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局。
秦雙城拿着審訊結果，走進了毛人鳳的辦公室：
“局座，他招了。”
“快，快！”毛人鳳招手道。
秦雙城遞給他一張紙，上邊寫着一個地址：灣北市泉州路26號。
“陳達開交代，老鄭的確是他們的負責人。
“局座，這可是一條大魚啊。”
他趕緊邀功道。
“乾的不錯，你先下去。”毛人鳳擺了擺手。
待秦雙城退下，毛萬里滿臉喜色道：“大哥，可以執行計劃了。
“過去咱們在師大西路端掉過一個紅票的窩點。
“我去安排人‘賣’給洪智有。”
毛人鳳擺了擺手，臨時改變了計劃：“不！那樣起不到打擊建豐的效果。
“他不是把洪智有奉爲利劍嗎？
“這樣，你挑一條小魚。
“讓陳達開賣給洪智有。
“等他們發現自己蹲了半天，抓到的不過是一個小嘍囉，而咱們抓捕了老鄭，看他資料組的臉往哪擱。”
“明白了，我這就去找陳達開。”毛萬里欣然領命。
到了審訊室。
陳達開渾身鮮血淋漓，上面爬滿了厚厚一層白螞蟻，饒是毛萬里素來殘忍，見此場景仍是驚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陳達開，都已經交代了老鄭的地址。
“賣一個是賣。
“何不徹底點呢？
“乾地下工作的，即便我們放你回去，你這輩子也不會再受重用。
“你的信仰只會換來猜忌、貧窮、痛苦。
“投靠我們，不僅可以免除皮肉之苦，我還可以給你安排官位、宅子，介紹保密局漂亮女文員。
“怎樣？”
毛萬里開出了條件。
陳達開此時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尤其是已經交出了地址，緊守的紀律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再也難以阻擋。
他牙齒磕的厲害，顫聲道：“我，我合作。”
“好。
“老秦，清理了。”毛萬里吩咐道。
很快，秦雙城拎來一桶汽油，一番洗涮颳走了螞蟻。
陳達開渾身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此刻在螞蟻的侵蝕、啃咬下，又紅又腫，尤其是一些肌肉紋理已經灌膿、水泡，簡直慘不忍睹。
“嘖嘖。
“你們這些人就是嘴硬，早晚都是要降的，何必受這一遭苦呢？”毛萬里咋舌笑道。
陳達開低頭不語。
“這個地址記好了，待會資料組的一位處長會過來提審你。
“你就把這個報給他，明白了嗎？”
毛萬里叮囑道。
“知道了。”陳達開黯然點頭。
……
洪智有走進了保密局大樓。
毛人鳳親自率保密局各處處長在大廳相迎。
“哎呀，智有真是年輕有爲啊。
“我原本以爲沈醉就升的夠快的了。
“沒想到世上還有老弟你這般能臣幹吏，佩服，佩服。
“從今日起，你我平級，我就該叫你洪少將，洪處長嘍。”
毛人鳳略顯肥胖的臉上，掛着無比親切的笑意，就像兩人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毛局長謬讚了。
“智有不過是運氣好點罷了，以後還請多多指點。”洪智有客氣道。
“能蹭委座的飯，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
“你這不是運氣好點。
“簡直就是上恩眷隆啊。
“建豐和國防部已經打過招呼，知道你要過來駐點，我連夜讓人加急把整個三樓騰空撥轉於你，洪處長可以自行安排。”毛人鳳邊走邊道。
“好。
“有勞毛局長。”洪智有笑道。
“哎，客氣啥。
“都是爲黨國辦差，理當同心同力。”毛人鳳眯眼笑道。
“對了，我國防部還有個會。
“你自己安排，有需要幫忙的，直接找葉處長就行。”
說着，他看向葉翔之，微微眨了下眼正然吩咐：
“葉處長，照顧洪處長的事就交給你了，萬萬不可怠慢。”
“局座放心。”葉翔之眼神一凜，沉聲領命。
“洪處長，那我就先告辭一步了。”毛人鳳說完，揹着手一行人傲慢而去。
“葉兄，請吧。”
洪智有擡手。
葉翔之則板着一張撲克臉，沒什麼情緒的跟着洪智有到了三樓。
見四周沒了外人，他舒了口氣，捏了捏臉頰因爲緊繃泛酸的肌肉道：
“總算是不用裝了。
“兄弟，恭喜啊，我這個校官熬了這麼多年，你來灣島幾個月，就直接從少校成功三級跳，搖身成了將官，頂我一輩子的了。”
