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韓傑仁扭頭看向蘇牧,一臉坦然地說道。
他們腳下的小船在波浪中上下顛簸着,彷彿隨時可能傾覆。
前方,山一般高的浪頭還在不斷的砸了下來。
身後,點點星光正在消散。
那是韓傑仁剛剛破掉的一重陣法。
破解那一重陣法的時候,韓傑仁就知道自己找的位置沒錯。
位置雖然沒錯,但以他的實力,也只能破開一重陣法。
眼前這些山呼海嘯一般的浪頭,分明也是一種陣法力量。
這種陣法力量,就非他韓傑仁能夠快速破解的了。
韓傑仁表現的十分坦然。
他知道,做一個手下,最重要的不是無所不能。
有時候,適當地表現出自己的無能爲力反而效果更好。
否則你若是什麼都解決了,那還要老大幹什麼?
當然,面對蘇牧,韓傑仁倒也沒有藏拙的心思。
他只是誠實地表現出來自己的能力。
眼前的陣法,他確實無能無力。
“退後吧。”
蘇牧淡淡地說道。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遠處有一頭八爪魚一閃而沒。
那是潛伏在附近的章得象。
章得象早就已經來到了附近。
蘇牧來到這裡的時候,也已經暗中和章得象聯繫過了。
他沒讓章得象在韓傑仁面前現身,而是讓它繼續潛伏在附近。
做事留一手,是蘇牧一直以來的習慣。
任何時候,都不能讓敵人洞徹自己的底牌。
章得象雖然還不足以成爲他的底牌,不過有備無患,或許某個時刻,章得象就會起到關鍵的作用呢。
將目光重新落到眼前的陣法上面,蘇牧的瞳孔之中彷彿出現了一道道漩渦。
眼前的世界,在他的視野範圍內變成了一道道顏色各異的線條。
陣法,究其根本,也是對天地靈氣的一種運用。
施展了奇技氣之源流,蘇牧能夠清晰地看見陣法的運轉。
不過看見是看見,想要破解,卻得洞悉陣法的原理才行。
這就好比一道數學題,看到了,不代表就能解得出來。
蘇牧對於陣法真的就只是略懂而已。
迄今爲止,他掌握的陣法只有少得可憐的兩種。
他甚至都不好意思自稱陣修。
當然,不懂不代表束手無策。
不會解數學題,也不意味着得不出答案,這世上,有一個詞,叫“作弊”。
蘇牧手腕一翻,掌心之上出現一個青銅色的羅盤狀物品。
蘇牧體內力量注入青銅羅盤之中。
嗡的一聲。
青銅羅盤上散發出微微的光芒,然後它上面的指針開始快速旋轉起來。
周天璇璣陣圖,推演陣法!
蘇牧手上並沒有靈石,所以使用周天璇璣陣圖,全部依靠他自身的真元,以及他對兵器的瞭解。
周天璇璣陣圖乃是一件不折不扣的仙兵!
它的消耗異常恐怖。
當它開始運轉的時候,蘇牧瞬間就感覺到體內的真元源源不斷地流泄而出。
幾個呼吸,蘇牧就有一種被抽乾的感覺。
好在。
就在蘇牧體內的真元被抽乾之前,周天璇璣陣圖上,推演出一條路。
所有的陣法,都有一個遁去的一,也就是陣法的活路。
只要找到這個遁去的一,便能闖出陣法。
要徹底破解眼前的陣法,就算對擁有周天璇璣陣圖的蘇牧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僅僅是推演出來陣法的生門,比破解陣法自然容易了許多。
蘇牧腳下輕輕一踏。
力量運轉之間,操縱着小船向着陣法的生門射去。
小船彷彿衝浪一般,在浪頭之間忽左忽右。
韓傑仁看得心驚肉跳。
如果是尋常海浪,他自然不會畏懼。
身爲南海宗的二把手,韓傑仁一直在海上討生活,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但眼前這些浪頭可不是尋常海浪,它們是由陣法催動產生的,每一股浪都蘊含着可怕的力量。
哪怕是身爲合體境強者的他,都能感覺到那力量帶來的威脅。
如果真的被浪頭打中了,韓傑仁敢肯定,他們就算不死,肯定也會受傷。
韓傑仁不知道蘇牧能不能闖過這一重陣法,只能暗暗提高了警惕。
萬一蘇牧失敗了,他也好及時自救。
說時遲,那時快。
幾個呼吸之間,小船就不知道穿過了多少浪頭。
忽然。
眼前的浪頭瞬間消失。
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是風平浪靜。
兩人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個方圓超過百里的巨大島嶼。
島嶼的沙灘距離他們不過只有數裡之遙。
他們甚至看到了島嶼海灘上有十來個勁裝武者,那些武者一臉的錯愕。
“進來了?”
