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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慕少成有點意外的是，君凌比他在墓園呆的時間還長，過了中午，他都覺得快到下午了，還沒有看到君凌的身影。
慕少成無奈，只能反身再朝墓園裡走去，這片墓園分很多區，慕少成一連走了兩個區也沒有找到，正當他懷疑自己判斷有誤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坐在地上。
他步子一頓，立刻朝她走了過去。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陽光，君凌愣了半晌才擡頭一點點的看向他，一坐一站，兩人靜靜相對，慕少成卻在看到她身後的墓碑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君衍！
眼睛裡的震驚讓君凌覺得好笑，又有一種報復的快感迅速席捲全身。
“君衍怎麼會……”
慕少成半晌說不出話，君凌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是啊，誰都不會相信君衍已經死了，可是，他已經離開她六年了。
“你想知道嗎？你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君凌的語氣很溫柔，從她回國之後就再也沒有像這樣溫柔的跟他說過話。
在這種語氣之中，慕少成下意識想要拒絕，試圖抗拒。
然而，他避無可避。
“就在那年你離開的那一天，我求二哥帶我去找你。”
慕少成身子顫了顫，他時至今日，他依稀記得，那天的雨很大，江州的夏天很少會下那麼大那麼久的雨，可是那天的雨卻下個不停。
“那天的雨好大啊，我滿心絕望又期待着，期待着你能因爲我留下來，期待你能放棄白詩雨而爲我留下來，我恨不得一瞬間飛到你的身邊，可是……那天的雨太大了。”
“二哥他盡力將車子開快，我催促着他加速，因爲我們平時開車很多，雖然天氣不曾那樣惡劣，可技術很好，我希望你留下來的心太迫切了，可是，車禍也出現的那麼猝不及防。”
“對方刺眼的燈光讓我們反映不了，不僅如此，對方徑直撞過來的車子讓我們避無可避。二哥爲了救我，自己遭受重創，慕少成，你知道嗎？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二哥的樣子，他滿身的血，我更忘不了他在加護病房裡告訴我要好好活着。”
“你說他多疼啊？慕少成，你能想象嗎？我沒辦法在他那張張揚恣意的臉上看到他的隱忍，我不能忍受。慕少成，我永遠也不能原諒你，我永遠也不能原諒你。”
君凌的聲音很輕，沒有半點的歇斯底里，整個期間簡直像訴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說着這些話，可慕少成卻渾身泛涼，手抖得不像話。
君凌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子徑直離開，帶走一身的蕭索也絕望。
慕少成呆呆的看着君衍的墓碑，身子僵硬的蹲下來平視着墓碑上笑的恣意的男人，眼睛裡的身材像是仍然活着一樣，可他再也不能活靈活現的說一句話。
千方百計的知道了君凌抗拒他的原因，然而，他卻再也沒有辦法像以前死纏爛打一樣跟在她的身邊。
怪不得，怪不得他提起君衍的時候徐帆只是臉色難看，卻不讓他說半句難聽的話，怪不得君家從來都保持着君衍的房間，卻不動他的任何東西，那是一種緬懷，無聲的緬懷。
他難以想象那時的君凌面臨的是一種怎樣的境地，更不難想想她是怎麼度過的，剜心蝕骨之痛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對不起。”他看着光纖如一日的墓碑，無聲的說。
然而，再也不會有人說一聲沒關係，再也不會在他欺負君凌的時候衝上來肆無忌憚的揍他，再也不會有這麼一個人了。
“你還是知道了。”
身後一聲男人的長嘆，慕少成看着他的影子沒有動，而是低聲問：“怎麼不告訴我？”
“說什麼呢？讓你自責嗎？”
徐帆失笑，搖頭。
其實君凌沒有離開的那幾年，不會怎麼過來，可每年總有那麼幾天她一定會來，君衍的忌日、每年她生日的時候以及過年之前。
今天慕少成和君凌雙雙失蹤，他就擔心君凌又到這裡來了，所以過來看看，本想勸一勸君凌，不曾想看到的是慕少成，而想着幾分鐘前看到君凌在這裡離開時候的樣子，他就知道，慕少成一定也知道了。
慕少成也是一笑，笑的淒涼。
“是啊，知道了我就再也不能那樣陪在她的身邊了。”
她那樣抗拒他，是因爲他一靠近就讓他想起君衍的死吧？
“你知道茆茆爲什麼會叫茆茆嗎？因爲君衍死的時候是在卯時，永遠的祭奠啊。”徐帆閉了閉眼睛，一顆心也生生的疼，他知道這句話必然會在慕少成心上再劃一刀，可是他不能不說。
“茆茆和君衍長得那麼像，我剛開始還以爲他是……是君衍的孩子。”