葉翔之一臉羨慕的笑道。
“葉兄，你是覺的我運氣好，還是實力所得？”洪智有隨手推開了一間辦公室的門，裡邊灰塵撲面而來。
這個毛人鳳滿嘴謊話，三樓壓根兒就沒啓用。
這樓都不知道落了多少年灰了。
“當然是實力所得。”葉翔之恭維道。
“實力？
“你信嗎？
“我就是個生意人，論業務能力，你可是軍統四大王牌殺手之一，立過的功可比我多多了。
“我之所以能晉升，憑的從來都不是本事。
“而是……跟對了人！”
洪智有走到廊頭最大的一間辦公室，推開門道。
葉翔之心念一動，“還請老弟明示。”
“從京陵當初見到老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咱們能成爲朋友。
“在軍統像你這樣有能力的人很多。
“但他們大多不懂政治。
“老哥，現在誰看不出來委座已經迫不及待要扶建豐上位。
“先是資料組。
“過段時間則是國防部總政治部主任。
“毛人鳳卻還幻想跟建豐爭奪情報系統，這不是以卵擊石嗎？
“我看在葉兄與我對味，跟你說這番話。
“別回頭哪天腦袋掉了，沒怪兄弟沒提醒你。”
洪智有打開窗戶，冷然笑道。
“洪老弟教我。”葉翔之四下看了一眼，面色大變道。
“只有跟隨建豐同志，纔是你未來唯一的出路。”洪智有道。
“實不相瞞，我也知道跟着笑面虎一條道走到黑沒好果子吃，可我沒有門路啊。”葉翔之頗是無奈道。
“我不就來了嗎？
“建豐很欣賞你，你要願意，從今天起你就是資料組的人了。”洪智有道。
“太好了，我待會就去報道。”葉翔之大喜。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要能進資料組，他還用得着看毛人鳳的臉色？
“不急。
“你先跟我幹。
“你的任務就是潛伏，待在毛人鳳身邊，竊取核心機密，暗中助我。”洪智有道。
“好。
“我該怎麼表現？毛人鳳擅長心理學和察人之術，我怕瞞不過他。”葉翔之低聲道。
“你什麼也不用做。
“對我既不用顯得很仇恨，也不用太配合。
“像平時對待普通人一樣的正常狀態就好。”
洪智有說道。
“明白了。”葉翔之點頭。
“去找點人把三樓打掃了，我的人以後就在這辦公了。”
洪智有吩咐了一句，便離開了。
他一走，葉翔之轉身去了毛人鳳的辦公室。
“怎樣，洪智有去刑訊室了嗎？”毛人鳳問道。
“沒，他回家去了，說難得白撿到假期，要好好休息一天。
“不過安排的清潔工已經到位，開始搞衛生了。
“還有，我已經讓人準備好竊聽器，等房間打掃後，再給他們安裝上。”
葉翔之說道。“居然沒去審訊室？
“這小子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毛人鳳摩挲着下巴，有點吃不透了。
“局座，管他呢，要惹急了，我找人在他汽車底下綁炸彈，反正大竹幫跟他有仇，到時候賴到幫派頭上去就是了。”葉翔之惡狠狠道。
“不要衝動。
“洪智有現在是老頭子的紅人，你動他會出大問題的。”毛人鳳拍拍他的肩膀，心中頓安。
谷正文、葉翔之是情報系統剩下爲數不多的王牌了。
他們就是自己的秦瓊、尉遲恭。
建豐就一個洪智有，幹買賣還行，搞情報、特工嘛，只怕也是個花架子。
否則，換了誰不得第一時間去找陳達開要一手情報。
連這點都不明白，洪智有怎麼跟自己玩。
“他人現在去哪了？”毛人鳳問。
“開車走了，要不我立即找人跟蹤他。”葉翔之道。
“這樣，他來保密局很多事肯定運轉不了，你藉着這個機會跟他走的近些，暗中監視洪智有的行蹤。”毛人鳳想了想道。
“好。”葉翔之道。
……
與此同時。
國防部，某辦公室。
曾任國防部秘書長的況富春關上辦公室的門，快速拿起了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是我。
“陳達開被捕了，最近小心點。”
簡單一句，他迅速掛斷了電話。
況富春是打給柴前的。
他不是紅票。
而是柴前經常吹噓、拉關係結識的黨國高官。
偶爾大家喝喝酒，聚個會，吹吹牛。
等日後紅票大軍打過來，況富春就可以搖身一變，在柴前的擔保下成爲“自己人”。
在黨國高層，這樣的人不少。
說白了，就是腳踏兩隻船，投機之徒。
……
洪智有很快返回了站裡。
保潔、裝修工。
還有定製了一大批傢俱。
哐當，哐當在三樓敲敲打打了十來天，把整個三樓裝修的美侖美奐。
而陳達開似乎被洪智有遺忘了。
