影這麼多年,都是靠着學校的助學金和在校外勤工儉學掙下來的錢,養活了自己,還能供自己上了大學,劉碧雲又是驚訝又是敬佩。
有父母,有家庭的自己,比起這個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孤女夢影來,真是太幸福了,而自己卻還不滿足。
“夢影,你真不容易啊。”碧雲由衷地說道。
“沒什麼了,都過去了。”夢影垂下了頭,那一頭青絲隨着海風在飄舞着。
碧雲看着眼前的這位同學,她那側面就宛如一幅古典的美人畫一樣,那麼清新,那麼秀麗。飄舞的秀髮,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眼睛,若開若合的朱脣,潔白光滑的脖子,還有那凹凸有致的身形,都凸顯出她那美好的姿容。
最吸引人的,還是她那脫離凡塵的氣韻。那麼淡然,那麼灑脫,那麼俊雅,那麼文秀。彷彿是謫落人間的仙子,又彷彿是久居山中的精靈。
“碧雲,你怎麼了?”夢影見碧雲沉默了,轉頭看了下她。
“哦,沒什麼。”一向對自己容貌沒有信心的碧雲,只得低下了頭去。
“碧雲,我們到那海水裡走一走吧,光着腳丫踩上去,感覺一下。”夢影看了看那海水的深處,笑道。
“啊?夢影姐,我,我可不會游泳啊?”碧雲緊張了起來。
“沒叫你游泳啊,我們就是到那邊踩一踩這海水啊,就在海邊,沒進海里去。”夢影一笑。
“可是,可是我媽媽說,那海水會退潮的,一不小心就會被海水給捲走了。”碧雲也顧不上在舍友面前露出膽怯了,乾脆把母親的告誡說了出來。
“不會的。”夢影搖了搖頭,“海浪沒你想的那麼可怕。要不,你就在高一點的地方看吧,我自己到海水裡去走一走吧。”
劉碧雲點了點頭。
夢影提着鞋子,走進了水裡。
那海水是冷的,即使在夏天的季節。涌到岸邊的海浪,潮溼地吻着她那潔白光滑的雙腳,覆過那腳面。
一陣舒爽而冰涼的感覺,就順着腳底,傳導到了夢影的全身各處。
夢影擡起了頭,閉上了眼,在享受這種美妙的感覺。
風吹着她的臉,浪吻着她的腳,她在這一刻,彷彿已經融入這大海之中,在大海的懷中,被擁抱着,被親吻着,
她,成了海的女人。
突然,她身邊傳出了一個女人的叫聲。
“就是她!就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