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姨的房間,茶案前。
一雙玉手,持着紅木製成的木勺,舀上茶葉輕輕放進蓋碗,用旁邊壺中燒開的水淋過,蒸汽攜帶着茶香裊裊上升。
“茶,在衆生心裡,都有着不同的味道。就如你看到的,衆生百面,都是無常,你若要是清晰你心中所想所要,也能始終堅持着,那你就是活的最清澈的人了。”春姨輕聲說着。
聽到春姨的話,正持蓋碗給春姨茶盞倒茶的玉手微微顫抖,茶水從茶盞中灑出,濺在了桌面。
“我懂了...”唐洛嫣安靜的說道。
春姨愛憐的看着眼前這位色藝雙絕的美人,心裡嘆道,本不應該那麼沉重的事情都壓在一個尚還年輕的女孩子身上啊。
見唐洛嫣低着頭又不作聲,春姨轉換話題,問道:“寧三剛纔的談說你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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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洛嫣眨了眨眼,說道:“嗯,嫣兒在二樓的隔間裡偷聽了些。”
“你怎麼想?感覺他怎麼樣?”
面對春姨接連的兩個問題,唐洛嫣有些猶豫,她很聰明,並不像那些隨着寧三的談說深陷其中的姑娘,從內容外再看這場談說的效果,寧三無疑是成功的,成功的讓姑娘們發自內心的認同他。
但她也有些擔憂,寧三的方法是否真的可行,祖宗相傳千年的倫理規矩就在他那閃念間被改變嗎?
對於寧三的感覺,還是曾經水閣旁的那句話觸動了她,那句‘姑娘的琴聲似是心有所想,所以有情感融入其中。’
反倒剛纔的談說,沒有給唐洛嫣太大的感觸。
唐洛嫣沒有同春姨說過水閣的偶遇,淡淡的回道:“人是有能力的,但不知道他的法子通不通,其他的,沒什麼感覺。”
“洛嫣平日裡也不要亂想,好好的準備婧瑤詩會就是,只有奪得花魁,那件事纔有機會。”春姨輕輕的叮囑。
“嫣兒明白,春姨歇息吧,嫣兒告退。”
說罷,唐洛嫣盈盈起身,退了出去。
*
“相公,你好厲害,今天在廳中梨兒哭了又哭,都忘了給相公續茶。”
寧三趴在牀上,享受着梨兒的小手在後背上輕揉遊走,舒服的差點哼出聲來,聽梨兒誇獎自己,深有感觸的嘆道。
“其實,生活在這裡的女孩,還真的挺可憐的。”
“這裡?相公不是京城人士嗎?”梨兒好奇的問。
寧三突然轉身朝上,正在給他按摩的梨兒嚇了一跳,一下趴在了寧三的胸前。
剛要掙扎起身,寧三伸手緊緊的抱住了她,深情的看着她的眼睛說道:“梨兒,忘記了那次在街上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嗎?那是我初到京城的第二天,當時已是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是梨兒的一個銅板,讓我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有了兩個饅頭和活下去的希望。”
梨兒被此時的姿勢羞的滿臉通紅,推也不是抱也不是,聽寧三說完,也不再掙扎,將頭靠在了寧三的胸口,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小聲的說着:“相公原諒梨兒,梨兒不記得了...”
“好啊,還以爲梨兒當時是看本公子長得帥才扔下銅板私定終生,原來你竟然忘了,該當何罪!”說着又嘻嘻哈哈的瘙起梨兒的癢來。
“相公饒命,梨兒知道錯了,咯咯~~”
見梨兒討饒,寧三這才放過了她,將她散落在額前的一縷髮絲輕輕的掩在耳後,伸手輕撫着紅潤細膩的臉頰說道:“忘了就忘了,說明咱家梨兒最善良,
經常施捨些銅板幫助那些乞丐。”
聽寧三誇獎自己,心裡甜甜的,如果再早些遇到相公有多好,不過,現在也不晚,一切都是最好的時候。
梨兒甜蜜的想着,滾燙的小手顫抖着滑下。
*
第二天,吃完梨兒準備的早餐,精神飽滿的寧三敲着常衛的房門,待常衛開門後,寧三嚇了一跳。
“我說常兄,給你放假了你都睡不好啊?黑眼圈好像更嚴重了。”
常衛嘆了口氣,虛弱的說道:“公子,要不...還是給我換間房吧...”
“......”
看着常衛的深陷的眼窩,寧三想着,以後也要保護一下自己的腰椎了。
“別鬧了,有事需要你去做。”
常衛聽有事要做,來了些精神,心想自己真是勞碌的命啊,這才兩天,待的自己差點兒崩潰,要是有些事做還好些,再說,也該回去看看自己的那些兄弟了。
寧三收服他們團伙的那晚,便在春姨那兒申請了些銀子給了常衛的兄弟帶了回去,所以溫飽的問題應該還是可以解決的。
前兩天也沒想好暫時用他們幹嘛,遂決定讓常衛暫時先跟在自己身邊,昨天睡前和梨兒嬉笑調情時,說起自己來到長安第二天遇到梨兒時的乞丐模樣,讓寧三對常衛他們乞兒幫有了些想法。
現在自己一沒人,二沒錢,三沒勢力,如果再遇到像李顯存那樣的紈絝子弟,估計沒兩個回合自己就得被人家滅掉,所以要想辦法籌備自己的力量。
“常兄,我這邊安然無恙,李公子那邊你怎麼交代?”寧三問道。
常衛眼珠一瞪說道:“交代?還能有怎麼交代?銀子花沒了,事兒沒辦成罷了,大不了銀子慢慢還他。”
“別別,那傳出去多沒名啊,我給你想個辦法,正好趕上咱們羣芳院停業整頓,你就和李公子彙報,因爲你的緣故,已經把羣芳院攪和的停了業,我也讓你打斷了幾根肋骨,這段時間我也配合你纏上點紗布做做樣子。”寧三對着常衛教道。
“這......”常衛有些猶豫。
“這什麼這,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在江湖上揚名,那我臉上不是也有面子嘛,我先忙乎院子這邊的事兒,咱們需要銀子,所以院子這邊刻不容緩,而你現在,另有要事去辦。”
“什麼事?請公子吩咐。”常衛一臉嚴肅的說道。
寧三想了想問道:“不知道長安城裡有多少個像你這樣的小團伙?”
常衛脫口而出:“外城這邊兩個,規模都不大,全是孤兒組成,我們有時還因爲地盤有些摩擦,但後來都被咱們給清理了。”
“人怎麼樣?除了外城,內城還有嗎?”寧三問。
“人還都成,除了好勇鬥狠,咱這幾個乞兒幫沒那麼多壞心眼子。”常衛拍着胸脯說完,又繼續說道:“內城沒有乞兒,官府會差捕頭清理,所以咱都不混內城,有時找些事做,會到內城裡溜達溜達。”
寧三點了點頭,從兜裡拿出了一袋碎銀遞給常衛:“這是我從春姨那申請來的銀子,你一會兒出去,再去李公子那訛點來花,這幾天你接觸一下另外兩個孤兒幫,然後,拿銀子收拾一下你們的行頭,看看能不能找一些內城送報和張貼告示的活兒嘗試着接一下,我以後有用處。”
雖然常衛不知道寧公子爲什麼讓他這麼做,但那不是他考慮的事,他只需要知道怎麼把事情做妥當。
說完,收起碎銀袋,轉身告辭。
寧三呼了口氣,心想,既然咱沒有朝堂上的勢力,也沒有混江湖的實力,那弄一弄輿論壓力噁心你們,你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