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傅臨意正夢到方開謝約自己賞花,喜不自勝,歡欣鼓舞,突聽耳邊一聲清喝:“一起驗屍去!”
大煞風景。
傅臨意大怒,睜開眼,卻看到賀敏之那張又秀氣又漂亮的臉,和滿臉的虎狼之色,怒氣被嚇跑,只敢抗拒道:“我不去!大清早的,且讓我多睡會兒吧,昨夜喝得頭痛……”
聶十三不耐煩聽他唧唧歪歪,一把拎着脖領子。十一王爺立刻陪笑着起牀,二話不說,飛快的洗漱了換了衣服跟着就走。
賀敏之帶着大理寺的仵作和書吏,一行人去了城郊義莊。
睿王妃身份貴重,死在獄中後,獄卒倒也不敢隨便棄屍亂葬崗。
莫太微吩咐買了口薄皮棺材,先寄放在義莊。
卷宗上所言,睿王妃死因是感染風寒,積病難返。賀敏之卻心存疑惑,故此行帶上了大理寺最富經驗的仵作陳師傅。
至於拉着傅臨意一起驗屍,則是因爲可能會剖開王妃屍體細查究竟,有十一王爺親臨允許,大理寺方能交代。
到了義莊,開啓棺材。
守義莊的老人很是精明,知是睿王妃犯案癆死,想到日後恐怕有公差來驗屍,便用石灰、松香等物滿滿鋪在棺底,又適逢寒冬臘月,故睿王妃雖死了近一個月,也僅僅是顏面腫脹,眼球突出,渾身遍佈一些黑綠的屍斑,整個屍身卻保持的十分完好。
當下找了一間小屋,仵作細細翻檢屍體,屍臭漸漸瀰漫室內。
雖開着門通氣,傅臨意喉頭忍不住格格有聲,又是作嘔又是打嗝。
賀敏之臉色蒼白,卻氣定神閒,見他不堪的形狀,蹙眉道:“你且到外面吐去,莫打擾了陳師傅。”
傅臨意如蒙大赦,跑到屋外扶着一棵枯樹大吐一場,眼角卻滴下淚來。
睿王妃與他並無深交,只見過寥寥數次,記憶中是一端莊嫺淑知書達禮的女子,原是禮部一主事之女。
猶記得自己那年來臨州時,她端上一壺茶,恬淡雅緻的微笑。
不想再見已是一具膨屍。
仵作仔細摸索了頭頂,耳廓,後頸,□□等隱秘所在,回稟道:“大人,僅從外觀,實在無法辨出王妃死因。”
沉吟片刻,道:“只屍體腹部,摸着有異物感,若只是死後腸道脹氣膨脹,卻不應如此堅硬,且屍體下身有細線縫合的痕跡,小的懷疑……”
賀敏之道:“陳師傅只管細驗,該剖便剖開,有事本官一力承擔。”
仵作答應了,取出刀剪等物,一層層剪開肚腹皮膚肌肉,隨着“波”一聲輕響,屍體腹部積聚的屍氣散出,惡臭瀰漫,直燻人眼。
仵作卻鎮定自若,挑撿出一些物事,放在一旁的白布上。
傅臨意不知何時,已悄然回來,立在賀敏之身邊靜靜看着。
良久,屍體腹中再無異物,仵作將屍體縫好放回棺中。
賀敏之領着一行人回到義莊大廳,問道:“陳師傅有何發現?”
仵作將白布打開,裡面是數十片碎瓷:“睿王妃並非病死,而是被人用極陰毒的法子害死。”
解釋道:“想必是臨州獄卒,將一隻薄胎瓷瓶從睿王妃□□塞入,再用透明羊腸細線縫合□□,將瓷瓶慢慢深推入腹,隔着肚腹,摸準瓷瓶所在,以木錘使綿力砸落,睿王妃看上去毫髮無損,碎瓷片鋒利得很,卻已經嵌入內臟,又不會即刻死去,待幾個時辰後,自個兒死於牢房中,可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覺了。”
傅臨意只聽得毛骨悚然,賀敏之吩咐書吏詳細記錄歸檔,冷冷道:“這法子卻不知是誰教了太子的,若不加嚴懲,任由着流毒天下、無法無天,我吃的這口大理寺的飯可就摻了釘子揉了沙子再吃不得了。”
聶十三瞳孔裡漾出一絲血光:“江湖的規矩更好一些。”
傅臨意問道:“什麼規矩?一刀宰了,替天行道?”
聶十三一字字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把這些碎瓷片塞進他下面。”
傅臨意目瞪口呆。
那書吏已記錄完畢,擡頭說道:“大人,卑職打聽了,這臨州府牢的殷文書最愛羅織罪名,琢磨各種匪夷所思的毒刑。這個推瓶入腹,多半也是他的手筆。”
回到驛館,賀敏之倒頭便睡,吩咐告知莫太微,明日審案。
十七日。
一清早,臨州府衙前就聚滿了百姓,盡是爲檀輕塵喊冤而來。
喧譁聲隔着數重門,直傳到正殿。
賀敏之正端着茶,聽到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青天大老爺,睿王爺一貫愛民如子,冤枉啊!”,不禁笑道:“這人喊冤也不會喊,愛民如子和冤枉有什麼關係?難不成睿王愛民如子了,便被冤枉了不成?真真可笑。”
太子重重哼了一聲。
莫太微忙笑道:“百姓只知亂喊,不如讓他們都散了,莫要影響大人審案。”
說着吩咐帶檀輕塵和青辰教承天護法齊雲永上來。
府衙外的百姓不知從哪裡窺到檀輕塵已受過大刑,足不點地生生被拖着上堂,登時大譁。
太子臉現怒色。
賀敏之卻笑道:“百姓敢喊冤,正是盛世開明之相,好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很短,解釋一下,下一章是完整的審案,寫得比較順暢,所以不想切斷貼。而且這章有些噁心,所以,單獨貼出來……
一會兒還有一章更新,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