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帳東西……”重重的一巴掌扇了過去,劉敏之的眼中滿含怒火,“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留你還有何用處。”
“老爺饒命。”哨子慌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陰寒着一張臉,恨的咬牙切齒,“奴才本來已經在冷宮將舞妃僞裝成吞金畏罪自殺,前要去月舞殿才威脅她將遺書寫好,要收拾虞水心之時,卻不料來順突然現身,奴才與他纏鬥在一起,後來皇上和簡湛南又突然來到,奴才,奴才……奴才纔會失手的。”
“不過那虞水心到底是自作孽,奴才本意是要殺了簡湛南好叫皇帝傷心痛苦,卻不料虞水心想要謀害自己姐姐的孩子,生生撞進了那錠銀子下。“哨子微有些得意。卻讓劉敏之越聽越是心驚,不由壓低聲音道,“你還沾沾自喜了,恩?若是讓虞平生知道是你做的,就是他不收拾你,我也叫你再也睜不開眼看見這世間的一草一木。”他說的陰狠,驚動哨子忍不住輕輕纏鬥起來,“是,奴才一定不會叫人知道是奴才做的。”才一說完,他便已是悄無聲息的退後在了陰影中,消失不見。
劉敏之面色陰沉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森然而笑,“還有足足兩日一夜,谷溟熵,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一點點失去心愛的東西,哼哼。”
蕩深夜無眠。
碧容本來就毫無睡意,如今,那外面抓刺客的抓刺客,喧鬧不堪的生生吊着人的心不好受。這幾日,莫名當真是留在了飄碧院中安安分分的扮他的太監,倒是也真的做到了劉敏之吩咐的一切都聽從自己的命令,叫他往東他不會往西,讓他往西,他又必定是會往西而去。雖然這曾經是自己疼愛保護了很多年的弟弟,然而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假的,弟弟也是假的,她那滿腔的對幼弟的疼惜就變作了滿心的怨恨,只想在蕭家姐弟身上,尤其是真正的蕭莫言,簡湛南身上討回自己這二十多年苦難的公道。
想及快要到來的接風宴,碧容瞥一眼如木樁般立在自己牀沿的莫名,忍不住就心中泛怒,“莫名,你替我找石侍衛過來。”心中想及接風宴上自己的計劃,想到沒有石峰便是不行,她心中打算着,定要先將石峰的那一關打通。
杷莫名沒有絲毫的遲疑,點了點頭便飄身出院。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石峰就已跟隨着莫名而來,他對於碧容這麼晚找自己過來,終究是心有疑慮,待莫名在碧容示意出門後,他才小心翼翼的踏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你找我來做什麼?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很亂,叫人發現,要了你我的命都還是不夠。”
碧容愣了愣,不以爲然道,“還能怎樣,宮中的刺客,來了也不止一兩次了,除了上次劫走了凝碧夫人外,我看其他也沒發生什麼大事。”她眼中忽地透出一抹譏誚的笑意,冷冷道,“怎麼?還是你怕了,膽子變小了。”
“你在說些什麼,怎麼又開始說這些了。”石峰本自被外面的刺客攪的心裡厭煩,如何再經的起碧容這裡有意無意的嘲諷。
“不說這些,我能說什麼?”碧容的手忽然重重的拍落在案上,她眼兒妖媚的一勾,已是輕輕笑出聲來,“石峰,外面還能出什麼事,不就是你怕皇上,不再敢來這飄碧院而已,若是真的這般怕,當初就不該招惹上我。”
“你……”石峰不禁氣結,當初是她自己主動和自己示好,如今說起來,倒像是自己主動去招惹與她,他不由惱恨的一甩袖子,壓着聲音低吼道,“無理取鬧,你知道什麼,舞妃娘娘剛在冷宮發現已經死了,連水心夫人也受傷了,現正在容華殿搶救呢,你到在這裡還不知所謂。”
“你說什麼?”碧容當真未知這些消息,乍然聽到,忽然間就驚的站起了身子,面上閃過一絲驚恐,她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擠着眉靠近他,冷聲道,“你剛纔說什麼,舞妃死了,虞水心受傷了?說清楚一些……”
石峰臉上生煩,用着手指將她的手一寸寸捋下自己的衣袖,沉眸斂眉,“剛剛宮中有了刺客,被來順公公發現,纏鬥在容華殿,那刺客只用一錠銀子便將水心夫人的咽喉打傷,血流如注,就算是救過來了,怕是也凶多吉少,以後可能就不會說話了。”他沒說一個字,碧容臉上的神情就慘白一分,然後又迅速的被一抹詭異所替代,“那麼舞妃呢?她又是爲什麼會死在了冷宮,不會……是畏罪自殺吧?”
