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心裡也是不放心的很,就自作主張一邊讓她們趕緊把東西規整規整,一邊給你送個信。唉,本來想着好歹能和孩子們陪着你把晉西衛的任期也做完,看來是不能了,等不得你從圊洲去晉西了。我們也不過是來住了一年半吧,怎麼多出來那麼些東西,看樣子還要一天的……”
大人的東西還好,兩個孩子的東西卻是不少,越收拾趕緊越多越難收拾。
周朦朧嘟着嘴碎碎叨叨的念着,戚廷嶽不禁伸出手來颳了下她的鼻樑,瞪着她,“你難道還等不及我回來,就要打了包袱走了不成?”
“我倒是想呢……”周朦朧伸手捂住可憐的鼻子,閃身躲了一下戚廷嶽的手,“早知道我就跟阿榮一道回去得了。好在廷嶸只說祖母病的久了拖累了身子,並未說有何兇險,你的事情多,也重要,我不回去侍奉左右我心裡不安。”
戚廷嶽覺得此時的周朦朧乖巧得像一隻柔順的貓咪,他感動的講周朦朧輕輕抱在懷裡,埋首在她發間,“多謝你,,朦朧。我捨不得你們走,但是祖母那邊……我也不放心的很,我很怕日後自己後悔……若是真的兇險,你看着情況不妙,千萬記得早點給我送信……你們路上也不能趕路趕的急了,不管是你還是孩子,都不能病了。祖母病也不是一日兩日,家裡好歹有大夫照顧着,你們在路上若是有個什麼閃失,可叫我怎麼放心得下。”
周朦朧心裡一漾一漾的如水波迴盪,只被戚廷嶽的溫言矛盾填滿。她心疼極了,情動的仰頭在戚廷嶽腮邊親親印了個吻,“沒事的,有我代你去盡孝呢。再說,祖母最喜歡孩子了,看見蘭姐兒和開顏,說不定心裡一高興,這病氣也能熬過去的。雖說老年人身子骨差容易生病,更多的還是心情不能沉悶。”
兩人互相安慰着,還是炕上開顏咿咿呀呀的抗議着被自己揪掉的小襪子,他們才反應過來屋子裡還有“第三者”呢,不禁有些臉紅的去哄孩子。
變數來的雖快,大人心裡雖然不捨,但是周朦朧還是不停的催促陸英她們動作快一點。連夜把東西都規整好了造冊,第二天又花了半天時間清點檢查,周朦朧要午後就啓程,戚廷嶽卻攔着讓她晚一天。半天功夫多趕不了多少路,卻是怕慌慌忙忙找不到合適的歇腳地方,所以不急着這半天的。
這還是戚廷嶽頭一次反過來送周朦朧出門。往日都是周朦朧笑眯眯在垂花門送他去上衙,去上任,他每次走的時候心裡都暖暖的,滿滿的。這次輪到他一個人看着周朦朧帶着孩子,帶着成羣的僕婢侍衛,帶着載滿了東西的馬車離開,戚廷嶽心裡覺得特別不是滋味,空蕩蕩的,酸溜溜的,失落極了。
他覺得這垂花門站着真******不是滋味兒,一時忽然心疼起已經上了馬車駛遠了的周朦朧來,不知道她每次目送自己走,是如何總是那樣維持着最嬌美的微笑的。
戚廷嶽煩躁的踱了兩步,轉身自己跑去馬房,也不管馬房裡看到他去了手忙腳亂不知道該站還是該跪的下人,伸手拉了自己的馬,跳了上去,狠狠甩了兩下鞭子,馬匹箭射出去,尋着剛剛車隊走過的痕跡追去。
他反正也是請了假,就多請一天吧,也好多送母子三人一程。若不能看着她們行車到傍晚安頓下來,戚廷嶽覺得他就是回了圊洲衛,也是心神難安的。
帶着孩子趕路自是不比自己顧自己強。二十天的路程,周朦朧愣是走了一月餘。她心裡倒是跟貓爪抓一樣急不可賴,可是看着兩個年幼的孩子****在馬車上顛簸,她就不忍心催促馬伕再走快點。
開顏還好,只要有人逗他玩,到點兒給他吃好喝好,他也不知道這是在枯燥的旅途中,該吃吃該睡睡,反正本身也不會走,在馬車裡爬來爬去的,就是一直得有人看着,怕在行程中不小心磕碰到了,或者滾落出去。
小歡顏就感覺受罪多了。她正是愛撒丫子到處跑到處玩鬧的年紀,起先一兩天還覺得坐馬車很新鮮,住客棧,吃客棧裡的東西,都很新鮮,可是過了兩天,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兒了下來。
她不能像弟弟一樣在馬車上滾幾圈兒就開心得咯咯笑,總是坐着或者躺着,小小的人兒焦躁的不行。來了脾氣,吃也不肯好好吃,睡也不好好睡,才五六天就瘦了一圈兒。
周朦朧又是擔心,又是心疼,真是沒想到,小的不費事,這大的倒費事起來了。她就怕時間一長,小歡顏身子會熬病了。就想着法子陪她玩。
趁着在客棧休息的時候,她讓陸英把行李裡小歡顏小時候的故事書都翻出來。有空的時候就陪着小歡顏講講看看,並且鼓勵她講給弟弟聽。其實都不知道開顏到底聽不聽的懂,反正看到姐姐講,就跟着咿咿呀呀的說着他自己的語言。
有的時候路過集鎮,周朦朧就讓侍衛跟着,去街上給小歡顏買幾樣小吃,買些沿街叫賣的麪人兒風車,好歹這樣她高興了能有一頓兩頓是吃飽了的。慢慢的她就開始誘惑小歡顏了,“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到下個集鎮,孃親再帶你去街上買好玩的好吃的……”
如此無異於望梅止渴了。小歡顏慢慢的好一點了,焦躁的時候不那麼多了,雖然掉下去的肉一時還養不回來,但是好歹是沒再瘦了。
這一個月餘的路程,周朦朧雖然是在馬車上度過,卻是比騎馬趕路還要疲憊。她直嘆真是老了,經不住事情磨人了,卻也知道往常咬咬牙什麼都能忍,如今卻是看着兩個孩子,不忍心讓他們跟着忍。
有一次路過一個叫石鎮的集鎮,當地的山體裡開挖石塊多才得此名。周朦朧也是帶着小歡顏去集市上買東西,有侍衛跟着,小歡顏睜着大眼睛看一個布衣老頭畫金雞獨立的糖畫,熙熙攘攘的人羣裡,一個熟悉的人影卻是落入周朦朧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