慕少成仰頭，眼眶漲的生疼，“現在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麼離譜。”
“呵。”徐帆又笑了笑，“是啊。”
兩人靜靜的看着墓碑上的人，心情同樣的淒涼。
“去喝一杯吧。”
又一次，他想要放縱自己。
徐帆不放心他，索性將車子留在了這裡跟慕少成一起回去，兩人直接去了酒吧，可進去之後慕少成呆呆的看着擺滿了桌子的酒又不想喝了。
“怎麼了？”
慕少成搖搖頭，下一句卻拋下一顆炸彈，“我想跟君凌離婚。”
“……咳咳咳……”徐帆覺得自己心臟承受能力有點差，一口酒噴出來大半，剩下的全部濺在了襯衫上，來不及抓紙巾擦拭身上的酒漬，他一把抓過窩在沙發裡頹廢的男人道：“你以爲民政局是你們家開的？”
慕少成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徐帆的氣勢頓時去了大半，“好吧，就當民政局是咱們家開的，你這麼做把君凌當什麼，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
“……她不想跟我在一起。”慕少成癟癟嘴，說的艱難。
徐帆頓了一下，慢慢鬆開他的衣服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狂灌了一口酒才說：“如果她真的抗拒，早就在知道和你復婚的時候鬧得不可開交了，你以爲你還會有機會安然呆在她身邊？你以爲你還會知道君衍的死？”
他翻了個白眼，慕少成卻驚了一身汗，“你的意思是他其實是願意的？”
“我的意思是能結婚的人就不要隨隨便便的離婚。”
慕少成：“……”
看着他落寞的臉，他忽的一下子說不出話了，君衍的死，其實他應該是最難以接受的吧？尤其是君衍的死他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這麼看我做什麼？好像我很羨慕你能結婚一樣？”
“你不羨慕嗎？”
話一出口慕少成就想拍死自己，懊惱的臉色讓徐帆心情好了一些。
“我如果想結婚隨便扯個女人就能結婚。”
他的問題不是在糾結能不能結婚，而是世上再也沒有那麼一個人能夠讓他停下腳步。
這麼想着嗎，腦海裡忽的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心裡一激靈。
兩人默默無言，慕少成也忍不住拿起一隻酒杯喝起酒來。
這一夜，兩人都沒有回家，喝的酩酊大醉，但慕少成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沙發上沒了徐帆的影子。
他揉了揉眼睛，包廂仍然是那個包廂，一般情況下，沒有他們的允許不會有人進來，難道徐帆離開了嗎？
慕少成沒有多想，翻了翻身縮在沙發裡又睡着了。
然而，此刻在不甚明亮的樓道里，徐帆正被人拖着朝外走。
“唔……難受……”喝的太多，就算睡了一會兒，徐帆仍難受的不行。
架着他的男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難受死你！”
“不要，君衍。”
男人微僵，這兩個字如一聲驚雷炸響在他的耳朵裡。
慕少成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疼的難受，打電話讓小A把自己送回了家，躺在那張寬闊的大牀上，慕少成只覺得諷刺，怪不得君凌不願意回來，看到這裡的一切她都覺得諷刺和可笑吧？
閉了閉眼睛，心底的疼痛訴說着這難言的一切。
君凌對慕少成徹夜未歸的事情沒有半點異議，反倒是茆茆跑來問了問，君凌實話實說不知道，茆茆看了她半晌，好像在鑑定她是否說謊一樣。
從慕少成出入君家以後，茆茆就被君珩找了個藉口搬出君凌的房間，茆茆見沒從君凌這裡得到答案，擰着胖乎乎的小身子走了出去。
君凌眸光閃了閃，慕少成還會來找她嗎？
拉開牀頭櫃，就看到裡面屬於她的那一隻小紅本，粉嫩的指尖硬着鮮亮的紅色，只是她的心情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雀躍。
茆茆悶悶的坐在牀上，手裡拿着一臺電腦，上面一個並不太明亮的空間，女人的臉已經完全不像以前那樣明豔動人，因爲在密閉的空間裡呆的時間太長，她雙眼已經凹了進去，臉色泛黃，近乎蒼白。
茆茆哼了一聲，明亮的大眼睛裡閃過不屑，他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的敲擊了幾下，代碼成串輸入，直到他一個回車按下去，屏幕上的女人猛然擡起頭看向他，口型一張一合，卻是在跟他說話一樣。
茆茆拉過麥克風，調了聲音，說道：“白小姐，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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