臉上的神情微微一變,石峰陰沉着臉坐了下來,“照目前情況看來,據她身旁服飾的老姑姑說,舞妃是在一旁瘋瘋癲癲說了些什麼陷害若妃娘娘與簡樂師的事,說她和水心夫人是如何設計,想讓若妃娘娘與簡樂師發出什麼苟且之事,後來她又吵吵嚷嚷的哭訴着虞水心的罪狀,忽然之間趁人不注意就吞金自殺了。”
“哼,吞金自殺?”碧容心中冷哼一聲,倒虧的你們想的出來是吞金畏罪自殺,那虞水心那裡有刺客襲擊卻又是爲何,依她看了,倒像是某人急了,想要僞裝成這一結果,卻不料她的運氣壞的不得了,竟會叫來順公公發現了刺客的行蹤。
而舞妃與虞水心得到今天的下場,也無可謂是罪有應得,虞水心,你以後都不可能再開口說話了,不是嗎,哼,我碧容倒要看看,這宮中,誰能笑到最後,不會是簡湛南,不會是若妃,更加不會的,是自己以前的那個主子,田妃娘娘……墨塵世子的接風宴,她碧容拭目以待。
石峰見她忽然間似是陷入了沉思,想了想便要離開,然而才走了一步,腦中便想起,似乎是她有事才讓莫名喚自己過來,他對莫名會在碧容的飄碧院裡其實心中早就起疑,但是心中已然知道她真實的身份是蕭莫言,是莫名的姐姐,也便不再多想,以爲是姐姐不忍心自己唯一的弟弟在外面受苦,而特地將他放在自己身邊。
“對了,你找我來,可是有什麼事?”他想了想,還是回身過了,細細問了一句。
碧容微微一怔,忽而想起自己心中的打算與劉敏之的吩咐,繼而已是衝着石峰風情萬種的笑了,“峰,世子接風宴上,皇宮安全可是你在負責?”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石峰面上疑慮頓起,他轉身重又在自己剛坐過的地方坐下,臉色已經變得更加的陰沉,“皇宮的安全是由何求全權複雜,他整個人,比較心細,所以皇上現在很是信任他。”
“那你呢?”碧容嫵媚的雙眼中忽然一寒,忽然惡狠狠的朝已經低下頭來的石峰瞪去一眼,心中已是思慮萬千,本來是看他還有一些利用價值,纔沒有將他一腳踹開,但如今看來,皇上現在根本不再重用於他,對自己更是沒有了任何的用處。
石峰一直都是低着頭,所以也便沒有看見碧容臉上轉瞬即逝的厭惡算計及陰狠,他雙手用力的捏緊着,似乎是在想着什麼棘手的事,“我也不知道皇上是怎能想的,本來他對我們的事似乎有所察覺,我能感覺的到他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信任我,但是今天不知爲何,皇上竟在般若居里要我負責太后及宮中各妃嬪的安全,其中,也包括墨塵世子的。”
“真的?”碧容心中一陣竊喜,已是歡喜的站起身來她柔軟的身子在石峰不經意間已是如蛇般軟靠在他身側,軟語溫香,才一霎時便已叫石峰心猿意馬,“峰……”他聽到她柔滑無骨的身子慢慢的纏繞上自己,聽她細聲軟氣的在自己耳邊呢喃。
“峰,是不是宮中要發生什麼變故?碧容心中有些慌。”她笑的妖媚不已,盡全力的施展着自己的嫵媚情致,心中對這個男人已是瞭如指掌,知道就算他是百鍊鋼,也抵擋不住繞指柔,更何況,她清楚的知道,改怎樣讓他聽話。
“不用擔心,有我呢,我是負責你們安全,到時會多派人手在你的周圍,不會叫你受傷。”石峰的雙眼有些迷離的看着碧容,眼中的***亦在此際悄然盛起。碧容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陰毒,然而,她只是換了一個身姿,便在他耳邊繼續吹着氣道,“這麼說,宮中還真的有大事發生?到底是什麼事,讓皇上這麼緊張?”
她此話一出,石峰心中陡然間劃過一道寒芒,臉上的神色已是恢復冷色,眼中的迷亂也在漸漸消退,他慢慢的將膩在自己身上的碧容捉開少許,沉聲道,“這個不是你該管的事,我要走了,不要再想什麼不該之事。”
他冷冷說着,便要離開。這樣倒讓碧容一時間呆住了,眼見他要找,她小嘴一撇,馬上就已是一副委屈擔憂的模樣,“峰……”她哀哀的喚出聲,果真見着石峰的腳步一頓。
“峰,我真的很怕,舞妃的死,肯定不會是這麼簡單,一定是宮中某個人,要將這後宮之中的女人一個個剷除乾淨,世子的接風宴上若是發生什麼混亂,難保有心之人不會趁亂動手,那時就算你在我身邊保護着也防不勝防啊,更何況你還要分身保護着太后她們的安全,峰……你就忍心,將我置身在危險之中。”
石峰臉上果然動容,他飛快的轉過身來,就將似是在擔驚受怕的碧容摟在懷裡,一邊已是柔聲安慰道,“不會的,我會多派人手在你周圍,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不,我不信宮中的人,我要自己找人保護我。”碧容在他懷裡抽抽嗒嗒的說着話,卻忽然間覺得抱着自己的男人,身子一下子就已經變得很是僵硬,然後她便聽到他有些陰沉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是要從宮外找人進來?”
