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少年中國說》幾乎集合了這個時代所有音樂人的智慧,其最終成型的水準,亦是達到了當世罕見的高度,雖然主音的部位,是由童聲合唱完成的,但是,卻更加貼合整首歌詞的意境,算是李龜年指揮大樂團表演的開山之作。
第一次合練演奏完之後,它的魅力,就震撼了在場所有的專業音樂人,而經過李龜年細微調整,以及指揮棒的精準指示,在合到第五遍的時候,李龜年就覺得已經改無可改,能夠最終定型了。
“各位感覺怎麼樣?”李龜年朝觀賞的衆位大家徵求意見道。
“完美,沒有再好的了。”精於歌藝的李鶴年的年紀最小,藏不住自己的情緒,率先激動到。
孫鶴笑着接話道,“哈哈呵,連續五遍,老夫的頭皮都處於發麻的狀態中,背脊都有種被人託着的感覺,這種蓬勃的少年氣,應該會讓所有聽到它的人,都恨不能再做一回少年。”
“是啊!這麼好的歌,這麼好的曲,這麼多音色絕佳的樂器,以及最最頂尖的樂手演奏,它應該是當世最精彩的表演,應該讓更多人看到他,我建議,將這個表演輪流在各個舞臺都表演一次。”黃幡綽同樣很是興奮的道。
他的這個建議,非常的對李琰的胃口,應該說是對李琰的隨從錢文鳳的胃口,他連忙跳出來插話道,“對對對,這麼好的表演,應該在所有的舞臺都演一遍,讓長安城內所有的百姓都欣賞到它。”
李龜年覺得這個建議也不錯,點了點頭指着被他略作修改的曲譜道,“這倒沒什麼問題,到時候根據舞臺的遠近調配一下就好,那既然各位都沒有什麼別的修改意見,這個總譜,咱們就這麼定了。”
李龜年說完,梨園衆家都紛紛點頭同意,然之後,他又朝列好的班陣道,“東西兩市的舞臺基本已經搭好,接下來,你們只有兩天的時間訓練就要走臺了,所以需要更多的練習,加強聲音已經發音位置的記憶,但千萬要注意保護好嗓子,維護好樂器,不要過了度。
另外,由於咱們的表演人數很多,進場退場,如何保存現在的陣列,大家也要記清楚自己的前後左右是誰,稍後,還要請黃部首訓練他們的進場集合列陣和退場。”
“怎麼,總譜一定下來,你就馬上要走了?老夫這可還沒有聽夠呢!”黃幡綽見李龜年又把訓練的事情甩給了自己,訕笑道。
李龜年囧着臉道,“您也知道我是新婚燕爾,這天都快黑了,我還得回去陪媳婦用飯呢!梨園有您在,我放心。”
表演之中最難的,其實就喜劇,滑稽戲,黃幡綽能夠把喜劇,滑稽戲演好,是源自於他對於表演的認真,而且把這份認真,帶到了自己的整個做人做事中。
所以,別看他在皇帝面前表演的時候妙語連珠,其實,私下裡是很認真嚴肅的人,對自己所有的演出,都做了精心的設計,對於整體節奏的把控,非常的嚴格,精準,李龜年把訓練大部隊的事情交給他,比自己親自來還放心。
黃幡綽笑着擺手道,“行了,行了,你趕緊回吧!趁着天還沒黑,我還能指揮他們唱幾遍。”
李龜年笑道,“您是還想再聽幾遍吧!”
見到李龜年要走,錢文鳳趕緊給李琰使了個眼神,站着隊列最中間的李琰也是機靈,快步追上來拱手彎腰道,“小王恭送老師。”
李龜年笑着朝他擡了擡手道,“殿下不必這麼多禮。”
李琰站直了身子笑着道,“要的,要的,老師將這樣一首蓋世雄曲作出來給小王演,小王心裡很感激您。”
“感激我,就多利用自己的能力,爲那些流民做一些實事,這樣,纔不枉費我的一番苦心。”李龜年說着,就擺手示意他回班訓練,可不好讓大傢伙都等着他。
李琰聞言,再度拱手道,“小王謹遵老師教誨。”
說完,他就快步跑回了列隊之中。
李龜年搖了搖頭,一邊往外走着,一邊在心裡思考着,要怎麼與這個小傢伙相處。
這是李景伯甩過來的鍋,不想接,也接到手上了,能不能讓一個麻煩,變成對自己有利的因素,這就需要費很多腦子了。
目前最麻煩是李琰去到那,都是錢氏兄弟的安排,並且會有其中一個緊跟着,而如果他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恐怕會對錢氏兄弟言聽計從。
就像剛纔,錢文鳳一個眼神,李琰立即就照做了。
他是什麼心思,李龜年心裡清楚,巴結好了自己,以後像這樣的風頭,都歸他李琰一個皇子出。
得將他和錢氏兄弟分開,並且灌輸一些新的思想給他才行,畢竟,他只是一個十來歲,對於什麼都處於好奇和接收的階段。
“大哥,這棣王殿下,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吧!”早上全程聽完李龜年和李景伯的爭吵的李彭年,看到了他現在的表情後,開口詢問道。
“確實,一旦師徒的名份確定,這就是一輩子都脫不開的關係,爹讓我很難做。”李龜年鬱悶的道。
兄弟之間,李彭年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開口問道,“那你在怕什麼呢?怕棣王身邊的人想幫他爭太子之位?”
李龜年看他的樣子,像是有話要教自己了,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李彭年又道,“在這個世界上,又有那個人不爭呢?
朝廷上,有諸多派系在爭權奪利。棣王,又或則其它的王,都想爭太子的位置。
太子,也想阻止他們對自己的位置造成威脅。
這些所有的爭,構成了這個社會的多重關係結構,你既然已經出仕爲官,就必定會入局,而身在局中之人,就必然要選擇站隊,否則就會被各個派系所不容,最先被清掃出局。
而大哥你,其實已經站好了隊,而且,是最強的隊,又何必害怕有什麼其它的東西會影響到你。”
聞言,李龜年眉頭一挑,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自己雖然品級低,但是,很得皇帝寵信,與李範,崔滌等人關係緊密,就連李隆基最信任的高力士,也與自己有些交情,自己需要怕別人攻詐?詆譭?
只要李隆基不倒,自己不去找別人的麻煩,別人就已經阿彌陀佛了,誰沒事敢來惹自己?
這一點,從昨天趕到李府送禮恭賀的馬車都排到大街上了就可以看出來。
這還是因爲李景伯把事情辦的倉促,好多人都沒有收到消息的原因,否則,其規模,至少不會下於岐王府那場大宴。
所以,李琰對自己恭敬,那是應該的。
錢泊君,以及其它的一些派系,想要巴結拉攏自己,也是應該的。
自己現在根本不需要怕麻煩,學着崔滌我行我素一些,藉着皇帝的寵信,把自己的根基打穩就行了。
想通了這點,李龜年拍了拍李彭年的肩膀上,“假以時日,朝堂三品大員中,必有你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