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南爵還是在看着她。
他在水裡看着岸上的她。
他的目光裡好像藏着太多太多的情緒。
她好像看見了他眼底的不平靜，如同洶涌的波濤，席捲了她的心。
他寧願她是歇斯底里的，說明她是在生氣所以口不擇言。
可是這一刻，她的聲音如此平靜。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有條不紊，情緒很淡，並不是因爲衝動才說的。
好像是真的那麼想的。也打算那麼做。
不是在生氣衝他發火，而是在請求他。
請求他離開她的視線，不要再打擾她，不要再跟她見面，不要再糾纏她，更不要再愛她。因爲她對他的愛停止了，並再也不會重新開始了。
“所以，我被判了無期徒刑？”湛南爵也覺得自己的聲音也平靜。
這樣的平靜讓他的心跳甚至都來不及跳動，怕心跳的聲音太大，讓他聽不清她接下來要說出來的回答。
宮詩嬈忽而對他微微鞠了一個躬，像是在禮貌地請求他：“過去是我錯了，請給我機會糾正這個錯誤。”
湛南爵全身僵冷着看她。
她居然說，喜歡他只是一個錯誤。
她居然這樣禮貌又疏離地跟他鞠躬，求他給她機會糾正這個錯誤！
宮詩嬈沒有等他的回答，拉着季遲銘離開。
一步一步，身後沒有任何的聲音。
湛南爵好像還在水裡，沒有起來，也沒有再游泳，只是定定地在原來的地方，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忽然，湛南爵從水裡站起來，邁回岸上，快步地朝着他和她的背影走過來。
他一隻手扣住宮詩嬈的手，將她拉回來面對她。
她的眼眶紅紅的，詫異地看着他，卻沒有說話。
他看到她滿眼的酸澀，微愣。從不知道，他竟讓她如此爲難。
“既然要結束，也要好好聽我的回答再走不是嗎？”湛南爵開口，伸手，將她額前的碎髮撥到耳後。
她擰着眉，輕微地閃避了一下。
他看在眼裡，眼底掠過一抹感傷和自厭。
她沒有說話，還是他先說了話。
他再次張開脣瓣，說了一個字。
“好。”
只是一個字，卻好像有千萬斤重量壓在她的心間。
宮詩嬈震驚地看着他，瞳孔不由自主地擴張開來。
此時此刻，他好像變得陌生。
湛南爵表情平靜地抽回自己的手，接着將浴巾扔在地上，邁開腳步，朝着外面走去。
被扔在地上的浴巾，好像就是他丟掉的曾經。
他已經扔掉它，一往無前。
可她卻在那個瞬間覺得自己被困住了。
宮詩嬈僵硬着身體看着他的背影，彷彿許久才明白他說的‘好’是什麼意思。
忽然間，她的淚水從眼眶滾落下來，整個視線一片模糊。
他的背影輪廓都變得模糊，她想到小時候他們在人羣中衝散，她也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聽不見，也看不到。
他們應該再也不見纔對的。
宮詩嬈忽而俯下身來，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沒有聲音，只是淚水怎麼都止不住。
他答應她的請求了，再也不會再糾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