“恩。”她將自己的頭在他懷中拱了一拱,悽哀着道,“我沒進宮之前,曾在宮外認了一個義父,他武功高強,對我也很好,我,想讓他進宮裝扮成宮中侍衛在我身邊保護我,峰,你便答應我吧。”
“不行。”石峰想了片刻,還是斷然拒絕,他極力的要將碧容推開,卻怎麼也不能將她的身子推離,“職責所在,我不能冒險。”
“你難道是要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嗎?”碧容臉上的神情忽地轉爲哀慼,她猛地一把推來他,一個勁的在房中找着剪刀,一邊又是不住的喃喃,“若是讓我像舞妃那樣吞金死去,我還不如現在就找一把剪子,自己了結了自己,也好過死前痛苦。”
“碧容,你不要這樣。”石峰看她似是瘋了似的找着剪刀,不由的已是慌了神,他飛快的將她重又抱入懷中,小心的將頭抵在她的肩上,低啞的聲音便緩緩流溢,“我答應你,但是,若是你要做出什麼謀害皇上,大逆不道的事,石峰也無力再受皇上的信任,無顏存活於世……碧容,以前說過天涯總相隨的話,你倒是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碧容心中本自對他無顏存活於世的話嗤之以鼻,見他忽然間就問出一個天涯相隨的話是真是假,想也未想,便開口說道,“當然是真的,十分都是真的。”她低着頭,在他懷裡陰冷的笑着,沒有發現抱着她的男人,在聽到她信誓旦旦的話語時,臉上並沒有一如既往的出現欣喜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卻是深深的迷惘。
待石峰走了之後,莫名就已是陰沉着臉走了進來,他的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銀色刀鞘的匕首,“這是爺讓人送來的,給你那日所用。”他在屋外將碧容與石峰的對話聽到一清二楚,雖然不知道爲何,他想不起以前,現在亦只有一個念頭,要聽命於劉敏之,但剛纔在門外聽着,他只覺得心中泛着一陣噁心,怎麼會有這樣虛情假意的女人。
碧容對他眼中的不屑視而不見,纖手取過匕首,“悜(cheng)”的一聲便將它抽了出來。
“小心了,這把刀,可不是供你鬧着玩的。”莫名面無表情的說道。卻換來碧容一聲冷哼,轉頭低眉笑道,“劉敏之是說讓你一切聽我差遣,是麼?”
“是。”
“那麼,我讓你殺誰,你也殺誰麼?”碧容似是一個不清楚答案的小姑娘,歪着腦袋問他。莫名沒有任何的遲疑,與簡湛南頗相似的臉上飛快的閃過與他年齡不相襯的狠戾,已是冷聲開口,“當然。”
“那便好了。”碧容輕輕笑着,將那匕首重又放回刀鞘之中,低低笑着,施施然轉身,“你去歇息吧,本宮,也累了。”
莫名面無表情的低頭轉身離去,沒有發現碧容聽到他離去之時發出的聲音時側頭來看,眼中盛着的陰狠怨毒,直要將人射殺的千瘡百孔。
虞水心經御醫一夜救治,卻當真是應了石峰的話,以後怕是再難開口說話,然而,不久之後,有人亦在冷宮發現了舞妃及她貼身宮娥五兒的屍體,一個是吞金而死,另一個,卻是上吊而亡,聞俊他們趕到冷宮之時,亦只能聽那宮中的老姑姑不住的哆哆嗦嗦的講着舞妃的瘋言瘋語,眼下之意,卻好似舞妃真的是受不了翠容冤魂索命,以及擔心自己設計西竹堂之約的陰謀,皇上定然不會容她存活於世,而吞金自殺,而宮女五兒亦是衷心爲主,自己上吊追隨主子而去。
太后對這發生的一切驚詫不已,若不是她信任的來順是當事之人,將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她在聽完來順稟報後,才愕然的點了點頭,“先下去吧。”她無力的揮揮手,煙翠慌忙將她扶上軟塌。她本來無非是想將此事先壓一壓,照着情況看來,若妃所哭訴的看來十之八九是真,然而,她是真的想拖延些時間,替虞水心想想脫身的辦法,反正皇上這幾日在忙着劉敏之的事,也不會太過於關注後宮之事,然而,她卻定然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慘事,若說瘋癲的舞妃自殺,說她是不知道金子不能吃而死她倒是相信,而說舞妃是畏罪自殺,卻叫她無言以對……
“娘娘……”琴娘忽然之間跌撞着跑了進來,面色之間倒帶着些惶急。
“什麼事,這般惶急,可是皇上那裡有事發生?”太后本要躺下的身子已是直直的坐了起來,一臉惑然。
“是,是虞相帶着墨塵世子和管大人進宮了,他向皇上請求要去容華殿覲見水心夫人,而簡湛南,她和一個穿着綠衣的侍衛向着冷宮方向而去,怕是對舞妃的死心有疑惑。”琴娘蒼白着一張臉,吶吶的說道,心中卻不敢將剛纔見到的另一個人說了出來,但願自己只是看錯了,但願只是自己看走了眼。
太后對她臉上的不自在沒有看在眼裡,她想了一想,驀地擡頭道,“來人,擺駕容華殿。”