洪智有之所以這麼做，純粹爲了破毛人鳳的招。
敵人想打快拳。
他就打慢太極。
再者，打第一面在局裡見到毛人鳳，從他眉眼掩不住的傲氣，洪智有就知道秦雙城多半拿到了陳達開的口供。
那麼他就不必着急了，暗中盯着毛人鳳。
越拖，對方的失誤就會越多。
自己就可後發制人。
還有一點，第一批糧食和貸款到了，自己又蹭了委座一頓飯。
有了兩頓飯的情誼，建豐現在對洪智有視如手足，極是信任。
把這攤活交了後，幾乎就沒再過問。
這讓洪智有有足夠的時間、手段去辦事。
上午。
洪智有的行動處正式入駐保密局，開展督查、協辦。
第一件事就是點將。
豪華的辦公室內。
吳敬中揹着手走了進來，邊看邊驚奇道：“嘖嘖，你這個少將比我威風啊。”
“老師，這個辦公室是您的。”洪智有道。
“我的？”吳敬中很詫異。
“我已經申請把你調來任行動處督查，協助我抓捕老鄭。
“餘處長爲行動處執法科科長。
“孫興爲行動組組長。
“你們就把三樓當成一個小號的津海站。”
洪智有笑道。
“那，那灣北站呢？”吳敬中道。
“老師，灣北站我想請王蒲臣暫任副站長一職，替您處理日常事務。”洪智有道。
“王站長？
“他倒是個精明人，只是他是毛人鳳的心腹，只怕會壞事。”餘則成泡好了茶，走過來提醒道。
“不會。
“我瞭解王蒲臣，這個人最會審時度勢，爲人、做事圓滑的很，也很有手段。
“他這次回來受到了毛人鳳的冷落。
“保密局總部還讓他去參加思想培訓，他還讓我給毛局長、建豐轉達過信件，到最後也就撈了個閒職。
“有了這一出，壬初大致也看透了毛人鳳。
“由他暫代工作，倒是合適。”
吳敬中點了點頭道。
“老師，點你來也是建豐的意思。
“等咱們在保密局晃熟眼了，日後您指不定就可以平調，接替毛人鳳。
“再者，灣北站的行動、情報多半是受總部支配。
“老師即便兼着督查，在這邊辦公也不影響你對灣北站的管控。”
洪智有道。
“保密局局長，我就不想了，我現在就希望這把老骨頭能安生回到香島就知足了。”吳敬中揹着手低聲道。
話雖然如此，他轉身就在真皮辦公椅上坐了下來。
餘、洪二人都看得出來。
老師嘴上說不在乎，明顯局長一職讓他動了心。
畢竟是跟過戴笠的人。
誰不想坐坐老闆的位置呢。
“談正事吧。
“從目前來看，陳達開依舊處於羈押狀態，毛人鳳的人最近一直在搜捕老鄭，但沒有下落。
“按理來說，這麼秘密的行動不至於失敗。
“依我看，極有可能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洪智有分析。
“老鄭作爲紅票在灣島的第一負責人，認識幾個高層不奇怪。”吳敬中點了點頭。
“你有什麼抓捕想法？
“建豐那邊還等着報功，再沒有進展，不好交代啊。”
他問。
“我聽說柴前很喜歡吃牛排，老餘，你可以去西餐廳蹲點。”洪智有想了想道。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敢去西餐廳？”
餘則成有種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錯覺。
“口腹之慾，對你來說微不足道。
“但對某些人就像美色、金錢一樣，令人無法自拔，不可小覷啊。”吳敬中冷笑道。
“好吧，我立即去佈置人手。”餘則成避開他鋒利的目光，沉聲點頭。
“毛人鳳那邊肯定搞了不少情報。
“他們怎麼安排的？”
吳敬中需要知道目前的整體形勢。
“這傢伙很鬼。
“他把谷正文、葉翔之這些人都打散了，分佈在很多地方蹲點。
“所以，即便是建豐也沒法從谷、葉那邊秘密收到有效信息。
“但可以確定的是，其中必然有一個點是老鄭的住處。
“不過，也不難甄別。
“也許我需要看看，執勤點的日誌。”
洪智有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
他沒記錯的話，歷史上的柴前不僅喜歡吃牛排，還有個寵愛的小姨子，而且是坐監也不能片刻分離的那種。
只要翻翻執勤日誌，就可以找到準確的住址。
而這一情況毛人鳳未必會知道，或者說不會重視，以自己監察之權，他沒有道理隱瞞。
“嗯，你們倆去辦吧，我去見見壬初。請人出山，沒點誠意不行。”吳敬中吩咐道。
“走，先去見見陳達開。”
洪智有站起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