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七夕端着湯還跪在門口呢,今兒個時辰夠晚了,讓她回吧,免得回頭將軍回來,再耽誤了。”
五黃六月,赤日炎炎,正是火傘高張暑氣燻蒸之時。
蕭戰讓皇帝叫住議事耽誤了回來的時辰,而將軍府中,七夕端着親自所熬的清粥小菜跪在正院中向方清芷請罪。
連着三日,方清芷對七夕避而不見,七夕一直跪到蕭戰回來的前一刻才讓青蓮叫走,每一次都是如此剛巧不巧,那樣的刻意。
那是方清芷故意與七夕過不去,也是對七夕的一種施壓,懷柔過後便是威壓,她不過是想要七夕明白,就算蕭戰真的擡她爲平妻,這個府上,也只有自己纔是正經的女主人。
“耽誤了些時辰而已,略跪一跪難不成比她那時候給人漿洗衣裳做苦工還慘,將軍若是回來,門上自會有人吩咐,慌什麼!”
方清芷哪怕當着人前答應了娶妻一事,可這心上始終鬱結難舒,更因爲老夫人的那幾句的話,越發鑽了牛角尖。
作孽太過這四個字在這幾日一直在她的心上不住徘徊,當初原也是那老婆子看不上一個妓子的兒子成爲將軍府的長子允了自己的行爲!
現如今倒好,反過頭來還怪自己作孽累了她們蕭家的子嗣,簡直可惡!
“夫人,不好了,七夕暈了……”
就在方清芷氣結的坐在長榻之上看着手中賬簿之時,外頭看着七夕的丫頭急急忙忙的衝進了屋子,不住的叫喚着。
外頭跪着的七夕忽然臉色慘白的暈了過去,這手裡端着的清粥小菜灑了滿地一身……這……
“慌什麼,擡回去給她把衣衫換了就是,左右旁人問起來,只說是她自己身子不濟……”
“我竟不知夫人你還有這樣瞞天過海的好本事!”
就在方清芷拍着手旁小几讓那慌亂的丫頭閉嘴時,門外早已怫然作色的蕭戰打橫的抱着七夕站在了方清芷的面前,用着一種極爲陌生且冰冷的態度看着方清芷。
他若非回來的晚,若非二門的小廝在見到他後着急奔跑報信,讓自己抓了個正着。
他都不知道,這三日,七夕日日跪在正院每日裡受着那樣的氣,他都不知道,在自己走後,方清芷竟然這樣磋磨七夕。
多年來方清芷一向溫良恭儉,謙恭仁厚,可現在,這樣大熱的天,看着七夕長跪不起暈倒不說,甚至連言語都那般刻薄……
蕭戰只覺得自己像是不認識方清芷了一樣,覺得方清芷竟然那樣陌生。
“老爺……”方清芷對於蕭戰忽然立在眼前的一幕,震驚的放下了手中的賬冊,一時啞了嗓子。
沒等方清芷開口,蕭戰已然呵斥出聲“你怨七夕可以明着說,何必那樣作踐於她,看上她的是我,想要娶她入府的也是我,你若真的怨恨,大可以開口明說。”
可這話不過剛說完,方清芷那兒便已經笑的淒冷“明說?說什麼?”
我一個不能生的,想着法子爲你找來一個典妾,當初我求你讓她給我生個兒子你不肯,如今轉過頭來,你要娶她爲妻,她不過略跪一跪都不行,你們雙宿雙飛,我呢?”
“我形單影隻,還要笑着爲你們準備婚宴,我是與你同牀共枕了十年的妻子,你現如今讓我覺得成爲了昨日黃花,當真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
“所以,這就是你將七夕是你買來的典妾一事傳播出去的緣由,你將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甚至讓人把話傳到了皇上那兒,讓皇上來逼我停止娶七夕!”
眼淚在此一刻掛落在方清芷的臉頰之上,方清芷以退爲進,聰明的讓自己站在了一個弱勢的狀態,哭訴衷腸。
十年夫妻,她太瞭解蕭戰是個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今兒個這件事情該怎麼對付過去。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蕭戰聽着她訴說的那些話,竟然把七夕典妾身份泄露的事與自己掛上了鉤。
在那一刻,方清芷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蕭戰,急聲叫着“我沒有!”
她是有怨恨,怨恨蕭戰不過出去一趟回來竟然要給七夕那樣大的名分,可恨歸恨,她依舊保持着清醒。
她要的是個兒子,只要蕭戰肯與七夕在一起,總有一天,她還是可以殺母奪子……
可這會,看着蕭戰堅定不移甚至是認定了自己便是散播流言的始作俑者時,方清芷竟然不知道要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
就因爲她剛纔親眼讓蕭戰看見了自己怨恨七夕的“鐵證”!
“你好自爲之吧……”
抱着七夕的蕭戰,看着她臉色越發蒼白的模樣,實在懶得再與方清芷多爭口舌之辯,說下這最後一句話,蕭戰頭也不回的帶着七夕離開了正院。
那句好自爲之,讓此刻的方清芷就像是墜入了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