韓傑仁臉上露出驚歎之色。
這就是張家經營了千年的大本營嗎?
想不到,他們竟然真的闖進來了。
剛剛他破解了第一重陣法的時候雖然知道找對了地方,但現在親眼看到了島嶼,他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既然找到了張家的島嶼,他韓傑仁的任務就完成了。
至於能不能闖進去,那就是蘇牧的事情了。
韓傑仁想過蘇牧能闖過張家的陣法,但沒想到蘇牧這麼快就闖了過來。
他手上那個青銅羅盤是什麼?
韓傑仁心中有些疑惑。
不過這疑惑只是一閃而沒,因爲他耳邊聽到了張家的島上忽然響起了尖銳的號角聲。
很顯然,張家已經發現了有人闖島。
韓傑仁心中一凜,下意識地躲到了蘇牧背後。
以韓傑仁的經驗,張家一旦發現有人入侵,立馬就會有人操控陣法對入侵者發起攻擊。
有人操控的陣法,和自發運轉的陣法,威力可謂是天差地別。
以前他在龍宮的時候就是這般。
他甚至已經彷彿看到了毀天滅地的攻擊撲面而來。
韓傑仁可沒有替蘇牧抵擋攻擊的想法。
且不說他有沒有這個本事,就算有,張家又不是他的敵人!
讓張家和蘇牧狗咬狗多好。
韓傑仁剛剛躲到蘇牧背後。
果然。
在他們和那座島嶼之間,猛地騰起了一道金光璀璨的光幕。
霎時間。
無數道金光凝聚的長劍向着蘇牧激射而來,發出呲呲的破空聲。
密密麻麻的金劍鋪天蓋地,幾乎避無可避。
眨眼的功夫,它們就已經逼近到了蘇牧的身前。
哪怕是躲在蘇牧背後,韓傑仁依舊是混身冰冷。
那金劍上帶來的寒意,讓韓傑仁都有一種戰慄的感覺。
這還是有蘇牧在前面抵擋。
可想而知,直面攻擊的蘇牧現在的壓力有多大。
韓傑仁死死盯着蘇牧的背脊,一旦蘇牧抵擋不住,他立刻就會大聲向張家求饒。
說起來,他韓傑仁還算是張家的人呢。
當日他投靠了張玄應,這些日子下來,他和張家可還沒有翻臉呢。
要說帶蘇牧來張家,那也是蘇牧逼着他來的,他也無可奈何啊。
韓傑仁,一直都抱着左右逢源的打算。
說時遲,那時快。
眼看密密麻麻的金劍就要將蘇牧的身形吞沒。
忽然。
蘇牧身上猛地騰起一股凌厲的劍意。
劍意瞬間擴散到一丈之外,彷彿一道屏障,硬生生將那些金劍抵擋在身外。
叮叮噹噹的響聲中。
金劍不斷碰撞在那一道屏障上,迸射出四濺的火星。
彼此之間的碰撞,也讓那一道屏障變得肉眼可見。
在韓傑仁的視角內,蘇牧周身彷彿出現了一個鐘形的光幕。
如果是張仲謀在這裡,一定能夠認得出來。
這是劍域之力。
劍域之內,蘇牧就是主宰。
陣法凝聚出來的那些金劍雖然強,卻也難以破開劍域之力。
劍域,本來就是劍意修煉到了極致。
可惜,韓傑仁並不知道領域,自然也無法認出這劍域之力。
他只是覺得這種力量好強。
強到了讓他膽寒的程度。
韓傑仁心中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張家能不能殺得了蘇牧啊。
現在看來,好像有點難啊。
韓傑仁看到蘇牧邁步向前,他來不及多想,連忙跟了上去。
現在如果不跟緊蘇牧,一旦蘇牧闖了出去,自己一個人陷在張家的陣法當中,那自己可沒有把握能夠闖的出去。
好吧。
不是沒有把握,是絕對不可能闖的出去。
韓傑仁緊跟着蘇牧,眼看着蘇牧已經闖過了劍陣。
然後他們闖入了下一個陣法。
周圍空氣陡然一寒,一瞬間,兩人的頭髮、眉毛上全都佈滿了寒霜,就好像來到了冰雪世界一般。
腳下的海水已經凝結成冰,長出一道道鋒利的冰棱。
與此同時,天空之中也開始飄落雪花。
看似尋常的雪花,一片片地卻有千萬斤重。
韓傑仁一開始沒有在意,任由一片雪花落在了身上。
結果咔嚓一聲,他身上的骨頭都差點被雪花砸斷。
韓傑仁連忙運轉力量,躲避着那從天而降的雪花。
倒是蘇牧,似乎早就有所預料一般。
那些從天而降的雪花,還沒有落到他頭上,就已經被一道道細小的劍意擊碎。
當初張仲謀曾經說過一句話,一丈之內,是他的不敗劍域。
意思就是,在他的劍域之內,天下沒有人能打敗他。
這句話當然有吹牛的嫌疑。
