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裴大人,你是在責備本宮嗎?
長風吹拂。
掠過江燼霜的長髮。
也吹起江燼霜的裙襬。
她輕笑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麼,上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裴度身邊。
微微歪頭,面前的男人姿容絕世,俊朗不羣,那雙冷色的眸卻只是落在她的臉上,垂眸看她。
“裴大人,您不會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這裡等吧?”
從她今日清早到現在,她先是從欽天監趙雲歸那用了早膳,又在御書房跟陛下週旋了這麼久。
如今都已經是過了正午了。
少說也有兩三個時辰了。
從她進宮門就開始等了嗎?
裴度薄脣微抿。
不答。
江燼霜無謂地聳聳肩,繼續開口問道:“裴大人有話要說?”
不然爲什麼要等她?
裴度看了一眼江燼霜來時的方向。
“殿下去見了陛下嗎?”
反而問她問題。
江燼霜來了興致,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看向他:“怎麼?裴大人也覺得,本宮是向陛下請罪去了?”
裴度聞言,卻沒有像江燼霜預料之中的點頭。
反而微微蹙眉,眸光沉冷幾分:“你爲何要請罪?”
江燼霜:“……”
突然這麼一問,倒是讓江燼霜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了。
她眨眨眼,眉眼帶笑:“本宮無詔出獄,首輔大人難道不覺得,本宮應當向陛下請罪嗎?”
裴度微微抿脣,好看的眉頭也緩緩壓下:“若當真有罪,罪在微臣,與殿下何干?”
頓了頓,裴度沉聲:“陛下降罪於殿下了?”
江燼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並未回答裴度的問題。
但這個神情,在裴度看來,便是默認的意思。
他稍稍正了正身姿,冷聲道:“臣去找陛下說清楚。”
“不必了,裴大人,”在裴度擡腳要走之際,江燼霜終於反應過來,她輕笑一聲叫住裴度,不鹹不淡地開口,“本宮並未去找陛下請罪,只是想跟陛下……談談心而已。”
江燼霜說的話,半真半假,裴度也清楚。
既然她說了不是,那便罷了。
點了點頭,裴度的目光轉過去,看向身後的馬車:“臣送殿下回府吧。”
江燼霜這才注意到,宮門外,裴度身後,只留了一架馬車。
是問山閣的。
她冷笑一聲,眯了眯眼看向裴度:“公主府的馬車呢?”
裴度凝眸,語氣清明平靜:“臣同公主府的車伕說,會送殿下,車伕便自己回去了。”
江燼霜:“……”
她嗤笑,能信就有鬼了。
不過江燼霜確實有事要同裴度商議,便也沒再計較,走在裴度前頭,上了問山閣的馬車。
馬車外頭,是京墨駕着。
江燼霜與裴度坐穩,馬車便動了起來,平穩地離開了皇宮。
馬車內,江燼霜坐在裴度對面的位置,語氣隨意:“本宮今日與陛下談心,相談甚歡。”
裴度極少拆穿旁人什麼,即使猜到了,也只是認真聽着。
他垂眸,將沏好的茶盞遞到江燼霜手上,這才低低地應了一聲:“那樣很好。”
江燼霜笑了笑,微微歪頭:“哦,對了,陛下還給首輔大人派了任務,估計很快就會告知裴大人的。”
裴度聞言,微微擡眸,清冷的目光落在江燼霜身上。
江燼霜勾了勾脣:“陛下的意思,是想讓首輔大人同他一起挑個人選。”
裴度不解:“什麼人選?”
“駙馬人選。”
手中的那盞茶沒拿穩。
抖落出茶水,濺在了他的指骨上。
男人並未看向那傾灑的茶盞,反而擡眸,目光定定地落在江燼霜身上。
江燼霜笑得淡然無謂:“陛下對我說,本宮如今適齡,也該婚配了。”
裴度的喉結滾動幾下。
他看着江燼霜,半晌才垂下頭去,卻是後知後覺地去撣濺落在衣襬上的水漬。
“殿下若是不願,臣會想辦法回絕。”
江燼霜一臉疑惑:“這有什麼不願的?找個男人而已,更遂了本宮的意。”
咂咂嘴,江燼霜不覺想道:“陛下雖說冷待於我,但婚姻大事上,也不會虧待了本宮。”
“至少,陛下的駙馬人選,應當都是長得好看,看的過眼的,”頓了頓,江燼霜笑着看向裴度,“本宮來也是爲了勞煩裴大人一聲,若是裴大人看到那駙馬人選中有長的醜的,可定要替我篩掉纔好。”
“本宮在此先謝過首輔大人了。”
她說得輕鬆。
她說得十分輕鬆。
就好像只是在談論今日的好天氣一般,將駙馬的挑選也說得如同兒戲。
裴度喉頭收緊,漂亮的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殿下不是曾說,未來的夫君要是萬臣之首,人中龍鳳嗎?”
江燼霜託着腦袋,無奈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人中龍鳳哪有這麼好找的,從前是本宮年紀小,說了大話,如今可是沒這般的雄心壯志了。”
那捏着茶盞的指骨根根收緊。
他一隻手還在撣着衣襬的水漬。
可水漬都在衣襬上氳開了,暈成了一朵深色的水花,哪裡還擦得乾淨呢?
“殿下做起事來,似乎總是一曝十寒,有初鮮終。”
江燼霜聽出了幾分味道。
微微睜開眼睛,江燼霜歪歪頭,似笑非笑:“裴大人,您這是……在責備本宮嗎?”
“微臣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的,裴度,”江燼霜笑了笑,“無詔隻身前去邊境,假傳聖旨號令黑甲騎,又用一身功勳來逼陛下下旨,恢復睿陽王叔的皇室正統。”
“裴大人,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是您不敢的嗎?”
裴度的目光也看向江燼霜。
“那從前呢?”
“什麼?”江燼霜微微蹙眉,不明白裴度什麼意思。
裴度一字一頓道:“那臣與殿下的從前呢?又算什麼?”
呵,還說不是責備。
江燼霜笑得冷淡:“裴大人不是說了嗎?只算‘從前’而已。”
“裴度,你很聰明,如今又是權臣貴卿,本宮實在不太想與你作對爲敵,”她笑得坦蕩,“所以,若是裴大人寬宏大量一些,從前的事,你就權當本宮年少不懂事,一筆勾銷,如何?”
說實話,若是跟裴度做敵人,實在不划算。
裴度深吸一口氣,聲音似乎都因爲遏制情緒,而稍微顫抖着。
“那昨日之事,殿下也要與臣,一筆勾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