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想也沒想,開口道:“周大人爲國捐軀,賞錢一千貫,絹百匹。斐丞相,你替朕去辦理周大人的後事,一定要厚葬周大人,讓周大人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大臣們一聽,就抓住了皇上這句話的重點,然後就想通了其中關鍵:原來陛下早就料到了周旦會死,而且也不想追究周旦的死。
“這個算盤打得妙啊!”大臣們心中爲李存勖叫好:“陛下就是陛下啊,派了一個欽差過去送死,其實是給南平國一個交代。”
南唐拿下了復州一座州城,南平殺了南唐一個欽差,這事雙方都有了臺階下,可不大事化小了?
斐易這時也想通了這一點,他才知道當初自己提出要派欽差過去,正中了皇上的下懷。
“是,陛下。”斐易領了旨意,心中卻道:是我大意了,原來只想着周旦如何掌管復州城,卻沒想到南平國有膽殺欽差。
見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折損了己方一人,斐易計上心來,又道:“陛下,我們應該再派一位欽差過去,不然南平國恐怕會認爲是我朝怕了他們,不敢接管復州城。”
“愛卿言之有理!”李存勖眯着眼睛道:“那麼愛卿認爲,又派哪位大臣過去?”
聽到皇上同意了斐丞相的話,一些散官和官職較小的大臣開始害怕起來,他們祈禱斐丞相不要提起自己。
“少府監的崔如行崔大人素有才幹,卻只在少府監做了一閒職。”斐易眼珠子一轉,道:“不如個崔大人一個施展才能的機會,去那復州城大幹一番。”
此言一出,羣臣心中一寒:這斐相也太狠了!
右丞相崔龔立即道:“陛下,犬子才疏學淺,只知飲酒作樂,不堪大任,還請陛下另派賢臣去復州吧!”原來那崔如行是崔龔的長子,他無心仕途,只在少府監當了個小官。
李存勖卻搖了搖頭,道:“虎父無犬子,崔丞相的兒子,一定不會讓朕失望的。這樣,張信帶領五千兵馬,護送崔大人到復州城。”
“是,陛下。”崔龔這才放下了心,他知道皇上爲了平衡兩位丞相的勢力,一定會答應這次派自己這邊的人去復州城,但沒想到斐易竟然提起了自己的長子。好在皇上還顧忌到是自己的兒子,下令派重兵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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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啓殺了南唐來的欽差後,氣消了很多,他帶着兩萬士兵退守在復州城周邊的縣城。
但李執卻不打算和趙啓硬扛了,他派人送了一萬兩銀子、五千匹絹過去,讓趙啓帶給南平王高季興。
之後,李執就下令緊閉城門,自己躲進書房裡寫寫畫畫,忙活了好幾天,下達了很多命令。
例如,他跟王秀才說了“約法三章”四個字,王秀才便馬上明白了,他帶着士兵們走街串巷,將“約法三章”的事宣揚了出去。
例如,他叫來了孫福,給了他一些圖紙,讓孫福到城中招了很多木匠、工匠。
更重要的事,便是在城中搜刮錢財。
攻下一座城池,自然是要犒賞手下士兵的,但李執卻令手下們不得搶奪百姓的錢財,他只能另想辦法從城中撈油水了。
當然,李執的搜刮是針對城中那些大戶人家的。李執以城中局勢混亂爲由,給每個大戶宅院裡派了些士兵過去“保護”他們。
於是復州城內,每個富商豪紳家中都多了很多士兵。
這些士兵每日吃住都在富商家中,帶隊的士兵都是些副尉什麼的小將官,主人家的老爺們在桌上吃飯,這些“官爺”自然也跟着上桌。很多士兵更是總往後宅跑,搞得這些富商家裡不得安寧,他們卻不敢怒,也不敢言。
解決了朝廷派來的欽差,李執便成了復州城的老大,這些富商先前見這個李將軍號令手下秋毫無犯,以爲這李將軍是個仁慈的主,卻不料這李將軍竟使出瞭如此無賴手段。
不堪其擾的富商們,只好識趣了向李執“捐獻”了大筆錢糧,李執才撤回了保護他們的士兵。
書房的一面牆上掛着一張地圖,李執正背手站在地圖前。
餘懷生站在李執身旁,盯着地圖道:“南平國北面隔江有北漢,南邊是楚國,東邊是南唐,西邊是蜀國,而這復州城又在南平國邊境上。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復州城就是一座孤城,沒必要打,也沒必要守。”
“打下復州城,給南平國一個教訓,這樣既不用去荊州見南平王,皇上也不會追究我抗旨一事了,我就能活命了。”李執解釋道。
自從打下了復州城,朝廷也沒逼着李執去南平國的荊州了,畢竟去了荊州,罵南平王一頓還會被南平王殺了,這面子也沒撈着。而拿了南平一座州城,這可是實打實的好處。
“你想的可沒這麼簡單!”餘懷生搖了搖頭,笑道:“對你來說,這復州城不是一座孤城。西邊的鄂州刺史是張達那小子的大哥,這樣你就能將復州城和鄂州連成一片,借鄂州兵力保護自己。”
“更何況,你還殺了欽差!”於懷生神情嚴肅道:“這樣一來,鄂州就變成了國中之國,朝廷也管不了太多。”
“那欽差可不是我殺的,你別污衊我!”李執連忙擺手道。
雖然人不是李執殺的,但他將來要在復州城做很多事,這些事又都不能讓南唐皇帝知曉,他是不會讓欽差活着來到復州的。
在這裡屯兵,也屯不了多少兵啊!”餘懷生接着分析:“這小小的復州,處在五國之間,一個小浪打過來,就能淹了它,因此朝廷也不會在意,對你也沒有什麼戒備之心了。”
“先生是怎麼猜到的?”李執驚訝道,他心中一涼:自己的計劃這麼容易被人看出來嗎?
“哈哈!”於懷生大笑道:“主公不必多慮,某一直跟在你身邊,知道張達是你安排的人,這纔想出來的,其他人並不清楚主公你的底細,可沒那麼容易猜到。”
李執這才放下心來,收服火爺、花姨、黑子這些人並不難,但收服這個於懷生書生,可費了他很多精力。這樣一看,自己當初的精力算沒白花。
但當初在地圖上看到這座孤城時,李執卻是眼前一亮。
以如今南唐的兵力、財力只夠防守,無法出兵征討四方。再說那李存勖和劉皇后都是貪財小氣的主,劉皇后連賞賜個士兵的錢財都敢扣下,李執是指望不上朝廷了。
所以李執的打算是另起竈爐,自己賺錢來養一支大軍。而這不起眼的復州,便是一個值得經營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