畢竟,蘇牧就闖進了他的劍域,並且一拳打傷了他。
不過劍域之力的強大不容否認。
蘇牧現在展開了九嶷劍域,九嶷劍域範圍之內,這些陣法的攻擊,根本無法傷到蘇牧。
在九嶷劍域之內,蘇牧真有一種無敵的樣子。
就在蘇牧在寒冰陣法當中長驅直入的時候,張卓行和張仲謀,也終於來到了沙灘之上。
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另外幾個張家的強者。
遠處,張家的大軍也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
對於敵人來襲,張家早就有一套十分成熟的應對流程。
哪怕真的有人能夠闖過張家的護島陣法,張家也還有後招,絕對不至於束手無策。
不過話說回來。
千年以來。
還從來沒有人能夠闖過張家的護島大陣。
“蘇牧!他竟然追來了。”
看到陣法當中的蘇牧,張仲謀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
“他就是蘇牧?”
張家現任的族長張卓行久聞蘇牧大名,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蘇牧。
眼見張家的護島大陣幾乎無法阻攔他的腳步,張卓行心中也是暗贊。
聞名不如見面。
這蘇牧,果然非同一般。
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已經連續破了張家護島大陣的三重。
“好一個蘇牧,名不虛傳,難怪敢孤身一人來闖我張家。”
雖然是敵人,但張卓行絲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欣賞之色。
“仲叔,這蘇牧,說不準會成爲千年以來第一個登上我張家島嶼的外人。”
張卓行扭頭看了一眼張仲謀,緩緩地說道,“如此人才,若是不爲我張家所用,那未免也太遺憾了。”
“我說了,蘇牧此人野性十足,他不會屈居人下。”
張仲謀冷冷地說道。
“那倒也未必。”
張卓行道,“玄帝降服不了他,那是因爲玄帝無能,我不是玄帝。”
張卓行臉上閃過一抹傲然,雖然只是一閃而沒,但很明顯,他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
“現在說這些還言之過早。”
張仲謀說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爲有幾分本事,就敢擅闖我張家的護島大陣。
我張家八八六十四重護島大陣,便是我,最多也只能闖過七七四十九重,蘇牧能不能闖進來,那還不一定呢。”
別看蘇牧和張家島嶼已經是近在咫尺。
但想要登島,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張家的護島大陣一共有八八六十四重,現在蘇牧不過只闖過了三重而已。
不——
張仲謀皺了皺眉頭。
就他們說話的功夫,蘇牧又連續闖過了三重陣法,現在是六重了。 而且,蘇牧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
他就好像知道正確的路徑一般,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
往往陣法的威力還沒有爆發,他就已經穿了過去。
只有偶爾的時候,他纔會以自身的劍域之力去跟陣法的力量硬拼。
而硬拼的結果,自然也是以蘇牧獲勝告終。
否則的話,蘇牧的闖陣早就已經結束了。
“族長,此人就是太平司的蘇牧?”
就在這時,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男子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